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根據警方的事後調查,那是一場集體群趴。


    參與者除了蓋世幫老大鋒哥之外,還有已經落馬的前任市長,前任省長秘書,隔壁市的紀委書記,雲南來的販毒老大,方姓富商,數十名小明星,俱樂部頭牌等。


    這條消息,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


    但是記者寫得語焉不詳,沒有透露具體的人名,並且報紙很快就被強迫迴收,第二天還特意發布了關於頭一天信息的澄清,說群趴之事乃道聽胡說,名單更是做不得真。


    我打電話給報社,但對方卻一個勁兒地否認。


    想要聯係記者,記者卻出車禍被撞死了。


    去找警方,更是直接被踢出了大門。


    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有隻手,從上往下壓下來,將整件事摁進沙漠裏,然後流沙將事情的真相淹沒,案件的參與者再也無法找到。


    我把那張報紙剪下來,根據上麵的職務和信息,一個個排除地找過去,但收獲甚少。


    那幾個高官,之後不是出事故死了,就是神秘失蹤了。


    而雲南來的毒販也已經關牢裏去了,毒販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因此沒法探監。


    姓方的富商更是毫無頭緒。


    至於那些小明星……嗬嗬,報紙總共就“小明星”三個字,上哪兒問去啊。


    頭牌更別提了,鋒哥一死,俱樂部就立刻關門了。警方調查結束後,直接倒閉,然後被賣給了其他人。幾經轉手,成為了現在金碧輝煌的……洗腳城。


    我深深地相信,我哥還活著。


    這麽多年來,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調查。


    但是,我實在是空歡喜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


    隨著一條條線索的關閉,希望之光也隨之而黯淡下去,以至於“死亡”這個恐怖的可能性,頻頻在夜深人際的時候,浮上我的心頭。


    然而就在我即將絕望之時,在大陸南端的香港,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商場裏,我哥的身影忽然從我的眼前一閃而過。


    你說,當我抓住我哥的手之時,我又怎麽可能不熱淚盈眶呢?


    “哥!!!”商場裏,我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大聲吼出這個字,死死拽著那人的手,用力朝自己一扯。


    眼前的一切仿佛變成了慢鏡頭。


    那道讓我魂牽夢縈的身影,踉蹌著被我扯出人群,然後緩緩的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漂亮的好像直接從時裝雜誌上走下來的臉。


    我哥+桃花眼+眼影+右眼角淚痣+口紅+長馬尾+高跟鞋=?


    我:“……”


    對方:“……”


    我:“你誰?”


    【164】


    *******(迴憶·香港初遇薛一·上)******


    被我從人群裏扯出來的男人,身高起碼一米八,寬肩窄腰,大長腿,全身一絲贅肉都沒有,天生的衣服架子好身材,仿佛是專門為t台量身打造的國際名模。


    他還特別有範兒地穿了一件黑色鉚釘骷髏頭夾克,下身是破洞牛仔褲,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腳踝,一身暗黑係朋克的打扮。


    一隻手被我拽著,另一隻手則懶洋洋的插在褲子口袋裏,漫不經心地從上往下俯視著我,嘴裏嚼著口香糖,眉目間隱藏不住的囂張。


    毫無疑問,他和我哥很像。


    無論是那張極具侵略性的俊臉,又或者是看了就讓人不爽想要幹架的討厭眼神。


    可問題是……


    我哥的腦袋後麵沒有長過肩膀的馬尾辮,睫毛上也不會塗濃黑卷翹的睫毛膏,對煙熏妝更是避之不及,更別說塗紫黑色的口紅了。我哥那種人,是寧可被打死,也不會在自己臉上塗抹化妝品的。


    至於一隻耳朵空著,另一隻耳朵上戴一長溜的黑曜石耳釘?


    對不起,我哥他是個平衡狂人,講究萬事萬物需得對稱,最喜歡的數字是8,最喜歡的圖案是o,兩隻襪子顏色不一樣都會讓他抓狂。


    小學我有次睡糊塗,走到學校大門口才發現襪子穿錯了,結果硬生生又讓我哥給攆迴家去換。天見可憐啊,我家離學校來迴一個多小時,差點沒跑斷我的腿。


    而讓我否認對方身份的決定性因素,則是他腳上穿的那雙高跟鞋。


    雖然露出一大截白皙腳踝,穿這種黑色高跟係帶涼鞋,確實很漂亮,也很時髦。


    可問題是……


    尼瑪他是個男的啊!!!


    尼瑪他不但是個男的穿“恨天高”,他還塗指甲啊!!!


    大紅大紅的腳趾甲啊!!!


    看得我幾乎當場就崩潰了啊。


    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到底是誰?!


    快點把我哥的臉還給我!!!


    【165】


    以上一係列思考都在極短時間內完成,現實中,我剛拽住他的衣服迅速瞅了一眼,接著便表情呆滯整個人愣住了。


    “你誰……”我傻傻的問道。


    “喂喂,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對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明明是你先把我給拉住的,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更應該由我來……”


    他忽然“咦”了一聲,懶散輕佻的表情猝然一凝。


    他驀地扯著我的手臂將我拽了過去。


    毫無防備之下,我踉蹌向前,撞進他的懷裏,緊跟著下巴一疼,被他扣住下巴,臉也隨之而抬了起來。


    一瞬間,二人視線相對。


    宛如鏡般的瞳仁裏,同時倒映出另一張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容顏。


    簡直就是在照鏡子!


    他瞳孔猛縮,不敢置信地瞪著我。


    那眼神,與其說是在看我,不如說是在看世界第八大奇跡。


    “你的臉!”他震驚萬分,顫抖著將手放在我的臉頰上,“為什麽你和我長得這麽像?!”


    【166】


    他的難以置信,在我這兒,卻變成了理所當然。


    雖然我和我哥的親生父親不同,但好歹也是從同一個肚子裏滾出來的,母親的基因再稍微強大一點,兄弟二人長得像有什麽好稀奇的。


    相比之下,更奇怪的反倒是這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的……不男不女。


    為什麽他會長得這麽像我?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像我哥。


    很顯然,對方也同樣被這個問題所困擾。


    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在無意識地撫摸我的臉,但沒多久就感覺到了他手法的不對勁。眉骨鼻梁、鬢角耳邊、臉頰下巴……他簡直就像是最嚴謹的外科整容醫生,仔仔細細地檢查我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頭,甚至就連我的脖子都不放過。


    我心中忍不住吐槽,這家夥怎麽迴事?難不成以為我戴著人.皮.麵.具或是整了容?


    不料我竟不幸說中,他居然還真是這麽想的。


    “奇怪,不像是整過容啊……”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蹙起眉來。


    我都快氣笑了,忍不住想要嗆他兩句,可是,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嚴肅太認真了,以至於我竟然看著看著,眼裏不由有了濕意。


    可惡!


    頂著我哥的臉皮,還露出跟我哥一樣的表情!


    這他媽的也太犯規了吧!


    不受控製的淚水湧上了眼眶,“喂,別摸了……”我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甕聲甕氣地問他,“你,你叫什麽名字?”


    他沒有迴答,而是表情複雜地看我一眼。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和我哥簡直就是一個爐子裏做出來的。


    小時候每當我向他追問有關媽媽的事情時,他就總是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


    媽的!


    他和我哥實在是太像了。


    不,不是像。


    簡直就是同一個人嘛!


    等等等等,事情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先讓我先暫停一下,我可要好好兒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穿高跟鞋的男人=我哥。


    以上這條猜測,真的完全不可能成立嗎?


    【167】


    咱們民間有這麽一種說法:“女兒長得像爸爸,兒子長得像媽媽。”先不考慮這話科不科學的問題,但既然這話能在老人們之間口口相傳幾千年,自然是有它長期存在的道理。更何況,這種情況不是也很常見嗎——剛當上新爸爸的同事拿小孩的照片給你看,你一瞧就直接拍大腿,“嘿!果然是親生的!瞧那鼻子眼睛,完全就和你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嘛”。


    更何況,早就有國外的科研機構做實驗,最終證明了人的容貌是由遺傳基因決定的。這事兒前段時間還聽我發小當趣聞提過,說是荷蘭某大學的一隻研究團隊,采取了10000個不同國家、血統、性別、年齡段的人做樣本,通過獲取他們的三維頭部磁共振成像和二維肖像照片,從而根據麵部特征進行全基因組的關聯分析。實驗結果發現,人體中有5個關鍵的基因(prdm16、pax3、tp63、c5orf50、col17a1),決定著人的9個關鍵麵部特征(額骨、上頜骨、下頜骨、顴骨、眶骨、鼻骨等)。


    我不是搞科研的,這些專業的知識我不懂,但至少他們的實驗結果說明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天下間絕對不存在毫無理由的容貌相似!


    所以,綜上所述,這個男人和我哥之間,必然有著遠高於“陌生人”的“關係”。


    那麽,這個“關係”,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這個“關係”,會不會就是“=”呢?


    【168】


    對方與我和我哥,在相貌上的極高相似——說是說“極高”,但實際上,我覺得一旦接受了對方的“人妖”設定後,他和我哥完全就是“同一個人”嘛。


    而我之所以覺得這個人不是我哥,是因為篤信我哥討厭人妖,覺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自己變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雖然這種類型在國際時尚界特別吃香,但如果是我哥的話……


    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絕對會被我哥揍死的!


    不可能!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我哥!


    可話又說迴來,與我哥分別至今,已逾六年。


    六年是一個什麽概念?


    六年相當於3155692.6分鍾,189341556秒。


    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長到即使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是啊,我都能從未成年人變成上班族,我哥為什麽不能從一個男人,變成一個……呃……穿高跟鞋的……人妖?


    除了有血緣關係,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長得一模一樣呢?


    是啊,眼前的男人確實是個人妖,可是,誰說我哥就不能當人妖了?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哥充當的一直都是家裏頂梁柱的角色,他硬到了極致,仿佛永遠都是武力值爆表的悍匪,百折不屈的硬漢,強大得不會被世上的任何事物所擊倒,搞得我小時候老犯迷糊,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他從垃圾箱裏撿迴來的,因為和他相比,我實在是太弱小。


    可是,難道我哥真的是那麽強大的人嗎?


    他真的……想要當那麽強悍的人嗎?


    有沒有可能,他的內心深處隱藏著一個女版的他?


    他隻是被“哥哥”這個身份所束縛,為了照顧弟弟而不得不假裝堅強,偽裝強悍?


    所以……


    整個事情的真相是……


    我哥(以前為了照顧我而不得不放棄)的夙願,是成為一個女人(或者人妖?)


    而因為某種我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我哥和我分開六年後,內心壓抑的本性得到釋放,最終衍變成了我眼前的這個人。


    換句話說。


    高跟鞋男人=我哥。


    對方就是我哥!


    【169】


    “哥……是你嗎?”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我怯生生而又充滿渴望地抓住對方的衣角,整隻手都是在顫抖著的。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淚水瞬間就流了出來,我的視線立刻就模糊了。


    對不起!哥哥!原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我束縛了你。


    對不起!哥哥!沒能讓你自由自在地變成一個人妖。


    對不起!哥哥!我竟然僅僅因為你變成了人妖,就不敢認你了。


    我這樣丟臉的弟弟,還有資格做你的弟弟嗎?!


    哥!!!


    “哥……我是你的弟弟許言啊!……你為什麽看著我卻不說話……我是小言啊,哥。”


    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袖子立刻就濕了。


    “哥,你為什麽要用這麽陌生的眼神看著我,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哥哥,我是你的弟弟啊!這麽多年你都到哪裏去了?你到底跑去哪裏了啊!”


    我是個感性而又衝動的人,雖然拚命想要壓抑住,但對哥哥的思念還是讓我失了控。


    我重重的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說啊!這些年你都藏到什麽地方去了,為什麽明明還活著,卻不來找我們?為什麽你不說話啊!你說啊,哥!我一直都在找你啊,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們……”


    “哥!我好想你啊……”我嘶聲裂肺地哭喊著一拳打向他,拳頭卻被用力抓住。


    我哥表情古怪的看著我。


    我淚眼婆娑看不清他的麵容,隻知道他肯定在看著我。


    鼻涕快要流下來,用力擤了擤,視線又模糊了。


    淚水無聲無息地往外湧,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我聽到他用十分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我們認識?”


    【170】


    我們當然認識!


    你是我相依為命的哥哥!


    失蹤六年的哥哥!


    我們怎麽可能不認識?!


    洶湧的情緒跟著淚水大量噴湧而出,剛見麵時的懷疑全都被我拋到腦後,我竟然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走廊上,放肆大哭起來。


    “哥!你是不是失憶了啊?你為什麽不認識我了啊?我是你的弟弟許言啊,我好想你啊,哥!這麽多年一直都想著你啊!哥!你為什麽會不認識我了啊……”


    我哭得像個找不到迴家路的孩子。


    臉皮算什麽?!


    節操算什麽?!


    隻要我哥能夠找迴記憶,就算是拿刀捅我的胸口都在所不辭!


    我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旁邊提著購物袋的客人們紛紛停下腳步,驚訝錯愕地看著我們。


    “我哥”讓我搞得手足無措,好像被冤枉的嫌疑犯一樣舉起兩隻手,大步後退著離開我的身邊,扭頭無辜地看著旁邊圍觀的人群。


    肢體語言很明顯是想要和我撇清關係,仿佛在告訴大家“我不認識這個人啊,你們看我幹嘛,不是我惹哭他的啊”


    但是他這番動作很明顯是達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就是罪魁禍首。


    耳邊響起了各種義憤填膺的聲音。


    “太過分了吧,他是想撇下另外一個人逃掉嗎?”


    “怎麽會有這麽渣的男人,把別人惹哭了還急著撇下關係,嘖嘖嘖。”


    “他弟弟哭得好傷心啊,怎麽辦,好想給他遞紙巾。”


    “怎麽迴事?家庭倫理大戲?年度撕逼大戰?這倆兄弟到底怎麽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這哥哥也真是的,不管你弟做了什麽,也不能讓他大庭廣眾之下哭啊,太沒有責任心了吧。”


    “你看那個哥哥,穿的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私底下是個混蛋。說不定當年做了什麽壞事畏罪潛逃,他弟弟來找他,他居然還假裝不認識。呸!敗類!”


    ……


    無數的視線聚集在我的身上,耳邊響起各種嗡嗡嗡的討論聲,而我全都通通無視掉,隻知道死死地揪著我哥的衣服不放手,傷心的哭著說:


    “哥,你當年怎麽可以那麽狠心的丟下我不管啊,連個紙條都沒有留下,你到底在害怕什麽啊?你別不認我啊,就算你真的宰了鋒哥成了殺人犯,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啊,你永遠都是我哥啊……”


    “殺人犯”三個字一出,周圍的人群驀地一靜。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過來。


    被我拽住男人不由一怔,漂亮的桃花眼裏瞬間閃過一絲戾氣,但很快又消失,他的臉上綻放出春天般的微笑。


    “哈哈哈,大家別當真,別當真,我弟弟就是喜歡開玩笑,咱們兄弟鬧著玩的呢,他每次打賭輸錢給我就要這麽鬧,他就喜歡讓我難堪。嗬嗬,弟弟同學喲,別再哭了啊,你沒發現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嗎。”


    他麵朝行人笑得燦爛,同時一胳膊猛地勾住我的頭,湊到我的耳邊,一邊笑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立·刻·就·給·我·閉·嘴!”


    “哥……”我吸了吸鼻子,眼神濕潤委委屈屈地看迴去。


    我也想閉嘴啊,但是我閉不住啊。


    這些控訴已經在我的心裏壓抑太久了,我日也思,夜也想,連上課打瞌睡都會做噩夢,憋得整個人都快要成變態了,現在好不容易終於有了一個發泄口,我又怎麽可能保持沉默呢?


    他本來麵朝群眾笑得一臉威脅,但扭頭和我四目一對,卻很明顯的愣住,用力捏著我肩膀的手也緩緩的鬆開了。


    “我真的長得那麽像你哥?”他的臉上依然帶著麵具般的笑容,但眉頭卻擰了起來。


    話音剛落,不等我迴答,他又迅速上下打量我一番:“不過,我們兩個倒是真的挺像……”


    “如果你哥和你長得像的話……”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道是那個家夥?”


    【171】


    那個家夥……是哪個家夥?


    難道還有另外一個人,長得和我哥很像嗎?


    【172】


    我滿心疑惑。


    但是他卻沒有要主動解謎的意思,左右環顧一圈,越過無數人的肩膀,他朝電梯下的二樓看去。


    也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麽,他露出好像看到臭蟲的表情,滿臉嫌棄的“嘖”了一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不解的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五顏六色的人群中,十分突兀地站著一群烏壓壓的黑西裝,比旁邊的人明顯高出一大截,戴著黑色墨鏡,全都是些肌肉結實的大塊頭,看上去十分的危險。


    這些是什麽人?


    保鏢?


    打手?


    黑.社.會?


    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他猛的一把按下腦袋低下頭去,“把頭低下!你難道想被他們發現嗎。”他壓低聲音,充滿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哈?”我滿頭霧水,眼角還帶著淚水。


    和全身高度警戒的他相比,我完全就是狀態外嘛。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著我那叫一個無可奈何:“哎……你說你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要命的時候。”


    “啥?”


    “低頭,閉嘴,別問,也別亂看,跟著我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我滿肚子疑惑還來不及問,就被他扯著飛快的跑了起來。


    他的速度極快,商場裏擠滿了人,迎麵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來,但他竟如遊魚入水,身手靈活地在人與人的狹窄縫隙間穿梭。如果不是他拉著我,我幾乎都沒能跟上,不止一次差點撞在遊人身上。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在最後一刻,他又突然鑽出來,把我往刁鑽的方向一扯,眼前景象閃過,我幾乎都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平移到旁邊的空處,然後又被他拉著繼續跑動起來。


    簡直不可思議。


    我一邊跟在他的身後,一邊下意識地去看他的腳。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麽高的高跟鞋,鞋跟細的像根筷子,正常人別說跑,就連走,恐怕都得小心翼翼慢吞吞吧。


    可是他竟然能夠健步如飛,如在平地,又穩又快完全讓人難以想象,矯健的宛如一頭靈敏的獵豹,我真懷疑他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跑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跑鞋,而是專門為百米衝刺設計的跑鞋吧。


    不可思議。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難不成這家夥從下地開始,就是穿著高跟鞋的?


    可是,應該隻有女人才會穿高跟鞋的吧?


    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娘娘腔啊,雖然那張臉很漂亮,但誰都不會搞混他的性別的。


    為什麽要穿高跟鞋呢?


    好奇怪的人。


    【173】


    推開通向廁所的大門後,我們一前一後,氣喘籲籲地衝進一條長廊,商場喧囂的音樂被關在身後,旁邊安靜得很,沒有其他人。


    “暫時先躲在這裏吧,那群傻逼應該也不會那麽快追過來。”


    前麵的男人毫無預兆突然停下來,我哪裏料到他招唿不打就轉過身來,猛地一頭撞上去,兩個人同時都痛的“哎喲”一聲,我捂著額頭蹲在地上,而他則捂著下巴痛的表情都扭曲了。


    “你的腦袋難道是鐵打的嗎?”


    我委委屈屈地抬頭:“哥,你的腦袋比我還硬好吧。”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我:“嘿,還叫我哥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的鼻子一酸,又有了哭意:“哥,你是不是腦子受過傷所以失憶了?你仔細想想,你又沒有出過車禍,或者從什麽地方摔下來弄壞了腦袋。”


    他懶洋洋的靠著牆壁,雙手都插在褲兜裏,歪著腦袋饒有趣味的觀察我,嘴裏的口香糖嚼個不停。


    那眼神……好像我是一個奇跡?又或者是什麽特別不可思議的存在。


    “你叫許言?”他問。


    我點頭。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我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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