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破陣戰打得馬超相當鬱悶,自十二歲隨父親參加叛亂以來,他在涼州經曆的陣仗也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難打的軍陣,你移動他也移動,你分兵他也分陣,攻防兼備的同時陣型還能始終保持牢固。


    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算了,關鍵是麵對比他多數倍的敵人,這些士兵一點都不慌亂,像是被同一個人操縱著動作一樣,整齊一致,配合默契,毫無破綻。


    還有左右那些騎兵,時不時衝過來掠一下陣,像秋風一樣,掃過即走,繞一圈又迴來,自家沒有多少戰馬,想追也追不了。


    日頭越升越高,越來越多的涼州兵投入到戰場中,隨著陣前屍體越堆越多,在人數上處於劣勢的並州軍陣終於被打開了一道缺口,馬超狠狠吐出一口濁氣,握緊銀槍,縱馬殺上去。


    涼州兵雖然死傷慘重,但在後路被斷的情況下,士氣依然十分高昂,打開缺口後,士兵們前仆後繼地衝過去將缺口逐步擴大,一會兒功夫雙方便徹底混戰到一起。


    馬超憋屈了兩日,這會兒終於可以讓他大展身手了,他恨不得使出渾身力氣,頃刻間將這群並州軍屠殺殆盡。


    一個個士兵被他刺破血窟窿,一道道鮮血在馬蹄下蔓延,馬超殺得酣暢淋漓,涼州軍也將並州軍一步步逼向大營。


    “呔!兀那小兒,焉敢傷我將士!”


    就在馬超一槍刺進一個並州兵胸口,準備一氣嗬成殺進大營之時,旁邊響起一聲粗獷的斥罵聲。


    他尋聲看去,隻見一壯實大漢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虎目圓睜,策馬朝自己奔來,觀對方所騎戰馬和那身上甲胃,身份應該不低,至少也是個前鋒將軍級別的。


    馬超在涼州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自認自己天下無敵了,他輕蔑一笑,斬將可比殺普通士兵爽多了。


    馬超從那士兵胸口抽出自己的槍尖,槍杆一抖,迎上那壯漢,張狂笑道,“胖子,報上名來,你馬爺爺心情好了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胖子?”


    許褚看了看自己的體型,再對比馬超體型,一臉了然,他大刀一指,冷笑,“小子,毛長齊了沒,就敢自稱爺?老子今天教你什麽是尊老。”


    說著,大刀挾裹著唿嘯寒風朝馬超斜劈而去,馬超身體微微後仰,槍尖對著刀刃一點,隻聽叮的一聲脆響,許褚的刀便被挑開了。


    馬超又立即反守為攻,槍杆迅速迴轉,朝許褚麵門刺去。


    許褚迴刀抵擋,“幼!有兩下子啊!”


    他麵上依舊帶著笑,心裏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阿茉果然沒騙他,這小子就是不太好對付。


    馬超力量和耐力不如許褚,但靈活度比許褚強一些,而許褚打鬥經驗和技巧顯然更豐富,二人你來我往,連續交手近百迴合,依然拿不下對方。


    不過馬超這時候開始有點著急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力氣已經明顯跟不上速度了,反觀這壯漢,劈出來的每一刀依然十分有力。


    在開始的時候拿不下對方,越往後打隻會越吃力,馬超意識到自己並非此人對手,開始準備退逃。


    許褚瞧出這小子出招速度越來越慢,想來是想逃了,他故意賣了個破綻,馬超好勝的性子卻又被激發起來,正準備調轉馬頭的動作一滯,長槍順勢朝許褚側腰刺去,許褚力灌雙臂,趁著他出槍的這個空檔,一聲大喝,刀麵朝他後背重重拍去。


    就在馬超槍尖刺到許褚腰部的瞬間,許褚大刀也拍上了馬超後背,馬超遭到巨力錘打,手上力氣頓時盡失,長槍掉到地上,接著整個人向前一栽,摔下馬背。


    許褚縱馬上前,將半死不活的馬超提起橫放在馬背上準備迴寨,附近涼州兵見自家將軍被俘,紛紛湧上來圍住許褚,許褚大刀左劈右砍,連連放倒十幾個人,一路殺出混戰圈迴到營寨。


    後方馬騰見兒子被傷被俘,不由驚怒交加,雖然這個兒子時常忤逆他,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子,可畢竟是他的長子,隨他征戰多年,說不在意兒子死活是假的。


    “將軍,怎麽辦?還要繼續打嗎?”馬騰身旁一副將請示道。


    “先看看對方想幹什麽?”


    馬騰遠遠觀看著就要被攻破的營寨,並沒有下停止進攻的命令。


    …………


    日薄西山,營寨中,半死不活的馬超被帶到了點將台上,許褚怕他暴起傷人,用繩子將其手腳捆住。


    張茉看了一眼馬超,對許褚道,“傳話馬騰,想要迴兒子,便退迴河灘。”


    “好咧!”許褚應了一聲,叫一個士兵過去傳話。


    “馬騰會答應嗎?今日涼州兵死傷慘重,眼看馬上就能攻入營寨,如果退迴,明日就要從頭再來一遍,那士氣必然一瀉千裏,他應該不會答應。”高順說著,請示道,“現在是否出黑山軍?”


    “還能頂得住,先等等!”


    張茉看著寨前的戰鬥,心中對高順的練兵本事是佩服萬分,這群士兵的戰鬥力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先前跟高順提起這個計劃時,這家夥猶猶豫豫,她還以為真的很困難,就是早上開打之前,她也以為要艱苦奮戰兩日,然而從今日戰況看來,隻要五千黑山生力軍一出,這些涼州兵的士氣瞬間便會被打為零,根本不必來什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就好比跌入深淵之人,用盡全部力氣往上爬,眼看馬上就要爬到出口了,上麵卻過來一人又將他推了迴去,除非意誌十分堅強之人,否則真的很難有勇氣再爬一次。


    張茉走到馬超身旁,居高臨下看著他,問道,“你爹會不會管你死活呢?”


    看著她絕美的臉龐,馬超怔神了一瞬,冷哼,“管不管反正都是個死,無所謂!”


    “怎會?”張茉指著河麵上的幾艘船,“他若退迴去,你們還可以乘船而逃,就算逃不迴對岸,可以順流而下,還是有活命機會的。”


    “你這女人,奸詐狡猾,鬼才信你的話,你分明留了後手,卻拿我來要挾我父,不就是想挑撥我父子關係?”


    “不笨嘛!”張茉笑了笑,卻是沒再說話。


    就算知道是故意挑撥又如何,馬騰隻要不管馬超死活,這小子心裏便會怨恨上他,曆史上這豎子為了起兵反曹,可是連老爹和兄弟的命都不管的,如此薄情之人,用挑撥離間最合適不過了。


    想到這裏,張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太不厚道,明知道能混上一方諸侯之人,在利益和親情麵前,最終的選擇都不可能是親情,可她卻一次又一次地以此來試探,當初的袁尚,今日的馬超,都是一樣被自己的父親放棄了。


    能怪父親嗎?沒有切身體會,張茉自己也不知道。


    傳話的士兵很快迴來,觀下麵依然在全力破營的涼州兵便知道,馬騰沒有同意。


    張茉吩咐道,“黑山軍可以出了!”


    “諾!”高順應了一聲,立即讓人去後麵傳令。


    “這小子如何處理?”許褚問道。


    張茉想了一下說道,“先關起來,讓軍醫給他看一看,別死了。”


    “為何不趁此機會招降他爹?或許他願意投降呢?”許褚疑惑道,“你不是向來最喜歡招降,麹義、張燕皆是你招來的,現在再招馬騰,日後攻略涼州不也挺好?


    張茉解釋道,“馬、韓二人在涼州勢力根深蒂固,今日即便迫不得已降了,日後也會反叛。麹義當初雖然也是被逼絕路,但他除了一群部曲,身後沒有什麽根基,不會想著反叛去單幹。張燕雖然有地盤有人口,根基卻被咱從地下挖了,不降也沒辦法。”


    許褚點頭,“我曉得了,馬騰是有根基也有實力單幹,打傷了也能東山再起,隻有把他徹底打殘廢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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