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呂布攜麾下精騎,直撲甄都城下。不料吊橋高懸,碧水環繞。並無人接應。


    “甄令荀彧,必有防備。”呂布遂看陳宮。


    “荀文若,才智高絕,不在我之下。”陳宮望城而歎:“曹孟德確有識人之明。”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呂布又問。


    “甄都雄城,強攻必損兵折將。”陳宮已有定計:“將軍且書信丁豫州,速引軍城下。二軍夾攻,大事可成。”


    “也好。”呂布新納丁原女為次妻。自當同氣連枝,有求必應。


    慮及家小,呂布又道:“今妻兒皆在城中,若為人質,該當如何。”


    陳宮寬慰道:“將軍毋憂。宮,已有萬全之策。”


    呂布忽生慨歎:“待此事畢,不知公台,何去何從。”


    “願效犬馬之勞。”陳宮早有決斷。


    “孟德才智,十倍於我。”呂布笑問:“何以棄之?”


    “無他。‘道不同,不相為謀’。”陳宮答曰。


    稍後,張邈攜門客死士,護佑呂布家小,衝殺出城。呂布急忙引兵接應。甄都守軍斬殺死士,重升吊橋。城頭亂箭射下,將呂布逼退。


    萬幸,薊國機關車駕,銅牆鐵壁。妻兒皆無恙。


    好言寬慰,送入後帳。呂布遂解心頭之患。


    “荀文若,確有萬全之備。”張邈渾身披血,帳前請罪:“功虧一簣。”


    “無妨。”陳宮先言:“三日當見分曉。”


    呂布亦好言寬慰。紮營城下,以待天明。


    翌日,太師府。


    “衛將軍府長史陳宮,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太師府長史張邈、主簿陶丘洪,司隸校尉李肅及邈弟張超,並車騎將軍營,俱反。”不其侯伏完,輕車來報。


    “兗州如何?”王太師表情肅穆。


    “兗州郡縣皆應呂布,唯鄄都、範、東阿不動。”不其侯伏完答曰。


    “博平如何?”王允又問。


    “博平乃曹孟德封邑。長史陳宮,兼領博平相,恐亦難保。”伏完答曰。博平與青州平原郡、冀州甘陵國接壤。乃兗州邊城。


    “奉先因何舉兵。”王允心中已有答案。


    果不其然。伏完答曰:“聞,乃三萬關東遊兵裹挾。”


    “此乃連環計也。”王允已窺破全局:“必出陳宮之謀。”


    尚書令桓典求問:“請太師明示。”


    “李肅獻計,廣招遊兵散卒,乃其一。張邈渡江求二袁,兵亂泰山乃其二。如此外合裏應,調曹孟德東征,挾呂奉先舉兵。遂有今日之危。”王允慨歎:“老夫,大意了。”


    自出奇謀,兵不血刃,平定關東。曹孟德再驅合肥侯過江。形勢一片大好。君臣難免鬆懈。更加此次兵亂,乃出陳公台背後謀劃。舉事一幹人等,又是幕僚府吏。謂“家賊難防”。正如眼前這般。王允縱王佐之才,亦猝不及防。


    “關東名門豪右,欲逐曹孟德。”不其侯伏完,斟酌言道:“必不會為難我等。”


    “非患關東士林,隻恐呂奉先、曹孟德,再難為人臣。”王允一語中的。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尚書令桓典再問。


    “且看兗州,誰人稱雄。”王允答曰。


    甄都南門譙樓。


    “文若。”程立提劍登樓。


    “仲德。”荀彧一宿未眠。


    “情勢如何。”肅清內應,程立亦錦衣血染。


    “呂布城下紮營,正待援軍。”荀彧氣定神若,謀定後動:“料想,豫州牧丁原,正攜人馬,長驅而來。(兗州)從事薛悌來報,除鄄都、範、東阿,餘下郡縣,皆已陷落。”


    “不料竟是陳公台。”程立恨意難平。三人相交莫逆,竟不知陳宮有反意。


    “明公誅邊讓,令公台自疑。遂起反意。”荀彧一針見血:“《置屯田令》,盡破關東塢堡。殺邊讓,絕悠悠眾口。豪右名門,豈能坐以待斃。今日舉州而反,乃出昨日之怨也。”


    “是喜是憂?”程立問道。


    “喜憂各半。”荀彧慨歎:“關東易主,四起戰亂。明公與呂布,恐難兩全。”


    “我輩該當如何?”程立又問。


    “料想,明公必先滅泰山劇賊,再引軍迴。呂布攻鄄都不克,必西屯濮陽。與明公對峙。範縣、東阿,乃明公就食之地,斷不可失。”荀彧言道:“我若是陳公台,當自將兵取東阿,再使偏師取範。”


    “今舉州皆叛,唯此三城得免,宮等重兵臨城,吏民驚怖。若無我等親往,以安其心,三城必動。”程立言道:“我本東阿人,宜往撫之。”


    “可。”荀彧讚同:“呂布兵分數路,攻取郡縣關津。城下兵少,難以兼顧。待援軍至,則難脫身。”


    “今夜出城。”程立言道。


    “成敗在此一舉。”荀彧長揖及地:“我與仲德同進退。”


    “同進退。”程立目光如炬,神情堅毅。


    梁甫縣。


    甫一作父。前漢置。因梁父山為名。今漢為侯國。


    衛將軍大營。


    兗州從事薛悌,日夜兼程,快馬通報。眾將方知,兗州不保。


    “甄都如何?”夏侯惇喝問。帳中將校,家小皆在甄都。若為呂布所拿,恐難兩全。


    “甄都尚在。”薛悌答曰:“範、東阿二縣,亦未陷落。”


    知曉兗州軍情,曹操不驚反笑:“呂布雖得一州,卻不能據東平,斷亢父、梁甫,截泰山之道,乘險阻我。乃屯濮陽,便知其無能為也。”


    泰山在左,亢父在右,與泰山餘脈梁父山,夾東西咽喉要道,至稱陰陽。


    戰國時,齊國於其地,居高臨下,築亢父城,素為軍事重鎮,乃兵家必爭之地。《遁甲開山圖》中曾述其境:“泰山在左,亢父在右,亢父知生,梁父主死。”


    亢父在西南,梁父位東北。二者皆為險地。亢父之險在於沼淖,梁父之險在於險峻。


    “明公,宜速迴。”薛悌諫言。


    “不可。”曹操斷然道:“勝負未分,若此時退兵,必遭賊人反擊。”


    “賊人據險自守,仰攻不易。如之奈何。”夏侯淵恨聲道。累日試探,賊眾皆不肯輕出。今日方知,乃誘敵之計也。


    “此一時,彼一時。”曹操笑道:“今兗州為呂布所占,賊人計成。必輕而無備。隻需略施小計,足可戰而勝之。”


    “計將安出?”諸校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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