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不要丟下我啊,我以後不喜歡糖了好不好,嗚嗚嗚,哥哥哥哥,最喜歡哥哥了……嗚嗚嗚……我討厭媽媽,也討厭給我糖的小哥哥,他還推了我一把,我討厭他們,嗚嗚嗚,我不要喜歡有糖的哥哥了,以後我買好多好多糖,全都給哥哥好不好,嗚嗚嗚,哥哥你迴來啊……”


    我抹著眼淚水蹲在路邊哭。


    哥哥迴來了。


    站在和我相距三十米外的馬路對麵,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我。


    我淚眼汪汪地抬起頭:“哥哥,我保證以後隻喜歡你好不好,你不要丟下我不管,哥哥你迴來啊,你不要丟下小言,小言好餓啊……”


    但是哥哥並沒有走過馬路,我忽然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生怕哥哥會丟下我不管,驚慌失措地朝他衝過去。


    黑暗中,忽然亮起刺眼的汽車遠光燈,我下意識轉過頭去,繼而瞳孔猛縮,一輛大型貨櫃車竟然唿嘯著朝我衝來!


    我嚇得手腳冰涼,整個人都僵在馬路中央。


    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大力從旁邊襲來,我被猛地扯到人行道上,被馬路牙子絆倒,哎喲一聲摔到,撲到哥哥的胸口,兩兄弟都痛得叫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股颶風擦肩而過,我倆嚇得同時僵住,貨櫃車如同出籠猛獸,咆哮著跑遠了,遠遠地傳來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不要命的小混蛋!找死滾遠點,家裏大人都死光了嗎…………”


    哥哥忽然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石頭,瘋狂地朝汽車遠去的方向狠狠砸去。


    “就是死光了,死光了都比現在好啊!!!!!!!!!!!!!”


    我驚魂甫定地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哥哥居然氣得在追汽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哥哥是大笨蛋,居然想要和汽車賽跑,哈哈哈……”


    哥哥停下,轉頭,我被他的表情嚇住。


    哥哥泄憤的仰天咆哮一聲,丟掉手裏新撿的石頭,蹲下,把臉埋在手臂裏,肩膀一聳一聳,整個人不停地抽搐。


    哥哥居然哭了。


    我整個人都嚇傻了。


    原來哥哥也是會哭的啊。


    他哭的好委屈,哭得也好想哭,但是哥哥都已經哭了,我就不能哭啊,於是我隻好強忍著淚水,猛地撲到他的背上。


    哥哥被我壓得往下一沉,差點沒倒在地上,沒好氣的抬起頭瞪著我吼道:“滾開!你這個笨蛋,煩死人了,幹嘛成天都粘著我,沒看到我在哭嗎,你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嗎?”


    我抱住哥哥的腦袋,心疼地揉他的頭發,嘟著嘴巴說:“哥哥乖乖的,別哭別哭,小言以後都不和波板糖哥哥玩,以後隻和哥哥玩,好不好?好孩子不要吃醋,吃醋也不要哭,哥哥乖乖的,弟弟疼你。”


    “去你媽的吃醋,你到底從哪裏學的這個詞,真是……”哥哥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半響,扯著我的耳朵一聲咆哮,“白癡!我在為你哭啊,你懂不懂!?”


    我摸了摸耳朵,很誠實地搖頭:“不懂,哥哥不要哭了好不好?咱們迴家吃飯飯,哥哥乖乖的,摸摸頭。”


    哥哥嘴上兇的不行,但手卻把我摟得緊緊的。我抱著他的腦袋,一下一下地給他順毛,哥哥安靜了好一會兒,我幹癟的肚子發出了嘰咕的叫聲,緊跟著哥哥的肚子居然也叫了起來。


    於是,月光下一大一小,牽著手迴家吃飯了。


    至於門口那塊摔碎的波板糖,被哥哥洗幹淨後,全都進了我的肚子。


    而給我糖的那個小哥哥,則正在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


    【401】


    記憶中的臉與現實重合。


    是他嗎?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嗎?


    不知道。


    我呆呆地看著軍官朝我們走來。


    我呆呆地看著軍官停在我們桌旁。


    我呆呆地看著軍官和小門僮講了幾句話,小門僮脖子一慫,嘿嘿訕笑著趕緊用紙巾把嘴角的奶泡給擦幹。


    我呆呆地看著軍官衝我點了點頭。


    我呆呆地也跟著對他點了個頭。


    “你好,孫正。”軍官朝我伸出右手。


    我傻傻地握住他的手。


    半分鍾後,我還在傻乎乎地握著他的手。


    小門僮茫然地看著我。


    孫正揚起一邊眉毛。


    我忽然猛地反應過來,頓時麵紅耳赤,趕緊鬆開他的手,手忙腳亂地解釋:“那個,那個,不是,我……咳咳咳,”我一陣尷尬地咳嗽,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好你好,我叫許言,很高興認識你。”


    孫正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睛卻流露出了善意:“很高興認識你,許先生。小宋已經把情況告訴我了,您不用太擔心,我負責48-10層的安保工作,這也是普通客戶可以自由活動的空間,隻要您的朋友沒有離開這棟大樓,那麽我肯定能夠找到他的。”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卻有種讓人信服的能力,我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


    我發現他還隨身攜帶著一個速寫本,線圈上係著一支自動鉛筆,不由脫口而出:“你就是老管家口中的前·嫌疑犯肖像素描專家?”


    小門僮好奇地問:“老管家是誰?”


    我拍了拍腦袋,懊悔自己實在是太不謹慎了,居然直接把心裏的話給說了出口:“呃……我是指……”叫什麽名字來著,“史……史密斯先生。”


    小門僮吐了吐舌頭:“原來是他啊,我該猜到的。”


    “你怎麽穿著軍服呢,你是軍人?可是我怎麽聽老管家說,你是從刑偵大隊裏退下來的呢?”


    小門僮搶著迴答:“還不又是白少爺搞得唄,照著二戰時德*服仿的,他們保安隊的全穿這個,好看吧?我也想穿,可惜門僮隻不給換,隻能穿基佬紫。”


    我忍不住噴笑,小門僮撅著嘴巴低頭揪衣服,瞧他那滿臉沮喪,我隻好趕緊順毛摸兩把:“你的也很好看。”


    小門僮抬頭,倆眼亮晶晶地瞅著我:“真的嗎?”


    我點頭:“真的。”


    小門僮說:“真的好看咩?”


    我說:“真的好看。”


    小門僮說:“比他們的也好看?”


    “……”我忽然對手裏的杯子產生了無限的興趣。


    小門僮傷心得就差沒躺地上打滾了,整個咖啡館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哄堂大笑中,唯一一個沒笑的是孫正。


    但臉上雖然沒有情緒,眼神卻很柔和。


    總覺得……這表情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糟糕,越看越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現在不光是表情,就連五官都覺得有些熟悉起來。


    我忍不住又盯著孫正發起呆來。


    孫正驀地轉頭,冷冷地看著我。


    我不由怔鬆。


    孫正麵無表情地說:“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我愣愣的搖頭。


    “你喜歡我?”


    我噗的一口水全噴了。


    孫正側頭躲過。


    “你你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麽啊!”


    孫正說:“那你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呢?”


    我張口結舌地瞪著他。


    孫正說:“請不要繼續做這種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行為,謝謝。”


    我無力地以手扶額,尼瑪…………


    小門僮耍寶耍夠了,從地上蹦起來,見這裏沒他的事,又躥到咖啡機前麵,和店員嘰嘰喳喳學泡咖啡去了。


    孫正一本正經地攤開素描本,問我喬厲鴻的樣貌特征。


    我說著說著,忽然心裏猛地一個咯噔,此情此景,咋整得跟警察審問目擊證人似得?孫正是警察,我是目擊證人,那喬厲鴻……豈不成了嫌疑犯?


    靠!


    現在我算是相信孫正是刑偵大隊出來的了,完全一副公事公辦,警察抓小偷的感覺啊。


    不過…………雖然說了不看不看,但時間久了,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散了,飄著飄著就黏到孫正的身上,然後生拉硬拽都扯不走了。


    他給我的感覺真的好熟悉…………到底是誰呢?為什麽給我的感覺這麽親切,這麽……


    本子猝然大力拍在桌麵上,我驟然一驚,猛地迴過神來,然後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臥槽!我的手!我的手為什麽會按在孫正的臉頰上啊啊啊???


    孫正陰測測地瞪著我,看樣子像隨時準備把我大卸八塊。


    為了我的小命著想,我情急之下隻好把心裏的疑惑喊了出來:“別別別誤會!我就是忽然發現咱倆長得有點像,想要看看你是不是戴人.皮.麵.具了。”


    孫正:“……”


    我:“……”


    孫正:“結論呢?”


    我:“我我我,我還沒來得及試。”


    孫正:“……”


    我:“我可以試一試嗎?”


    孫正:“……”


    總覺得他雖然一言不發,但看表情,似乎是在說“那你想死一死嗎”。


    我在死與不死之間,決定先滿足好奇心,然後再考慮這個問題。


    於是我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臉頰。


    呀!手感好好!


    我驚喜地將他的臉用力朝一旁扯去,於是,孫正那張冷漠嚴肅的長官臉,十分可笑地成了拉長的麵團,我一鬆手,又立刻自動收了迴去,彈性真好!


    我忍不住誇他:“你皮膚保養得真好。”


    孫正:“……”


    孫正臉色鐵青,深吸氣,看樣子被我氣得夠嗆。


    我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闖下了什麽大禍,急忙解釋:“別氣別氣!我剛才是說真的,咱倆真的有可能是親戚,而且咱倆小時候應該見過麵,你難道不覺得我很眼熟嗎?”


    孫正皺眉觀察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還是不信,但還是硬著頭皮接著說:“你也許覺得很荒謬很突然,其實我對這件事也沒什麽記憶,但剛才碰麵後就忽然想起來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然後就說了,我這人有時候說話不過大腦,你那個,別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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