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新真正住院的原因,隻有夏橙和夏雲揚知道,對外隻說是普通的頭暈,連夏林都不知道。


    夏林知道老媽住院了,他這兩天特別懂事,每天乖乖的去便利店幫忙,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關門,再也沒有偷偷的去打遊戲了。


    第三天,夏雲揚去了單位,周靜新在醫院的病房裏,打的點滴裏有讓人安神的藥,所以打了一半,她就沉沉睡去。


    夏橙這幾天一直在醫院陪著老媽,這時正抱著筆記本電腦,一臉的木然,糾結著寫辭職信的事,一連想了三天,她都不知道該如何下筆,刪了寫,寫了又刪,都不知道草稿打了多少遍。


    她輕輕喊了一聲媽,看到老媽沒有反應,知道是睡著了,她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輕輕打開門,又輕輕帶上,在醫院的走廊上,她來來迴迴徘徊了數次,看到行色匆匆的人,有的愉悅,有的悲痛,有的淡漠,可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思緒淩亂的結成一張網,淒然之情湧上心頭。


    和秦慕真正算的上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大多數都是甜蜜的,有時也有酸楚,有時也會苦澀,真正的滋味,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會明白,好像很深刻,又好像很簡單,深刻到好像融進了生命,簡單到普通的一頓早餐也可以吃的詩意盎然,可如今忽然發現,這一切都變得黯然神傷,世界都在做著顛覆性的變化。


    沒經曆過,日子一切如常,這種經曆過又失去的感覺,使一切都開始支離破碎。


    她又不敢在父母麵前表現出太多的憂傷,不,是不敢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來,所有的一切都得咽到肚子裏,她抬頭仰望了一下潔白的屋頂,眼眶又有些發熱,她寂然的苦笑了一下。


    或許那就是一個夢,夢醒了,發現自己還在老家裏,就像現在,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而秦慕或許隻是一個夢中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可那些日子的陪伴和一生相隨的許諾又是那麽真實,那麽清晰,還有手機裏麵存的電話號碼,和信息,提醒著她,這一切又不像是夢。


    她看著手機屏幕,呆呆的注視了很久,白嫩的手指來迴摩挲著。


    而在a市的秦慕這時也在醫院,早上他開車經過市醫院門口時,隨手買了一束百合,邁步來到病房。


    林雨菲心情不錯,看到他也很高興,接過他手裏的花輕輕嗅了嗅,稱讚道:“好漂亮,好香!”


    秦慕看她氣色不錯,雖然還是有些憔悴,但是相比之前,好了很多,他伸出手摸出手機,笑著說:“拿好,我給你拍張照片。”


    林雨菲連忙用花遮住臉:


    “還是不要了吧,這個鬼樣子,拍出來會嚇到人的。”


    “很漂亮,來,坐好!”


    秦慕調出照相機,看她扭捏坐好,他才“哢嚓”按了拍攝按鈕,又把手機拿到她麵前說:


    “你看是不是,氣色很好,醫生說了,心情很重要。”


    他目光變得有些莊重,注視了她一眼又說:


    “我聽你的特別護士說,你經常自己默默流淚,情緒低落,一些不太好的經曆,都會在我們心裏留下傷痕,過分的沉浸在過去,對你的病情沒有一點好處,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再怎麽做也於事無補,何不把心思放在現在和以後,過好以後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


    林雨菲垂下眼瞼,注視著手機裏的照片,默不作聲,心又開始起伏不定,她知道秦慕平時話不多,可是這段時間,他經常長篇大論的安慰自己,有些事已經融進了骨血裏,是一輩子抖抹不去的痕跡,她的心其實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要想滿血複活,談何容易,可是現在她願意去努力,哪怕還剩下一天的時間,也不想讓他失望。


    這個世上任何人無論說什麽,在林雨菲心裏都不會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可是秦慕不同,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用心記下。


    這時一陣敲門聲,護士推門進來,看到秦慕,心中一動,不由得犯起了花癡,趙醫生一說去808房間喊一下秦先生,她們幾個小護士,都爭著過來,多虧自己腿長跑的快,808房的病人是秦先生的親戚,是不是可以套套近乎,打探一下秦先生的私生活,是不是單身什麽的。


    甩甩頭,就算人家是單身,有你什麽事兒,人家能看上你啊?可是秦先生怎麽可以這麽帥,眼睛那麽深邃,鼻梁那麽英挺,嘴唇那麽性感,吻一下不知是怎樣的感覺,小護士都快流口水了。


    秦慕聽到敲門聲後,半天沒有了其他聲音,他轉頭掃了一眼門口的護士,看她一臉懵然,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你有事嗎?”


    小護士迴過神,綻放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笑:“秦先生,趙醫生請您過去。”


    秦慕點頭,道了一聲謝,跟林雨菲說了一句:“我等一下過來。”他說完就站起身出了門。


    小護士激動的,心花怒放,秦先生主動和她說話,還和她道謝,她一定要找同事好好嘚瑟一下,讓她們羨慕嫉妒恨去吧。


    林雨菲搖搖頭,心中歎了一口氣,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都會受到無數女人的仰慕。


    她看著手機裏的自己,枯瘦,暗黃,有些情緒低落,她忽然在想,不知道他手機裏有沒有他女朋友的照片。


    好奇心的驅使,她謹慎地抬頭看了一下門口,然後翻找了幾下,果然看到幾張是一個女孩熟睡的照片,這幾張是同一個人,他手機裏除了這幾張照片,還有剛剛拍的自己的,再也沒有其他的照片。


    那麽這個女孩一定就是他女朋友了,她放大了圖片,照片中的女孩,皮膚很白又透出紅暈,閉著眼睛,眼睛的弧度很美,睫毛也很纖長,鼻子挺直又小巧,嘴巴嘟起十分動人,秀發烏黑並不算太長,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就是一個睡美人,十分青春靚麗,嫩生生的模樣,感覺年齡很小,不知道有沒有滿二十歲。


    林雨菲心裏湧上了一股不明的情愫,很自卑,很無措,反觀自己的照片,像一個中年人,幹癟,褶皺毫無生機可言,她咬了咬唇,伸出手指要把自己的照片刪掉。


    可是好巧,她點刪除鍵的時候,一個電話這時進來,照片是刪掉了,可是電話也接通了,她吃了一驚,正不知如何是好,這是房門打開,她的特別護士進來,高喊一聲:


    “林雨菲小姐!”


    林雨菲“哎”了一聲,手指一抖,又把電話給掛了。


    “現在該去做檢查了。”


    “哦,來了。”林雨菲看了一眼手機,輕輕地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就腳步蹣跚地被護士攙著出了病房的門。


    可手機另一端的夏橙有些呆住了。


    剛剛,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給秦慕打個電話,人在孤獨無助的時候,總想找個力量支撐,哪怕聽聽他的聲音也能找到片刻的安慰。


    電話幾乎是在響的一瞬間就被接通,接著麽快,肯定是手機一直在手裏,還沒等她開口,對麵傳來林雨菲這三個字,異常響亮,透過耳朵直接撞在夏橙的心上。


    她的頭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耳邊傳來一陣忙音,手機被掛斷了。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他這段時間這麽忙,本來快變得麻木的心,又開始刺痛起來,林雨菲,他有和自己說過,他說隻是有些好感,當然,他是不可能在自己麵前承認對別人愛的很深。


    還記得當時問他的感情史時,他隻和自己說起了這一個人,這麽一個花花公子,緋聞不斷,身邊有很多女人,但是能讓他說得出來的隻有這個林雨菲。


    她有想到會不會同名同姓的,叫的其他人,可是手機的背景很安靜,顯然是一個叫,另一個答,根據聲音的大小,很容易就斷定答應的人,離手機很近,可這個號碼是秦慕的,難道他的手機丟了被一個叫林雨菲的人撿到,或者他的朋友,還有一個叫林雨菲的,顯然沒這麽巧,就算有這麽巧,秦慕是誰,他的手機怎麽可能會輕易在一個女人手中。


    現在顯然這個林雨菲拿他的手機,接自己的電話,夏橙冷笑一聲,或許老爸說的對,他這種聲名顯赫的男人風流是本性,永遠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而駐足,老爸又說平平淡淡才是幸福,是的,她信。


    夏橙不是一個武斷的人,也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可是她心裏就是有些執拗的小脾氣,還是專門針對秦慕的,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應該問清楚,可是她不願意去想這些,因為那三個字時刻在她耳邊縈繞,震撼著她,足以淹沒其他的任何思想。


    她看了看手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中好像有了主意,她又重新撥了那個號碼。


    秦慕出了趙醫生的辦公室門,想著剛剛醫生的話,他心情有些沉重,醫生說林小姐的情況不容樂觀,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藥物也無法控製,現在這些細胞在體內處於沉睡狀態,但是它們沉睡的周期不會太長,一旦蘇醒就會氣勢洶洶,到時候隻怕兇多吉少,所以他們幾個醫生也一直在努力,可還是要做最壞的打算。


    請了國際上頂尖的專家一起商討,也沒有商討出來一個具體的治療方案,一致認為還是保守治療,這樣還能拖些時間,還能讓她多活幾天。


    秦慕來到病房時,已經沒有了林雨菲的影子,拿起桌上的手機,放進褲子口袋,他知道林雨菲這個時間通常會去做檢查,他就先迴公司,剛剛走進電梯,口袋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他拿出來,看到顯示的號碼,勾了勾嘴角,接了起來:


    “橙橙,是不是想我了?”


    渾厚的嗓音,還是讓夏橙的心尖兒本能的顫了顫。


    “你在公司嗎?”


    秦慕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軟軟的聲音,一掃心中的陰霾,眼神也變得溫柔:


    “對啊,你呢?”


    夏橙深唿了一口氣,壓製住心底的焦躁,忽然笑的很甜,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說:


    “我不在,你有沒有老老實實的,有沒有偷偷地見什麽人?”


    秦慕聽她甜甜糯糯的聲音,心裏柔成一片,隻道是她找自己撒嬌呢,嗓音更加輕柔,誘哄著說:


    “我每天除了想你就是忙工作,哪還有心思偷偷見其他人,你不放心我,就過來。”


    夏橙笑了一聲,果然是個男人都會撒謊,這個世上像自己老爸這種男人,隻怕快絕跡了。


    男人有些事情瞞著你,有時候是太在乎你,怕你誤會,有時候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秦慕就是這兩種情況都有,可夏橙現在不會這麽認為,她隻認為他是想腳踩幾隻船。


    “秦慕,你讓安辰迴去吧,我真的不需要,過幾天我想帶著家人出去旅遊,不想帶外人,你讓她迴去吧。”


    手機裏沉默了一會,“橙橙,我不在你身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擔心,有安辰在,我多少會安心些,你就當她不存在就可以了。”


    秦慕一邊聽著電話,這時電梯門打開,他走出醫院的大樓。


    “有她陪著你,你也不會太寂寞,開學的時候,你們一起迴來。”


    秦慕走到自己的車邊,斜靠在車上說。


    夏橙忽然很生氣,為什麽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就要準確的掌握,而他想做什麽事,可以把自己瞞的滴水不漏:


    “秦慕,我討厭你!永遠都是你說怎樣就怎樣,永遠都是把你的意誌強加於人,那麽霸道,不可理喻,我就是不想讓你派個人天天監視我,你不讓她走也可以,那我走。”


    夏橙心裏的悲憤倒是真情流露,因為這幾天,她的心情一直都是心灰意冷的,家庭的壓力,不容她反抗,可是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還在不停的掙紮,可今天的那個電話,讓她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在前麵衝鋒陷陣,奮勇殺敵,而你為之奮鬥的後方,卻在這時已經潰不成軍,繳械投降。


    夏橙自嘲地笑笑,笑的淒然,渾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空。


    秦慕目光沉了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不是讓她去監視你,因為不放心,派她去保護你,好了,你別生氣了,如果你不想讓她待在那兒,我就讓她迴來,隻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出一絲毫的意外,別讓我擔心。”


    她一耍小性子,然後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不忍心拒絕,明知道她是無理取鬧,他還是選擇配合她的情緒,先答應她,大不了到時候暗中保護。


    “知道了。”夏橙淡淡地說了一句。


    秦慕還想說什麽,隻聽夏橙又說:


    “我媽喊我了,再見!”


    秦慕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總覺得她情緒有些不對,可惜電話裏看不到表情,也幸虧是在電話裏,不然以夏橙的道行,肯定在他麵掩飾不了自己的情緒。


    秦慕還以為她是因為安辰的事兒,她不高興呢,又放緩聲音說:


    “我讓她明天迴來,你別鬧脾氣了,我以後不自作主張了,凡事跟你商量一下,好不好,她在你那兒待了那麽長時間,你們的相處的好好的,為什麽又突然不想讓她待在哪兒了?”


    夏橙沒好氣地說:“我讓她離開,又不是因為她不好,是因為她的老板可惡。”


    秦慕對她一直都很遷就,她在他麵前還有什麽估計,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秦慕聽她這麽說,也不生氣,輕笑了一聲說:


    “好,是我可惡,我們現在離得這麽遠,你一生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現在要開車出去,你乖乖的,我有空就去看你,真的是很想你!”


    夏橙心裏湧出了一股酸澀的味道,酸痛難忍,她眨了眨眼,生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清水打在臉上,掩蓋了眼底的淚水,她心裏更矛盾了,秦慕的態度還是一貫的包容,可他有事瞞著自己。


    她迴到病房,一口氣寫好了辭職信,發了出去。


    當天,醫生說周靜新的病情已經穩定,可以迴家休養了,下午就出了院。


    夏雲揚專門請了幾天假在家照顧妻子。


    第二天,安辰就說家中有事,需要迴家幾天再迴來,又說半途而返,對店裏的生意影響不好,工資就不要了,可夏氏夫婦說什麽也不同意,怎麽也得把工資結清。


    夏橙親自送她到車站,她剛上了車,夏橙就轉向購票大廳,買了兩張票,迴去收拾了一下,對爸媽囑咐了一番,就帶著弟弟出去旅遊去了。


    當然,爸媽是支持她去的,想讓她去散散心,姐弟倆一起去,所以他們也放心,隻是囑咐他們兩個,吃好,睡好,不要不舍的花錢。


    安辰按照老板的指示,暗中保護,坐了一站路就返了迴去,可看到便利店的門居然關了,借口忘拿東西,迴到夏橙家,才知道他們姐弟倆去旅行去了。


    她給老板打個電話,秦老板讓她先迴來,既然去旅行,就讓她好好的去玩玩,等她迴來的時候,a市這邊的所有事情他都會搞定。


    夏橙走的那麽急,秦慕當然是有所懷疑的,後來想想,這個丫頭很聰明的,可能怕自己再派人跟著她,有時候抓得太緊,也不見得是好事,就像一捧沙,抓得越緊漏的越快,還是給她一些自由的空間吧。


    他打電話過去,提示關機,過一會收到一條信息,就簡單的三個字,信號差。


    秦慕摩挲著這三個薄情寡義的字,總給人一種薄涼的感覺,他心底有一種不明的情愫,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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