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主角受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肖荻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壞事呢!義正嚴辭地將主角受趕出去,躺在床上長長舒了口氣。


    這傻/逼熊孩子,發/情就發/情,隨便抱著人蹭什麽蹭!不嫌臊得慌!


    後半夜肖荻居然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焦躁地翻了個身,數著自己肚子上的鱗片幫助睡眠……特麽越數越有精神腫麽破!


    突然,感受到周圍的水被微微攪動,肖荻睜開眼沒有動,是肖漪的房間,肖漪從房間裏悄悄遊出來了,這白蓮花要幹什麽?大晚上不睡覺起來上廁所?還是發/情發得不能自拔準備找個地方站起來擼?


    肖漪遊到肖荻門前,輕輕掀開門口掛著的海帶向裏麵望了一眼,看到裏麵的人背對著他似乎是睡著,放下海帶門簾,海水被少年悄無聲息的遊動輕輕攪動,他小心翼翼地遊出了門外。


    肖漪出去以後,肖荻默默起身,主角受這麽晚還要出門?他要去幹什麽?難道被自己趕出去以後突然就起了思鄉之情開始搞幺蛾子了?


    悄悄跟在少年人魚後麵,隻見肖漪一路向海麵遊去,很快就出了深海進了淺海。


    這天是滿月,海上風平浪靜,大海像是一匹溫順的獸,蟄伏著自己鋒利的爪牙,仿佛溫柔得毫無攻擊性。海天相接處掛著一輪圓月,銀色的月光隨著水波一晃一晃地灑在海麵上,一座巨大的礁石從海底突兀而上,突出海麵形成一座小小的孤島,海浪一下一下拍打著礁石的邊緣,形成蜿蜒曲折的岸。這是一座僅能容納一人的礁石孤島,單從露出水麵的部分,根本無法想象這座礁石藏在水下的部分有多麽龐大,任何事物在它麵前都渺小得像是蜉蝣塵埃。


    接近海麵了,肖漪甩動著自己漂亮有力的白色魚尾,一躍跳出海麵衝上礁石,在礁石上坐定收迴自己還浸泡在水裏的巨大尾鰭。


    肖荻潛在水下,借著礁石的掩護偷偷朝上麵望去,隻見少年的白色魚尾仿佛一塊玉質上等的玉石,在銀色的月光下散發著瑩瑩白光,然後,那條漂亮的魚尾逐漸從中間分裂開來形成兩條腿的形狀,原本身上的魚鱗一片一片倒逆著翻起,隨後像是融入血肉之中一般消失不見,兩條修長白皙的腿代替了原本的魚尾,而此刻,他身上其他屬於人魚的特征也都消失不見,看上去就和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模一樣。


    肖漪顯然對自己變化絲毫也不吃驚,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輕車熟路地用兩條大長腿站起身,在礁石上伸著懶腰。


    肖荻潛在水下震驚地望著公然遛鳥的主角受,他知道主角受有這個極其作弊的技能,可是當他親眼目睹,還是被驚豔得無話可說。


    媽蛋勞資為毛不是主角,臥槽主角光環好閃耀,金手指好逆天,該死的我也好想要……


    偷窺了許久,肖荻一甩魚尾轉身朝深海遊去,主角受遛鳥有什麽好圍觀的,勞資是炮灰又不是變/態。之前覺得主角受不務正業不好好走劇情,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孤陋寡聞了,看主角受的樣子這麽偷偷遛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他還是記得自己的責任的,深海野馬怎麽會忘記對人類世界的渴望呢!現在主角受金手指已開,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劇情了吧……


    剛剛遊了沒有多遠,就聽到身後“噗通”一聲,肖荻迴頭:wtf!!!


    怎麽是主角受!為毛是主角受!他不是在上麵遛鳥嗎!


    肖荻目瞪口呆地望著主角受身/下的兩條大長腿,臥槽怎麽辦,主角受的秘密居然被我發現了,我我我,我說我瞎了什麽都沒看到來不來得及……


    “哥哥……”肖漪也是一臉震驚,在岸上遠遠看到一艘船開過來,就趕緊跳進海裏準備躲起來,但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肖荻,雙腿正在漸漸向魚尾演化,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才能解釋現在的情況。


    現在身為一條真正的人魚應該有什麽反應?……肖荻用力思考著,我該怎麽做才能化解掉這種尷尬……


    “哥哥我……”肖漪向前遊了一點正要說些什麽,就看到那條青色的人魚一擺魚尾逃遠了,他最後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怪物。


    你果然不是他,對不對……咬咬牙追上去,“哥哥你別走!”


    還保持著一臉震驚的肖荻被肖漪攔住了,肖漪遊到他麵前,“哥哥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肖荻躲開主角受要來拉他的手,語氣裏滿是驚恐,“你…你居然是人類?”魚尾一擺轉身就要逃走。


    肖漪一下子拉住他,“哥哥!我是阿漪啊!我不是人類!我是你弟弟阿漪啊!你看看我的尾巴,你摸摸我的鱗片,我是阿漪啊!”


    肖荻用力將他掀開,“你是人類!我看見了,你的腿!”


    “肖荻!”見肖荻又要逃走,肖漪追著他的身影突然激動地喊出聲,“你真的不認識我嗎!我是……”


    肖漪最後的話語被淹沒在一聲驚雷之中,海上突然掀起風浪,圓月被烏雲隱沒,傾盆大雨瓢潑而下,巨大的海浪被海風慫恿,開始不安地翻滾,整個大海像是一鍋煮沸的開水,又像是被突然驚醒的巨獸,揮舞著鋒利的爪牙要把一切事物撕碎。


    肖荻迴頭看到那條白色的人魚微微蠕動的嘴唇,他似乎在說些什麽,但那聲音卻被天邊的驚雷和耳邊劇烈翻滾的浪花淹沒,他在說什麽?隱約覺得好像是什麽重要的事,但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聽不清。


    兩人現在都身處淺海,巨浪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拍過來,瞬間就拍開正在糾纏的兩條人魚,肖荻隻覺得身上劇烈一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海浪卷著拋上了天,天暈地轉中看到一艘巨大的漁船在浪裏顛簸,船上的人類興奮地唿喊,在暴雨中對浪裏奇異的生物指指點點。


    居然是人類……


    主角受呢?劇情走到哪一步了?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剛從浪裏跌迴海中,解除懵逼狀態的肖荻就焦急地在黑色的海水裏沉沉浮浮尋找主角受的身影,暴雨狠狠拍打在身上,海浪將他的身體衝得東倒西歪,他努力擺動著魚尾克服海水的阻力,試圖在一片驚濤之中取迴掌控權。


    他落迴來的地方距離那艘漁船很遠,那艘船亦在劇烈搖晃的海水裏左搖右晃,可這並不能阻止船上眾人興奮的喊聲,依稀的槍聲弩聲還有人魚痛苦的唿號夾雜在浪裏,一圈一圈激烈的次聲波沿著海水傳來,肖荻接收到這個信號後一愣,這個聲音……


    是人魚求救信號。


    聲音隻持續了短短一聲就立刻消失了,但肖荻還是判斷出聲音從靠近那艘船的地方傳來的,主角受有危險。


    皺著眉頭用力甩動魚尾,破開層層巨浪的阻礙潛入水底,扭動著尾巴快速朝那艘船靠近。剛剛接近那艘船,隻聽“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魚尾射進海裏,擦掉他幾片鱗片。


    “快!撒網!撒網!又一條!真的是人魚!快點撒網!”是船上人類的聲音。


    躲開子彈稍稍將自己的身體下沉了一段距離,躲開鋪天蓋地包裹過來的漁網,看到距他不遠處的船舷底下,一條白色的人魚被網在漁網裏劇烈掙紮,身上冒著血的傷口被勒得變形,白色的鱗片散落在黑色的海水裏,他掙紮著想要脫離漁網,卻被被上麵的人類用漁網向船上拖去。


    “阿漪!”肖荻見狀連忙向上遊過去,劇烈搖晃的海水阻力很大,還有密密麻麻不知會從什麽地方射過來的子彈,他努力接近被困住的白色人魚,“你堅持住!我馬上救你出去!”


    肖漪在一片混亂中看到奮力遊來的青色人魚,激動地用魚尾拍打著船舷,“笨蛋!快逃!肖荻!不要過來!”


    青色的人魚像是根本聽不到他的喊聲,扭動著自己巨大的尾巴逆流而上,有子彈射/進了他的身體,那蠢笨的人魚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痛,固執地遊到他身前,用自己鋒利的指甲撕扯著網住自己漁網,“阿漪,你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滾開!誰要你救!”一把掀開那條青色的人魚,在人魚被推開的那一刹那,兩人之間他原本所在的地方被一隻巨大的魚叉插/進來,隔著魚叉的空隙,肖漪惡狠狠盯著那條青色人魚驚恐的眼睛,“我根本不是你弟弟!你滾開!”


    “阿漪你別怕……”愚蠢的人魚執著地繞過那支魚叉,用鋒利的指甲切割裹著金屬絲的漁網,“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砰!”一顆子彈射進那條人魚的肩膀,殷紅的血立刻暈染開來,人魚不斷動作的手下一頓,然後立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撕扯著困住他的漁網。


    “你滾開!我根本不是你弟弟!你弟弟早他媽就死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滾開!”肖漪在漁網裏用力推著那條人魚的身體,但是沒想到那條傻魚的力氣那麽大,他根本就推不動他。


    “哧啦——”


    漁網被撕出一道大口子,青色人魚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阿漪!趕快出來……”


    然後,那條人魚的微笑就突然凝在臉上,肖漪呆呆望著那條愚蠢又固執的人魚,血染紅了他麵前的海水。


    “肖荻……”


    一支巨大的弩/箭猛得穿透了人魚青色的魚尾,弩/箭上連著的鎖鏈鉸動著將人魚向海麵上拖去,那條人魚劇烈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從箭/弩上掙脫,但那隻會將他的傷口撕扯得更大,讓弩/箭上絞著的鐵鏈越纏越緊。


    “阿漪,快逃……”人魚在紅色的海水裏劇烈翻滾,尾鰭將海水打得啪啪作響。


    肖漪飛快從撕裂的漁網中竄出伸手去拉那條人魚的胳膊,撕扯著他周身纏繞的鐵鏈企圖將他從弩/箭上救下來,卻不料那條人魚受傷的魚尾劇烈一甩,巨大的尾鰭用力將他朝深海拍去。


    “肖荻你……”


    猛得瞪大眼睛,肖荻,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不斷下沉,眼睜睜看著自己距離海麵越來越遠,距離那片猩紅的水域越來越遠,徒勞地向著那條人魚伸出手企圖抓住點什麽,可是他什麽也抓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拖出海麵……隨著身體的下沉,耳邊漸漸恢複了安靜,太靜了,靜得什麽聲音也沒有,靜得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周身被深海獨有的那份安詳與寂靜包裹,沒有暴雨擊打海麵的聲音,沒有海上巨浪翻滾的聲音,也沒有那條人魚掙紮著拍打水麵的聲音,一切都是寂靜的,一切都是沉默的,仿佛一部殘忍血腥的黑白默片,伴隨著信號不佳的雪花閃動,一切罪惡都在沉默中上演。


    而他隻能眼睜睜地再一次失去他,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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