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雙方所得,皆是終極兵器。


    為張郃、馬超,販購之人,依然是烏蓮、白卓,二貴妃。為許定,許褚,販購之人,仍舊是門下三吏。功曹許靖,賊曹劉翊,記室張節。


    慮及貴妃食俸,遠超門下三吏。薊王遂言道:“十器之上,作價億錢。門下縱二千石,亦不足支。傳命。凡次戰,首器全免。次器始支。”


    薊王言下之意。凡殺入決賽,二次出場,首座演武新器,皆免費。自第二座演武新器始,方才支付億錢。以此類推。


    “喏。”中書令趙娥,這便領命。販賣演武器的初衷,乃是為南下身毒,籌措軍資。二十億錢,足夠支應。且門下多豪傑。仗義疏財,亦需適可而止。豈能如門下督鄭泰先前那般,家中有田四百頃,仍常不足食。


    故才金口玉言,定下新規。


    如此,門下三吏,為許氏兄弟,販購首器,得以免費。皆大歡喜。


    三通鼓響。演武十器,次第入場。雙方人馬,輕車熟路,擺開陣勢。


    又待片刻。演武場上下,翹首以盼中。演武器十五,徐徐入場。


    “此是……何物?”


    無怪看客見疑。隻因此兵器,與演武器十一,霹靂翻鬥車,頗多相似。更與機關塔吊,更多類同。然細觀,又大有不同。尤其吊臂粗壯,上下皆有數條鋼索加固。更有甚者,與南港常見塔吊,下懸鉤索迥異。此器下懸之物,乃是一,通體烏黑,鑄鐵球。


    “此丸,重八百斤。”薊王又取圖冊,與王後解惑:“可由鋼索拽高,下墜如隕落,擊破楯壁城牆,如摧枯折腐。故稱‘雷霆破壁車’。”


    “如此重器,用於演武決勝,豈非傷及人命。”王後言道。


    “演武器所用,不過形具耳。人馬皆無傷。”薊王笑道:“場中亦是草丸而已。”


    “原來如此。”王後欣然言道:“荀子曰:‘形具而神生’。小弟,欲使之亂真乎?”


    “然也。”薊王笑道:“若非以假亂真,如何能令場中內外,一幹人等,皆身臨其境。”


    公孫王後,輕輕頷首。


    荀子所言,形具而神生。其本意,乃是指人,唯形體具備,精神方應運而生。故又說“精神居形體,猶火之然(燃)燭矣”。長姐用在此處,乃是指外物具形,令觀者更易代入,並與之共情。正如少時,劉備苦心孤詣,命將作寺良匠,打造樓桑微縮模型。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觀者無不怦然心動。正因具形。


    同理。館中說書人,之所以受人追捧。亦是此因。唯有盡其所能,最大程度還原時代風貌。才能形具而神生。令觀者共鳴,乃至共情。反之,若活靈活現,栩栩如真,仍不能共情。必因心中所知,多是錯謬虛假。於是先入為主,自欺欺人,見不得真。


    演武器與兵器,雲泥之別。然觀其形,足可以假亂真。決勝雙方,身臨其境。如何能不弄假成真。假戲真做,貼近實戰。此亦是薊王所欲。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薊王威天下,從不以兵革之利。然薊國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如此,方能威天下。此與學而無用,異曲同工之妙也。


    閑話休提。


    三通鼓罷,鳴鏑射空。


    演武雙方,聞風而動。鬥艦順下邊渠,車樓軌路迂迴。舫車或直衝下水,或過河搭梯。楯牆防守本陣,弩車蟄伏伺機。更有列車樓,一字長蛇,封堵水岸。謹防敵方強渡中渠。


    雙方人馬,鬥艦相抵。山越六司馬並西林群少,刀楯並舉,廝殺正酣。


    “小心!”驚唿聲中,一道黑幕兜頭砸下。


    砰!


    斑斕四濺,兵卒紛紛落水。


    正是雷霆一擊。


    雖是草球,然飽蘸染料水,其份量可想而知。“鑄鐵破壁球”,先被鋼索提拉最高,再唿嘯下落。猶如鍾擺,如雷如霆。


    不分敵我,將鬥艦上兵卒,悉數砸落水中。


    用後世話說,一擊之威,恐怖如斯。


    不等水花落定。另側邊渠,驚聲又起。對麵來球,亦將甲板兵卒,不分敵我,悉數砸落。落水既負。轉瞬之間,雙方人馬,折損過半。


    “比衝車何如?”百官席列,便有人問道。


    “勝之遠矣。”便有同僚答曰。


    “若以此車,轟擊城門。破城何其易耳。”另有人慨歎。


    “然觀此車,似有萬鈞之重。若無軌路,恐難自行。”又有人言道。言下之意,攻城之時,需先鋪軌路,直通城下。方能令雷霆破壁車,發揮奇效。


    百官皆以為然。


    一擊破壁,二擊破城。


    絞車轉動,又將破壁球高高拽起。吊臂徐徐轉動腰身,遙指對岸弩車。


    大難臨頭。弩車繞行田字軌路,欲擺脫攻擊。奈何破壁球,過於巨大。擺球唿嘯,正中車身。


    砰!


    斑斕如血染。


    若是實戰,人車俱毀。血肉模糊,支離破碎。甚至有水珠,崩上看台。擊中臉麵,竟起一絲生疼。勁道之足,可想而知。


    不愧是最後的大殺器。


    時下城牆,多版築夯土。如薊國這般,內外包磚,世間少有。雷霆一擊,分崩離析。攻城拔寨,譬如吹灰。


    “當如何破解?”報館丞陳琳,傳書求問。


    少頃,便有比千石列,泉州港令崔元平,耳語傳話:“水龍弩足矣。”


    陳琳細觀雷霆破壁車,堅木包鐵,懸索提拉。尤其四足高支,毫無破綻。便又傳書問道:“堅木鐵壁,火不能及。如之奈何。”


    東孝西直,觀後一笑。又傳語道:“非襲車,乃擊人也。”


    陳琳這才,幡然醒悟。雷霆破壁車,主體結構,類似機關塔吊,有工師高居吊臂懸樓,居高操控。水龍弩一發命中,燃起大火。懸樓不保,樓內工師無從安身,唯有棄車自保。無人操縱,遂成死物。


    “然若懸樓,如‘赤金清鋼琉璃罩’。水火不侵,又當如何?”陳琳又問。


    “飛鬥車,送人上天也。”


    略作思量,陳琳便又醒悟。以霹靂翻鬥車,將刺客拋向半空,而後禦風滑翔,降落吊臂,入懸樓刺殺工師。如此,雷霆破壁之危,可解也。


    陳琳深受啟發。再觀雷霆破壁車,已不似先前那般,畏如洪水猛獸。


    薊國之矛,必有薊國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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