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增城二重殿。


    “下臣,拜見太皇。”一夜安睡,阿米娜洗漱更衣,入西宮覲見。


    “海丞免禮。”因是女官,故二宮太皇撤簾相見:“賜座。”


    “謝太皇。”阿米娜出身海商之家,後被海賊販入女市。幸為血巢之母,星辰·阿斯翠婭,自幼收養。對海外港口水道,各國風土民情,知之甚祥。薊王授以千石高俸,自是知人善用。


    寄艙獲利,自有少府有司通稟。無需阿米娜,親力親為。


    此來覲見,上呈禮單。亦是奉王命行事。


    單上羅列,皆海外奇珍。許多珍寶,二位太皇,竟未聞其名。阿米娜娓娓道來,如數家珍。無不令人,心向往之。


    饒是位高身貴如太皇。亦沉迷其中。


    待殿中座鍾自鳴。董太皇這才悠悠迴魂。


    “不料海外之大,竟不下中夏。”


    “迴稟太皇,七海之內,諸國林立。麵目不同,風俗各異。”阿米娜答曰。


    竇太皇畢竟年輕。董太皇亦未稱老。客居薊國,相依為伴。早已無話不談。日前,更應王太後之邀。入東宮照看王子公主。


    薊王子,百五十八。公主,百六十七。計三百二十五。再加為臨鄉侯時,八子二女,計三百三十五人。


    須知。多年前,薊王已有子嗣,三百一十八。數年之中,薊王後妃,竟隻新誕麟兒,一十又七。


    除去士貴人、馬貴人、鄒美人、杜美人等新娶。唯公孫王後、七位小姐姐、高車妃、烏桓妃等,寥寥無幾,得孕次子。餘下後妃,毋論男女,皆有一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


    故薊王子嗣雖多,卻皆無比珍貴。


    嬰兒潮退,學潮將至。


    紫淵王子館,今、明、後,三年,將迎王子入學潮。百餘王子,齊入學。且王太後早有先言,王子公主,皆為國主。王子館,上至四少師,下至五經博士,謂任重道遠,莫過如斯。


    四師之中,年長者,如崔寔。每每慨歎,王道未興,不敢先死。


    話說,崔少師猶長陳少師一歲。年初,聞兄(崔)烈,飲鴆而亡,與黨魁張儉,雙雙暴斃獄中。崔少師耄耋之年,一病不起。恐隨其兄而去。


    左相崔鈞,並家門弟子,奉國守孝,不去官職。尤其左相,薊王特賜“國孝朝服”,命其素服入朝。“奉國守孝,素服入朝”,後相沿成習,遂成慣例。


    崔鈞告假,日夜服侍。


    再加太醫令華佗,親自問診。薊王窮盡舉國之力,反反複複,終於痊愈。


    風燭殘年,仍能轉圜。正如崔少師所言,諸王子尚未教導成人,不敢先死。


    先天優勢,與生俱來。再加後天所學。益友良師,言傳身教。更有忠臣義士,輔佐身側。薊王子、公主,又能差到哪去。


    薊王很有信心。斷不會兄弟鬩牆,同室操戈。


    且與王子不同。公主皆就學東宮飛翔殿。由沉月博士開蒙(蒙學)、披香博士授業(館學)、瑞麟博士傳道(王學)。


    拜別太皇。阿米娜又覲見王太後,王後,秦後。並昔日女主人,阿斯翠婭。待船隊清空艙室,船員分批離港。入南港船塢,整修改造。加裝諸多新式機關器。


    船員雖帶薪休假。亦不得空閑。入市舶寺,泉州海事學校,習各自所需,航海技藝。


    王宮艦隊船員,天南海北。然漢文漢話,乃通行語文。耳濡目染,熟能生巧。交流並無障礙。畢竟,同吃航海這碗飯。入鄉隨俗,亦是生存必須。


    “木蘭白波,飛槳翀帆”。


    薊國造船術,一指首屈。無出其右。


    公事畢,阿米娜亦入泉州海校進修。薊國千裏水道一日還。課餘閑暇,往來王都,亦十分方便。


    薊王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國中兼容並蓄,包羅萬種。徼外番邦,水陸並進,齊聚北國。


    尤其樓桑、泉州二城。外商匯聚。商貿繁盛,人流密集。世間罕見。


    防疫,遂成重中之重。


    消毒、洗浴、義診、隔離,務必先知先覺。防患於未然。


    如薊國都,大衍之城,卻號五九。正因港口,多與民居隔離。船艙車廂,一幹人等,健康狀況,乃上報必備。


    薊國寬法嚴律。深入民心,無人敢逆。


    少府另一大職能,便是研發儲備,諸多先進造物,超凡技藝。年初時,安貴人入京救父,便可窺一斑。


    此消彼長。


    大漢一藩,正一騎絕塵,乘風萬裏。


    曹孟德斜驅潁川,截擊袁術。引軍至陳留郡內。


    “報,沿途並無袁軍蹤跡。”四出斥候,皆無所獲。


    “哦?”曹操疑竇頓生:“袁術即便輕車疾馳,日行亦不過三百裏,沿途枝津澤藪,皆需繞行。何以不見。”


    程立似有所悟:“明公止步。”


    “仲德何意?”


    “先前,卑下等,便已生疑。”程立答曰:“聞袁紹盡掠粟市糧草,今不足月,何以斷糧。”


    “言之有理。”袁紹盡抄粟市之事,曹操焉能不知。這便命兵馬止步,就地駐守。


    詳見關東山川地形圖。略作思量,程立言道:“不出所料,袁術乃行誘敵之計。”


    “誘某南下,誘劉景升北上。”曹操這便醒悟。


    “如明公所言。”程立更加篤定:“先前四處分兵,抄掠豫州各地,不過‘洞疑虛喝’,疑兵之計也。且位高權重,如何肯輕身涉險。”


    “公路驕豪,喜為大言。”論及好友,曹操自是心知肚明:“如仲德所言,必不會輕身赴險。此中有詐。”


    程立言道:“若以此論,袁術必伏於側,而避戰場。且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公路所在,某已知曉。”曹操仰天大笑。


    程立眼中,笑意一閃:“請明公,不吝賜教。”


    曹操脫口而出:“酸棗。”


    酸棗,乃關東聯軍,會盟之處。據大河之北,毗鄰虎牢。凡有風吹草動,便可退避三舍。正是程立所謂“不敗之地”。


    “明公深謀遠慮,我不及也。”程立拜服。


    曹操卻搖頭笑道:“仲德何以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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