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方能誠服。


    若心藏憤懣,難以釋懷。久必生亂。薊王以德服人,自不會坐視不管。


    正如薊王多行和親。婚姻是最高級的擔保,亦是最體麵的盟約。歃血為盟,如何能比得過血脈相連。於是乎,終歸要見紅。


    俗謂趁熱打鐵。心結盡解,一眾豪酋,如何能放過薊王這尊金佛。


    會盟乃是必然。結為兄弟之邦,猶不知足。若能再結秦晉之好,乃親上加親也。


    會盟地,便是越王“射的正白”。又稱中央山脈,白石山。


    在先祖之地會盟,足見持重。料想。隻需薊王恪守盟約,山夷必不會先背盟。又聞,薊王及麾下宮姬,乃千百年來,唯一進入先祖之地,在先祖之石前,盟約之異族人。


    薊王自當與有榮焉。


    夷洲“四麵皆是山溪”。中央山脈,雨水豐沛。自上而下,分流四方。匯聚成溪。且枝津交錯,溝渠縱橫。隻需知曉路徑,便可逆流而進,穿行全島。


    外人自無法一探究竟。尤其通往白石山的路徑。


    除去預備會盟所需。累日來,眾豪酋還絞盡腦汁,大肆甄選適齡女子,欲和親薊王。


    這還了得。知曉內情,黃蓋急忙登船求問軍師祭酒戲誌才。


    “此亦不難。”戲誌才笑道:“船宮美女如雲。隻需令主公身側宮姬中一人,揭麵示之。和親之事,必無下文。”


    黃蓋心領神會。這便求見薊王,細說詳情。


    “可也。”薊王欣然應允。


    得益於,港津如珠串聯。糧草輜重,源源不斷轉運夷洲。補充船上消耗。更得益於,薊國千裏稻作,季季大熟。糧積如山。足夠支應。


    艦船,亦是強大的機動後勤。糧草輜重,皆載於底部貨倉。隨取隨用。每艘橫海大艦,又是一座水上塢堡。攻防兼備,來去自由。其便利,遠超想象。


    尤其得聞上遊,水急山險。大船無法通行。薊王言道,無妨。


    遂領眾豪酋入後殿一重。轉乘天梯,降入船腹。


    須臾,艉門開啟。腳底一振,眾人隨薊王,徐徐滑出門外。


    待視線可及,這才紛紛醒悟。三足踆烏腹中,竟還藏有一艘機關鬥艦!


    此時眾人,正立於前甲板上。


    腹中鬥艦,聞所未聞。


    逆入濁溪,沿山夷所指,穿梭迂迴,日落時,已抵達白石山腳。


    溪邊下寨,燃起篝火。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鬥艦比船宮,自然是小。然比起山夷往來獨木舟,亦稱大艦。山夷初級造船術,與倭人不逞多讓。


    於河灣下錨。薊王夜寢爵室,自無需下鬥艦。


    爵室三麵琉璃舷窗。居高遠望,一覽無餘。


    河邊山夷,正圍繞篝火,載歌載舞,飲酒作樂。


    “舅姑子父,男女臥息共一大床。交會之時,各不相避。”所謂大被同眠,不過如此。


    有無差錯?可想而知。


    無妨。拍拍後背,自行翻下便是。此風俗,比古羌饒妻製,尤顯蠻荒。正因如此。焉能與我主相配。


    待知禮義廉恥,再議不遲。


    百官如是想到。


    隨行宮姬,便是大名鼎鼎的“九女戰姬”。被山夷尊為“壯女”。


    是夜。夜鶯·安德莉婭,入室來問:還七人否?


    薊王柔聲道:今夜隻你。


    安德莉婭,眸生春水,脫甲上前,承歡榻上。


    一夜無話。


    翌日,薊王早早抽身。喚侍醫入內,小心善後。留一人值守,遂領餘下七姬下船,與山夷匯同登山。


    及山腰一石柱。


    與眾豪酋歃血為盟,結成兄弟之邦。


    禮畢,山夷普天同慶。薊王感同身受。原路下山,薊王於船上大堂,設宴款待。並代為上表,求東附大漢。


    稍後,少帝遂遣使濯港,封一眾豪酋:“山夷率善君(長)”。賜蛇紐銀(銅)印。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三日往返。盡收山夷人心。


    率善君長,與歸義君長不同。歸義,乃內附漢土。率善,意為服附大漢,可仍居本土。除此之外,還有“親漢君長”。若得和親,或和親後代,或可稱之。


    名號來由,皆有所出。馬虎不得。


    既是兄弟之邦,便不分你我。


    濯港一切便利,遂對山夷開放。諸多山溪入海口,尤其北部淡水河岸,多處新港皆已籌建。


    和解結盟,後顧無憂。千餘山夷勇士,悉數為薊王所用。運迴國中,嚴加操練。入列白毦,指日可待。粗略統計,山夷諸部,計有十萬家。數十萬口。


    若能悉數向化,夷洲當可大興。不急。


    圍島造港,循序漸進。逆流而上,開辟河穀沃土。待覓得適宜之地,再另造新港。海市往來,遂成定期。大漢風物,源源販來。不出數代,夷洲自當並入漢土。島夷、山夷與漢人無異。


    許多風俗,無傷大雅。自可保留。諸如“舅姑子父,共息一床”,亦當摒棄。


    密集商定於泉州立夷洲大使館等,諸多事宜。再與一眾豪酋,把酒言歡,依依惜別。薊王拔錨起航,奔赴日南。


    千帆遠去,如叢雲盡退。送別豪酋,心生慨歎。和親之心不死。


    夜鶯無礙。不過力竭,無一內傷外創。敢於獨占鼇頭,一花獨放。非亞馬遜不可為。


    薊王雖遠征在外。


    國情民情,皆爛熟於心。不比夷洲“地無霜雪,草木不死”。此時薊國已千裏飄雪。薊太倉廣僦民船,轉運今季新穀。平衡倉儲。各地船商,亦趕在河海冰封前,大肆販購新穀,轉運南北。今季冬寒,冰凍早生。聞大河背陰河灣,已生薄冰。雖尚不影響水路,卻也不可不防,一夜冰封。


    尤其販運洛陽新穀,大舡已泊滿函園陽港。


    遙看陽渠帆滿,洛陽百姓,皆得心安。


    少帝兵出八關,征討關東。徐豫七王,態度曖昧,多行騎牆。唯有衣帶盟眾,拚死相抗。尤以輕車將軍兼領兗州牧曹操,破虜將軍兼領豫州牧孫堅,戰力最強。


    洛陽朝堂,亦暗流湧動。


    黨魁張儉,攜眾上疏。言,少帝不及元服,獨攬朝政,有違祖製。宜當將二宮太皇早日請迴,行垂簾監國。


    另有車騎將軍何苗上疏。言,太後乃少帝生母,可代行垂簾。


    何車騎今雖無實權。然萬餘西園衛,卻不可小覷。投鼠忌器。少帝亦不敢輕易發難。


    還有南陽新帝朝中內應。亦開始興風作浪。


    風雨欲來,血光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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