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關城道上,此時正往陽平關趕來的張飛恰巧遇上幾個逃出來的士兵,聽聞陽平關已破,他根本就不相信。


    “這不可能!對方隻有兩萬人,關內再出現敵軍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攻破!”


    張飛高坐在馬上,丈八蛇矛指著來人,怒目而視,“說,你等是不是唐軍派來的奸細,故意給老子帶來假消息!?”


    “不敢欺騙將軍,這事千真萬確……”幾個士兵被他嚇得連忙跪下,其中一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昨日破關的經過。


    張飛聽完呆愣住了,許久後才問,“主帥是誰?”


    “是唐王妃!”


    “阿茉?”


    張飛先是難以置信,跟著又恍然明白過來,除了她,還有誰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跡?這世上好像隻要是她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張飛未再發一言,隻是帶著隊伍繼續朝前狂奔,走到半路卻又突然讓副將帶兵迴關城,他自己一個人往陽平關疾馳而去。


    一人快馬而行,不到傍晚便來到關外,張茉剛睡下又被叫醒,她來到城頭,見隻有張飛一人,欲放他入關說話,卻被張飛拒絕了。


    “我來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消滅了曹孟德,你唐國擁有了大漢半壁江山,為何容不下我大哥,他隻想保住一點大漢基業,隻想立蜀中自守,他幫曹操也是不得已,沒真的想和你作對,你為什麽要來謀奪他好不容易建起的家?為什麽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麽?”


    麵對張飛的質問,張茉不知如何解釋,她出兵益州確實毫無理由,劉師兄也確實很可憐,苦心經營漢中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逮著劉範駕崩這個機會取得蜀中,還沒捂熱卻又要丟了,還是被她奪走的,不管是從道義上還是個人私情上,這一次她真的是理虧。


    然而在爭奪天下的這條路上,若事事皆講理,這天下何時能一統?


    和平共處?可能嗎?益州是漢人的,是漢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算這一代可以和平共處,下一代也必然要把分裂出去的收迴來,誰實力更強誰就是正統!沒道理可言的!


    見她麵有愧色,張飛緩和了語氣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氣他幫曹孟德和你作對,我去勸他迴來,我們就留在蜀中,以後不管外麵打成啥樣也不會再出來,你便放他這一迴吧?”


    聽張飛說出如此幼稚的言語,張茉搖頭失笑的同時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那些話本故事對他影響太大了?又或者是這家夥在給自己裝傻充愣,試圖打感情牌感化她?這時候收手,可能嗎?


    “益州我是一定要取的,師兄若肯歸降,唐國會有他的一席之地,三哥與其在此勸我,不如去勸一勸他,不要再負隅頑抗,多添亡魂!”


    “你便如此絕情,非要把他逼上絕路?他一生隻忠於大漢,隻是想光複漢室……”


    “這話你自己信嗎?”張茉打斷他。


    如果劉備真有那麽忠於劉氏,當年公孫瓚斬殺劉虞,謀奪了幽州,他就該立即和公孫瓚決裂,而不是繼續依附他,甚至接受他的兵馬去徐州相助陶謙。


    如果真是為了光複漢室,這些年為何屢屢和劉範作對?劉虞、劉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漢室宗親,比他這個不受朝廷認可的宗親貨真價實百倍。


    他心裏裝著仁義、道義不假,卻也裝著不小的野心!不過……到了今天這個時候,或許他的道義也丟得差不多了,這一次發兵去南陽,真隻是為了幫曹操抵抗唐軍嗎?


    從前段時間高幹送迴的消息判斷,她這位劉師兄或許是打著謀奪雍州的想法。


    張飛愣了愣,這次輪到他無言以對了!


    張茉道,“這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我也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放棄益州,你若想去見他,我可以放你一人過來,也答應絕不對你下黑手。”


    張飛是抱著試一試的僥幸心理走這一趟,他知道這時候阿茉不可能收手,然而大哥就會甘心臣服嗎?


    這些年受李儒影響,他的野心越來越大,行事風格也和從前越來越不一樣,他手上還有四萬兵馬,算上石泉縣和其他道口的守軍,總數可能還有五萬多,他不會這麽容易放棄的,自己現在是要繼續守著關城,還是過去和大隊伍匯合?


    張飛這時候有點沒主意了,因為他不知道駐守劍閣的張帆到底站在哪一邊,如果張帆是站在益州這邊,葭萌也還在自家手裏,蜀中再派出一些兵馬上來和自己南北夾擊白水關,後半段路的關口便全收迴來了,再有大哥在漢中纏住阿茉這些人,益州的勝算其實更大,因為呂布這時候跟本沒辦法再派援兵過來。


    但如果張帆原本就是阿茉的人,他突然跳反,緊挨著劍閣的葭萌關肯定會守不住,獨留一個關城在中間,被攻破也是早晚的事,自己留下好像也沒任何作用,不如就去和大哥匯合。


    張飛一時猶豫不決,幹脆直接問道,“阿帆是你的人嗎?”


    張茉如何不知張飛問這話的目的,而她之所以要放張飛去找劉備,就是想以更少的代價拿下關城。


    “他原本就是我的人!我早就給他傳過信,這會兒應該已經準備去詐葭萌關,也不曉得葭萌關的守將是何人,他應該不會對阿帆有防備之心吧?”張茉故意如此說道。


    其實給張帆的信半個小時前才剛讓飛鷹送去,不過照鷹的飛翔速度,可能過一會兒他就收到了,也不算欺騙張飛,至於葭萌關的守將是誰,她也知道,是原來劉範的部下,根本不知張帆原來是雍州軍官,隻以為他和關羽、張飛一樣,都是劉備的親信。


    “為什麽?為什麽要在大哥身邊安排細作?”得知真相的張飛一時覺得難以相信也十分不理解。


    確實很難相信,當初讓張帆留下時,劉備才剛取下漢中,除了張茉借的這些人,隻剩公孫瓚送的一點和從徐州帶來的一點,照那時劉備的實力,能守住漢中就很不錯了,根本沒可能謀取蜀中,這個細作安排的委實太早、太遠了點。


    而且那時她已經家大業大,如果隻是想要漢中,她自己也能打下來,實在沒必要借劉備的手,所以張飛一直都覺得,張帆真是她送給劉備來鞏固漢中的,根本沒往細作上麵想。


    張茉如實道,“怕師兄來日割據一方,阻擋我統一大業,防範於未然。”


    防範於未然?


    張飛忽然覺得自己以前都看錯她了,她那美麗柔弱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深不可測又剛硬如鐵的心。


    一個細作,讓大哥這些年的努力都為她做了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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