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疏落的街道,在廊坊的深闕裏,顯得格外冷清,而且臨巷的空曠,讓這極是繁鬧的地方,此刻竟然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門可羅市的庭前儼然被一片蕭索所代替,留下僅僅是桌台空餘的緊閉。那位原本在離深遠的府宅,淩然瞧來隔阻的店鋪門口,卻慨然冷漠,有些凝重的人,他渲染著塵俗的孤傲,將蔑視一切的不屑,從容不迫的出現街巷的犄角之處,一下子就遏製住了咽喉要衝,如果想要毫無阻攔的行走過去,必定要付出一些慘烈的代價不可。


    沉寂的街道上,披瀝著一身氣量,仿佛青翠滄湮,山棱一般孤峭的雪手勤,把唯有漁樵粗衣的平凡,隨著肩上的鐵鎖負背,竟然散發出陣陣的雄渾氣慨,頓時將那寒厲鋪來的蕭索之氣給壓製,絲毫也不遜色於那位鑲釘在街巷的隘口之處,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氣定神閑的高倨之人。


    這人雪手勤當然認得,自站立在北靜王蕭伷被其絕世風采所瞻仰的身後,傲視這芸芸眾生的睥睨,依然不悲不驚。他出身庶族,遠不及其他的同輩高貴,但憑著能堅毅不屈的孤韌,一步一步才走到今日。如果不是北靜府的沒落,家主的逝世令他偶感時勢驟變,不足以承擔起這龐大繁庸的職責,他們也許遁隱了世間,不複存在了。


    “原來是映雪初晴,雪一般潔雅的前輩,北靜府的人在此見較,恭候多時了”平淡的街邊,那細碎繁鬧如閑暇清風明月的人,從獨自一人扼守的階前隘口,有條不紊的緩緩走出,穿過層層聚攏肅然的兩排民居,然後停在一間空落的店鋪那瞧來乏趣卻依然擺在那裏的長凳邊,冷睨如常,徐徐閑適的道,“不知這條狹窄、崎嶇的路,還能否讓人一通遠山,意猶未盡的掃徑一番。”


    雪手勤立於街心,聽道早也恭候多時卻說來不驚不懼的話,不禁枕起一絲情懷,這個北靜府的人,看來也不是庸俗之流,初次見過他時,也覺得日後定然不凡,既然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毅然決絕的援助括易一室,甚至支持北靜荒厄,那麽此刻的膠著就是一次劇烈的約戰。不過耽耽來時,就也嗅到了一絲血腥之味,這裏恰恰經曆了一場慘烈至極的廝殺,剛剛才平息,而殘留下來的濃鬱痕跡,竟然又激勵起這堪堪蓄勢營造來的強烈對峙。


    長凳邊一番孤霞與落雁的深遠,藏拙來的絲絲堅厲,把這從容不迫依舊清染的人給荒蕪,他煢煢孑立的屹然,煥發出神采來的雙目,犀利如刀的瞟過闊敞的街道,似冰雪消融的,投注在街邊的繁瑣處,那裏背襟怡然,儒衫自得,如是孤峭之人,頓時被他一陣雋永的樸實所警醒,詫異的道:“向合,向玉樸!”


    “玉樸,原來還有人記得吾輩的雅號,甚哉,幸哉。”清徐的街道邊,一身俊雅的向合閑逸的耽來一笑,他負手袍袖,浸染名士風度的說道,“這玉樸兩字,有些愧疚哦,不過立身處世,不高傲孤一番,且不顯得庸碌無為。”


    “向長老璞玉之名,實至名歸,這番精辟卻隱含俗世濁流的言語,果然見解獨到,那麽打算另立門戶的兩位,可否能罷手退去,一笑止幹戈了。”長凳邊這位驍厲深沉的人,已然走過了店鋪的邊緣,他濃鬱緊促的臉上,被街道的匆匆泛起一絲不苟言笑的寒山孤冷,他還想徹底的站在街巷的正中之處,像一顆鑲嵌在銜口的鉚釘,契合而纖適有度的道。


    “哦,”向合酌情思量,挑起眉頭,淡然處之的道,“五十步笑百步,如果能罷手,那麽今日就是一次遭世人恥笑的行徑,但正真能醒悟的癡者,又有多少倦客紅塵,不為之熱血揮灑,而北靜府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北靜荒厄又能否擔得起你們所有的期待了!”他這一句諄諄善誘仿佛蕩滌之心的話,不負期許的慢慢道來,竟然瞬間就反駁了佇立在街心,如是紛擾的北靜府之人,不禁抑製了散發來的鬱寒之氣,更加深了此處的靜謐清雋,變得雅趣了起來。


    “你是北靜府的什麽人,自北靜王逝世,尚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撐得起這偌大的門閥士族,你也當真不俗了!”身負鐵鏈銜背的雪手勤,的確秉性持古,他剔透如映簾初晴的風華,將嚴霜曉厲的疏朗,顯現在粗衣不凡的奕奕神采之間,閑暇且舒眉的道,“不知我們可是你為賭上整座北靜府的安危所險峻的籌碼,今日括易一室必定要敗滅,既然如此,又何須這般的勢在必行。”


    “前輩的映雪初晴果然高潔,不過縱然歸隱的你,不是也踏足這紅塵的紛擾,凡俗的世間,不惜沾染淨滌的出世之心,何況吾輩凡庸,那怕名動宅也頹敗,北靜荒厄身死湮滅,我北靜府該應承諾的重擔,又何須外人來評論。”走出街心的此人,扼守著這座巷坊的關隘,他氣勢淩然的披瀝在那裏,已經孤逸深沉,不落凡俗,直到雪手勤鋪陳來的壓迫,綻開缺口的擾亂他的堅定之心,才予以反擊,當他立身在民居的瓦舍之前時,無可比擬的厚實,將孤峭且盛滿的風采給高卓,此刻凝峰蒼翠一般的魏俊挺拔,頓時耽衣樸華,氣宇軒昂有儒雅量的道,“吾乃北靜子敬,因敬仰東吳時期的魯肅魯子敬,所以才易字以示崇敬,才思尚短如我,不過是哂然一笑耳。”


    “北靜子敬,好名字,”向合也踏入了街心的中央,與那位扼守巷口的北靜府中人相距數丈,他憑生儒雅,也是一位堪懂前人遺風的曉喻之人,是所以他就是一個飽讀詩書,卻偶感儒弱無用而投筆從戎的一介書生,他有書海無涯的器量,也有江湖風塵的嚴染,他的獨特風姿,依舊讓這弱肉強食的時代,有所忌憚,才能讓他這保有一絲雋永的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當北靜子敬侃侃而談的說出那一句崇仰東吳時期一代名臣魯子敬的話,才明白他是想做魯肅的,縱然這位厚實的東吳之臣功績有限,但也守護住了這不堪為輕視卻風雨盡攬的局麵,不禁讚賞的迴道,“你想守護的並是這樣一種流傳千古的魯直麽,好氣魄。”


    北靜府不懼危亡,也要援助來的行徑,也猶如故人歸來,深思如慮,此刻堪比古人,卻比擬今昔的北靜子敬也顯得勁節風揚,他一人僵持的局麵,竟然阻撓住了前進的步伐,而且這般的淩厲精深,不遜色於任何曠遠深邃的高絕之人,他幾經禦敵的沉著,也讓無盡險厲的寒嚴,把鬢霜所泛染,留下一絲緘默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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