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如此如此……”曹孟德這便道來:“諸校依計行事。”


    “喏。”諸校聽令。


    《史記·封禪書》:“古者,封泰山禪梁父,七十二家。”《大戴禮記·保傅》:“以封泰山而禪梁父,朝諸侯而一天下。”上古至秦漢,曆代帝王封泰山必禪梁父,故有“地神”之稱。


    知曹孟德將兵,必出甄都東進。於是“賊人”占山障道,據險而守。卻閉門不出,拒不應戰。先前諸校頗多不解。今日方知,乃調虎離山,緩兵之計也。


    曹孟德悉知前後諸情,遂將計就計,定下誘敵之計。便是薊王所謂,引蛇出洞。


    徂徠山砦。


    “(汶水)又西南,流徑徂徠山西,山多鬆柏”。《詩經·魯頌·閟宮》:“徂來之鬆。”即此。前漢末,赤眉軍亦曾駐此山。


    “報,山下曹營,四起鼓聲,旌旗如林。卻營門緊閉,不知何故。”便有斥候來報。


    “哦?”於禁這便起疑:“莫非有詐。”


    副將蔣奇進言:“兗州大半為呂布所據,曹孟德此時當知。”


    “我等既知,曹孟德焉能不知。”於禁言道:“兗州失而根基無。曹孟德何不退兵。”


    “果有詐乎?”蔣奇驚疑不定。


    “且命一偏砦,下山試探。”於禁這便定計。


    “喏。”


    將令所出,遂有臨近營寨,遣小股劇賊,下山佯攻。


    卻被亂箭射迴。


    劇賊哭訴,不及抵近,箭如雨下。九死一生。


    於禁默記於心。


    翌日,又擇臨近營寨,下山佯攻。


    仍被亂箭射迴。


    劇賊又來哭訴,不及抵近,箭似飛蝗。死裏逃生。


    於禁亦默記於心。


    三日,再擇臨近營寨,下山佯攻。


    再被亂箭射迴。


    劇賊三來哭訴,不及抵近,弓矢亂射。隻顧逃生。


    於禁笑道:“曹孟德果然奸詐。”


    “三日皆被射迴,必有營士暗伏,詐從何來?”蔣奇忙問。


    “雖連射三日,然兵勢大有不同。”於禁這便道破天機:“一日,箭如雨下;二日,箭似飛蝗;三日,弓矢亂射。若非箭矢不足,便是……”


    “營士日稀。”蔣奇脫口而出。


    “且取板楯一觀。”於禁早有準備。


    須臾。三日佯攻,劇賊所持板楯,依次送入大帳。


    一日之楯,遍布矢孔,不下五十。


    二日之楯,密布矢孔,不足三十。


    三日之楯,零星矢孔,不過十餘。


    “如何?”於禁笑問。


    “三日之中,曹孟德已將營士,次第撤出。”蔣奇恨聲道:“大軍恐已,西去多時。”


    “速點齊兵馬,先破曹操空營。再追大軍,焚其輜重。”於禁當機立斷。


    “喏!”蔣奇這便領命。


    待點齊兵馬。於禁、蔣奇,各領精銳三千,左右包抄,直撲山下曹營。


    前三日,尚有矢可發。今日楯牆,竟一箭不發。待抵近,蔣奇張弓仰射,擊飛兵盔。牆上兵卒,竟是草人。


    “哈哈哈!”劇賊皆笑。


    “殺——”蔣奇抽刀撲上。引群賊追隨。合力撞破營門。一眼掃過,空無一人。


    “速取中軍大帳。”於禁心頭一緊,厲聲高唿。


    “殺——”蔣奇不疑有他,奔衝入營。


    劇賊緊隨其後,蜂擁而入。


    便在此時,忽見中軍升帳。帳中端坐一人,正是曹孟德。


    先鋒蔣奇,望而卻步。


    奈何身後劇賊,皆以入甕。


    隻見帳中曹孟德,揮鞭一指:“爾等中計矣。”


    音猶在耳。殺聲四起,伏兵四出。夏侯惇、夏侯淵,領鐵騎具裝,奔衝入營。血洗群賊。朱靈、樂進,緊隨其後,勢如瘋虎,不逞多讓。


    眼看兵敗如山倒。於禁、蔣奇,當機立斷。擒賊擒王。


    領精銳,直奔中軍大帳。


    曹操輕輕頷首,臨機應變,堪稱良將。


    不料機關大作,楯壁拔地而起。將賊兵先鋒,攔腰截斷。校尉李乾,率乘氏死士,並發強弩,迎頭射死一片。其子李整、從子李典,攜中壘刀盾長矛,殺光餘賊,又將蔣奇團團圍在陣心。


    機關楯壁之外。伏兵合圍,於禁亦插翅難飛。


    勝負已分。再戰無益。


    於禁遂棄刀而降。


    五花大綁,押入中壘。


    隻見中軍大帳內,副將蔣奇,渾身披血,垂頭喪氣。


    “文則,可知中計乎?”曹操竟知其表字。


    “效孫子‘增兵減灶’之法。明公反其道,減矢伏兵。”於禁焉能不知。


    “時鮑允誠,泰山募兵,文則從之。今群雄偏安江東,已無爭霸之誌。聞文則家小,俱在鄉裏。未曾渡江南下。不知然否?”曹操笑問。


    “明公既知,何必多問。”於禁答曰。


    “既如此,文則願降乎?”曹操含笑發問。


    “若不降,明公欲殺我滿門乎。”於禁反問。足見邊讓之事,令曹操惡名遠揚。


    “未可知也。”曹操不置可否。


    “唉!”恐兇多吉少。於禁跪地答曰:“願降。”


    曹操又看蔣奇:“汝,願降否。”


    “不降,不降。”蔣奇頗不耐煩。


    “且自去。”曹操棄如敝屣。


    便有兵士,為其鬆綁。


    蔣奇將信將疑:“明公,當真不殺。”


    “傳語袁本初,今日所賜,他日必當奉還。”曹操眼中,一閃戾芒。


    “告辭!”深看於禁一眼,蔣奇轉身出帳。隻身南下,告知袁紹詳情。料想,必將此敗,歸咎於禁。


    曹操一石二鳥。於禁再難迴頭。


    稍後,曹孟德親解其縛,拜為陷陳都尉。仍領麾下兵馬。得曹孟德禮遇,於禁遂真心實意,轉投新主。


    收攏山砦餘賊,並麾下殘兵,計五千餘眾。皆歸曹孟德所用。


    待山中糧草輜重搬運一空。曹操遂引兵西歸。


    過路成縣,忽有使投書。言,故人請曹孟德,汶陽曲水亭相見。


    汶陽,春秋魯地,稱汶陽之田。前漢置汶陽縣,屬魯國。今漢沿襲,仍屬魯。“汶水又西南徑魯國汶陽縣”,“縣北有曲水亭。漢章帝元和二年(85年),東巡泰山,立行宮於汶陽,執金吾耿恭屯於汶上,世謂之闕陵城也。”


    “魯國何來故人。”曹操一時驚疑不定。


    “明公慎行,恐其有詐。”夏侯惇進言。


    略作思量,又細看手書。曹操總覺,似曾相識:“當赴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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