厚厚的落葉踩在繡鞋下沒有一絲聲響,青衫身影靈巧的越過枯枝灌叢,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一隻叢林精靈。


    “該死的王淑妃!本姑娘本該取了你的命,卻還大發慈悲幫你采藥!可惡可惡!”青鳶嘟起紅唇,像小女兒般狠狠踩著腳下的灌叢,發出吱呀的暗響。


    似乎是感應到了女子的不快,噗通一聲,一枝枯樹丫從頂上掉落,剛巧打在青鳶頭頂,還未化完的積雪激得青鳶打了個冷噤。


    “連你也跟我過不去!敢對我堂堂屠鳶無禮,拖出去,斬了!”青鳶一跺腳,撒氣般將手中火把順勢向頭頂扔去,可下一刻,她就倒吸了口涼氣。


    火把詭異的浮在了半空。隱隱瞧得有個黑色的獸,用嘴銜著。


    “吱——”一聲刺耳的怪叫,那個黑色的獸忽地從枝椏間一躍而下,落在青鳶麵前。火把瞬時熄滅。無數的幽綠的眸子從四下冒出來,全部冷冷的鎖定了青鳶。


    空氣頓時凝滯。初春的寒氣順著青鳶腳心兒往上竄。黑乎乎的樹枝子拂動,低低的讓人心駭。


    “吱——”那黑色的獸又叫了聲,竟像嬰兒啼哭,頭上似乎有一隻大角。似乎認定了青鳶是盤中餐,它愜意的伸了伸爪子,能聽見利齒間的涎水,滴落在枯樹丫間的聲響。


    青鳶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這不是俗世的虎豹熊獸。她眸色一閃,袖中小劍唰唰的像當頭的獸刺去。同時,轉身撒開腳丫,沒命的使出輕功,奪路逃去。


    當當當,小劍在她身後被全部打落,旋即異獸們似乎更加興奮,仰天長嚎,紛紛往青鳶追來。凡夫俗子的腳程哪裏比得上異獸,還沒跑出十步,青鳶就感到了耳畔獸類唇齒間的熱氣,一滴涎水滴落她的肩膀。旋即身形一滯,衣角被撕裂,她踉蹌著一把摔倒在地


    那一刻,青鳶心中被嘩啦澆了盆涼水。她知道自己完了,就要那麽沒聲沒息的,連這異獸是什麽都沒弄清,就糊裏糊塗的葬在荒山了。


    突然,空間寂靜。身後的異獸全部停了下來。聽得見凜然的朗喝:“二十八宿隨身降,祖傳正法經符咒,十方一切諸聖賢,作法之時變萬千有等邪魔不尊令。。”


    青鳶心裏一動,怔怔的迴過頭。眼前赫然是鄭麟竹玄色貂裘的身影,他手執一張符籙,念著口訣。盯著數十異獸,目光如炬,無盡的威壓駭得那些異獸都不敢上前。


    “掃除千災化為塵,弟子一心專拜請,閭山法主速降臨。神兵火急如律令!”最後一個字落下,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光暈組成的道士,他手執長劍,威風凜凜的像異獸群衝去。頓時,場中形勢陡變。方才還兇狠的異獸如老鼠般,四下逃竄。可那道士的長劍更快,如穿花落葉,血光飛濺,不到半刻,一群異獸便死了個幹淨。


    林中恢複了安靜。黑乎乎的枝椏拂動如昔。道士的身形隨著落地的符紙,忽地消散。


    “起來罷。”鄭麟竹喘了口氣,整了整衣衫,走到青鳶手邊,安慰似的對她一笑。


    青鳶才發現自己還趴在地上,她愣愣的環顧了四下,一派寧和。異獸們的屍體躺在林間,提醒著她方才的生死危機,尚是真實。


    “道法。不錯,不錯。”青鳶尷尬的咧了咧嘴角,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問道,“是什麽異獸?俗世從未見過。”


    鄭麟竹看向一堆異獸的屍體,有些異樣的眸色暗沉。他沒有迴答,陡然轉了話題道:“沒想到你走到了這裏。當年,我和她都來過這裏。當年,這裏有棵刺桐花樹。她一個富家小姐,除了牡丹芍藥,哪裏見過這個。硬是嚷著要家仆把那株樹挖迴去。當年,我正巧路過,隻覺得這女子好不講理,不講理得,可愛。”


    男子的聲音帶了時間的厚度,一幀幀泛黃的幹淨。讓青鳶無言相對,隻是抬眸瞧向男子的方向,有一株已經枯死的樹,當年,應是刺桐花嫣紅如火。


    “我,不喜歡王淑妃。”猶豫了半天,青鳶企口道。


    沒想到鄭麟竹沒有絲毫動容,反而低頭一笑:“我也不喜歡她。覺得她老是跟在我身後,吵得耳根子煩。她就賭氣進了宮,說是哪一天我不嫌她煩,就來接她迴家。”


    “王淑妃難道不是在京城本家養大的?”青鳶看不清男子的表情。隻有一襲玄衣孤峭。


    “非也。她出生在西北分家。因為容色美豔,被接到了本家撫養。。走罷,薑芥我采到了。迴去瞧瞧她的傷。”鄭麟竹忽然止了口,也沒看青鳶,轉身往來路走去。隻是那步伐卻有些不穩,踩得落葉吱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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