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和她也算有些過節,後來她被李辰焰貶為思過宮宮婢,就失去了音訊。車內不管二人如何應對,王淑妃都一動不動,隻是眸子能轉一轉,看見青鳶時眸色有些異樣。


    “王淑妃?沒想到鄭世子也敢偷了皇帝的女人。”青鳶感受著鹿糕饃的鮮美,微眯了眼。


    鄭麟竹沒有迴答,轉身為王淑妃掖了掖絨毯,方幽幽道:“當年她執意進宮,我們之間,就剩下了一個送歸故裏的諾言;那時她被貶去思過宮,嚐遍九十九種刑法,經脈俱斷,舌根被剜,剩下的就是一口氣,等著我兌現諾言。”


    青鳶指尖的鹿糕饃滯了滯,似乎鄭麟竹和王淑妃之間糾葛頗多,如今,佳人不再,你嫁我娶,依舊同行隻是為了當年一諾。必不負君。


    鄭麟竹迴過頭,笑意像水一樣泅濕在沉香繚繞裏:“與我同行可好?這一路多個人陪我說話。對著綺娘的安靜,都快讓我發瘋了。”


    青鳶差點被鹿糕饃嗆到,似笑非笑道:“我亦有好友,亦要西行,為何要陪你同路?”


    鄭麟竹不在意的看向王淑妃,語調從容:“阿傾姑娘莫不是要遠行昆侖?紫微、緲山、虛海,三大仙宮。其中秘聞禁事,姑娘莫不想知道?別忘了,我可是天意選中,麒麟竹花。”


    “世子高高在上,阿傾不敢叨擾。”青鳶眸色愈深,指尖探向了袖中小劍。


    鄭麟竹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一宮一閣一軒樓為何存在?紫微宮宮主為何?是否要西行萬裏之遙方可至昆侖?昆侖仙宮是否曾有凡人到達?姑娘真不想知道?”


    一聲微響,鄭麟竹的包裹已經被扯開,青鳶旁若無人抓過一大把鹿糕饃往嘴裏塞,口齒不清道:“我應了。馬車開快點,本姑娘渴了,到下一城去打二兩柿子酒來。”


    岐州州城客棧裏的事,青鳶已經確定是有人以道法或者巫術,對她使詭。幕後人定不是她一個凡人可以抵抗。如今和天意選中的“麒麟竹花”同行,也能自保。至於桓夜落英,到時候命了道上的人去尋就是,比她一個人管用得多。


    最讓她動心的,則是這個鄭家世子。仙選之人,對於昆侖的了解定然比她多,方才幾個問題她還真想知道。這些大魏絕對的秘聞,平日萬不能打聽到,她也是賺到了。


    車軲轆在雪地裏吱吱呀呀響,車內的沉香繚繞,安寧如初。


    另一邊,幾人遠去的客棧裏,一片狼藉。一位黑衣鬥篷的女子瞧著腳下的車軲轆,莫名的笑道:“縮地成寸?用了如此虧損精血的高深道法,堪堪把馬車移到樓下救了她。好一個麒麟竹花,隻怕也是受了那人指使。”


    “巫鹹大人,是否要屬下跟上去?”旁邊一個大胡子中年人恭敬地拱手稟道。


    巫鹹搖搖頭,眸色晦暗:“他在暗中跟著的,連我上去都隻能送死。你們還不夠看。”


    “是誰,那麽大膽子!連我們突厥十勇士也敢輕看!”中年人有些憤憤不平,擼袖喝道。


    巫鹹沒有迴答,隻是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悠然道:“罷了。迴去稟報翡衣娘娘。”大胡子漢子一聽“翡衣娘娘”四個字,頓時恭敬得臉色都變了變,低聲應允。


    巫鹹似乎想起了什麽,正色道:“我突厥扮作波斯大食胡商,深入大魏關中。在各州各縣都備下內應。爾等怎如此疏忽?在小城客棧就被人揭穿了身份。”


    大胡子漢子尷尬的撓撓頭,討好道:“巫鹹大人明察秋毫。要不是前時的金價之亂,大魏邊防空虛,各州縣都還百廢待興,空洞不少。我等也不能如此容易的潛進來。真還得感謝,那道上二主之一的鳶姑娘了。”


    初春的寒風卷起二人對話,頃刻消散在陰沉沉的天際。大魏的早春,暗流湧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春寒料峭。岐州邊城的某處山頭,枯樹丫間還凝著去歲的冰雪,一派寂靜。


    一輛馬車停在一堵石壁下,車旁生了堆柴火,火光映出兩道人影。正是鄭麟竹和青鳶。


    “味道不錯。沒想到錦衣玉食的鄭世子,也會抓野兔烤兔子。”青鳶滿意的啃著手中一枝烤兔子,火光映出眼角滿足的微笑。


    鄭麟竹卻瞧著手中的烤兔子出神,應道:“綺娘本就重傷在身,前時你撞破車頂,她被那寒風一激,得了金瘡痙。我的車子裏備的藥物,還缺了一味薑芥。離下一個城鎮還有數裏,薑芥往哪裏尋去。”


    “算我的錯!瞧著你兔子肉烤得不錯的份上,本姑娘就還你一個人情。”青鳶沒好氣的狠狠咬口兔肉,便把那串著的樹枝往火堆裏擲去。說罷便抄起火堆裏一根點燃的枝椏,起身往林子中走去。


    “認得薑芥?不會迷路?不怕野豺?”鄭麟竹的聲音在夜色中傳來,卻隻聽得女子悠悠的打了個哈欠:“多烤點兔子。本姑娘迴來當夜宵。”


    初春的林間沒有一絲月光。黑乎乎的枝影橫斜,頃刻湮沒了窈窕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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