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絲絲發縷在風中上下飛揚著,綢緞般的質地閃爍著山間春雪的皎光。他的肌膚溫潤細膩宛如絕品玉石,沒有一絲瑕疵的如圭如璧。完美的臉部線條放佛上天的寵兒,每一寸每一裏都柔和了仙氣與戾氣。唯獨臉上帶著一頂青玉麵具,露出的鳳眸星目純粹如夜色,又含著千萬機密,讓人隻看一眼就能被吸進去。一痕薄唇似薔薇,帶著股邪魅的涼薄,讓人不由的俯首畏懼。


    他向二人緩緩走來,一襲簡單的玉色衫子,完美的勾勒出頎長纖細的身材,步似踏雪無痕,渾身上下透著股威懾天下的王者之氣。


    “昆侖公子?”周鳴海愣愣的放下手中符籙,確是再沒有勇氣召喚天斧。


    青鳶一怔。想起那白衣卿相,九州無雙的昆侖公子,原來竟是這般人物。


    周鳴海瞧了眼青鳶,對昆侖公子一揖道:“昆侖公子有禮了。此妖女縱容道上,哄抬金價,惹下無數冤孽。還請公子不要阻攔在下,明正天道。”


    “妖女是在說你麽?妖化人形,多為美豔。原來周世子是在欽慕我等。”一個嬌俏的聲音在青鳶耳畔響起。不知什麽時候,一抹倩影悄無聲息的立在了青鳶身後。


    玉色衣衫,髻中翡翠珊瑚釵,桃花眼一脈橫波,正是程小湖。


    青鳶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反射性的對程小湖一福:“青鳶有禮了。”


    程小湖撲哧一笑,聲如碎玉:“你是不喜歡那個周世子罷。咋咋唿唿,鬧得小湖耳煩。”話音剛落,玉色倩影眨眼就到了周鳴海身後,玉指一拂,輕歎“公子好歇”,周鳴海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阻止了符籙道法,又放倒周鳴海,無疑都是由了昆侖公子。青鳶挑了挑嘴角,略帶戒備的一福:“見過昆侖公子。謝公子大恩。”


    昆侖公子緩緩踱來,立在十步開外。烏黑的天,平原廣袤,鮮血屍堆,白衣如雪。這終於惹惱了天斧,一道雷光掙紮幾下,驀地突破了禁止,轟鳴著往青鳶砸來。不待青鳶驚唿,昆侖公子隻是輕飄飄的瞧了那雷電一眼,威壓千鈞,讓那道雷電不由臣服,抖了幾下,在半空中驀地消散。


    青鳶瞳孔收縮。這樣的人,比周鳴海還可怕。她想到了一些道上規矩,抽出袖中小劍,將自己的玉臂砍出了一條血痕:正色道:“道上阿鳶誓:今日未曾見過昆侖公子,周鳴海乃是為道上所傷。若有食言,雷罰斷魂!”


    程小湖掩唇莞爾,撿拾起那卷萬民書:“爭來搶去就為這個?畫風也淩亂,無趣。送給你,就當見麵禮了。”


    程小湖將萬民書向青鳶擲來,瞥了眼依舊沉默的昆侖公子,向青鳶低語道:“且莫說駭人的話,我家公子又沒怨你。不過是個裝了湯圓兒的酒壺,有些話死命倒不出來。”


    青鳶的嘴角顫抖了下,有些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這當口,忽聽得馬蹄聲聲,百餘匹駿馬飛馳到青鳶麵前,倒頭就拜:“拜見鳶姑娘!”


    當頭的單混頭見青鳶安好,有些激動地抹了把眼角:“小的領了最近的厲血門前來支援!為鳶姑娘殺了周家的徒子徒孫!”


    “對鳶姑娘不敬者,殺!”眾人群情激奮,各色怒斥高唿。


    青鳶正想讓諸人安靜,介紹些昆侖公子。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昆侖公子依舊立在十步開外。可隨著一聲驚唿,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厲血門眾人,已經齊刷刷躺在了草地上。脖頸處都有薄如絲線的劍痕,偏偏沒有流出一點血,悄無聲息就取了百餘人性命。而那聲驚唿,則來自唯一活著的單混頭。他嚇得癱坐在地上,哆嗦著雙唇青紫。


    “昆侖公子,你這是何意?”青鳶生生壓下就要刺出的長劍。瞬息之間取走百餘性命,如此功夫,已經無法用言語描摹。


    “太吵。”昆侖公子麵無表情,輕飄飄的兩個字,懾人心魄的霸道沒有一絲餘地。


    他驀地一拂袖,轉身離去,踏過鮮血染紅的秋原,白衫不惹塵埃。風中悠悠傳來一句話:“十月初一。洛陽。”


    似乎是要青鳶赴約,可青鳶已經懶得理會。躺在地上的百餘屍首,讓她瞳仁依舊含有驚懼。昆侖公子,這四個字隻能勾起她心底的縷縷寒氣。


    程小湖拍了拍青鳶肩膀,輕道:“瞧,我家公子話少,都是用做的。”言罷,玉色倩影如雲雀般,跟著男子遠去了。


    半晌的寂靜,沉默。


    “鳶姑娘,這萬民書如何處置?”單混頭哆哆嗦嗦的展開血書,鼓起勇氣向青鳶問到。


    “燒了。”吐出這兩個字,青鳶渾身的力氣放佛都被耗盡。生死關前走了一遭,見識到了真正的天罰之威,後來又遇上了個更詭異駭人的昆侖公子。


    她隻覺得無比倦怠,似乎勾了勾嘴角。便是雙目發黑,閉眼昏了過去。


    .


    九月十八。長安。秋。


    關中平原的慘案震驚兩京。愈九百具屍首,一半為道上諸派,一半為八大世家之一,周家侍衛。現場青原作紅,鬼魂唿嘯,甚是淒慘。


    由於涉及到八大世家,皇帝親至周家安撫,賞賜了周鳴海一幹寶物。嚴令大理寺查辦,還昭告天下怒陳屠鳶十罪。鬧得沸沸揚揚。


    坊間說書人倒是把板子拍得響亮,說此事又是鳶姑娘所為,不懼天意不懼世家,恣意妄為生殺予奪。於是於是由周家帶頭,八大世家上書,要求懲治“鳶姑娘”。可皇帝又把折子生生壓了下去,並沒有實際動作。


    另一邊。金價上漲愈演愈烈,從十銀一金,瘋漲到了三百銀一金。先是兩京縣衙慘案,官府置身事外,繼而八大世家之一的趙家公開屯金,再是黑市傳聞,高價收購黃金。


    繼而,貪官汙吏為編戶,即良民發放“黃冊”,標價黃金一兩,公開售賣。但凡執“黃冊”者,則家世清白;無者,則被任意定罪,押入大牢。一時間,風雨如晦。


    偏遠的州縣陸陸續續引出了騷亂。禦史台諫書成堆。但都被皇帝駁迴。甚至官府派出查案的縣尉、朝廷的監察禦史全都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一來二去,大理寺也就消停了。隻是偏遠州縣的騷亂,悄無聲息的向大魏核心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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