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大力橫掃。


    但見狂風卷旗,飛刀悉數崩落。


    先聲奪人,本就是虛招。占得先機,六人左右橫移。想將許氏兄弟四麵合圍。


    謂“首尾不得相顧”,乃圍獵猛獸之訣竅。山蠻自幼習練,代代相傳,合擊術早已融入骨血。許褚久居淮泗,焉能不知。


    手中牙旗,往來唿嘯。將六人逼退。


    便在此時,許定自許褚背後,飛身而起。


    弦如霹靂,寒芒乍現。


    恰逢六人被牙旗逼退,中門大開。不及站穩,利箭已直取麵門。


    嘭!


    一箭三珠。


    特製箭鏃,在金奇、毛甘,陳仆三人眉心,炸成一團赤紅煙霧。


    “哦——”電光石火,滿場驚唿。


    三人仰麵倒地。先是頭暈目眩,又變天旋地轉。雖性命無礙,卻皆無力再戰。


    再看許定手中長弓。反曲弓臂當中崩折。足見力大而迅疾。


    “這……”眾人方才驚覺,許定躍起後,竟穩穩落在被許褚夾在腋下的牙旗尾杆上。立如標槍。正取背後三石短弓,左利手弓開滿月。


    居高下射,威力倍增。


    剩下三人,刀舞頭頂。


    砰!嘭!


    前後二連珠箭。前箭崩開刀刃,後箭見縫插針,又中眉心。


    “哇!”祖山翻身落地,無法再戰。


    剩下潘臨、費棧,手中刀將被許褚揮旗擊飛,便接連中箭倒地。


    果如司馬徽所言,不出三合,勝負已分。


    演武場掌聲雷動。如此連珠箭術,許隻有深得王傅真傳之太史子義,能與其一較高低。


    “妙計。”鄭玄欣然笑道:“許褚拔旗,擾亂敵心。六人皆以為,許褚必是此戰主力,需先行除去。於是一出手,便落了下乘。許定乘其不備,蓄力一擊。先射翻三人。剩下三人,如何能敵。”


    “恭喜王傅,喜得神射。”薊王劉備亦笑。許氏兄弟深得打野真髓。肉盾在前,吸引仇恨。神射居後,強力輸出。小精英,一波帶走。


    “望樓弓手,可交由許定統領。”黃忠捋須笑道:“鎮守樓桑,當萬無一失。”


    “樓桑距臨鄉,咫尺之遙。何須許定守備。”薊王劉備已有定論:“北平長趙商上疏。言,靖陵督造,已頗具規模。原北平縣,可趁機改造成北平關。此關當與南關,一東一西,儲備軍需,守備國境。北平關長,當授予許定。命其引許氏部曲入駐其中。與太行八徑內黑山營地,上下唿應。”


    “主公因何對黑山營地,念念不忘。”右國相耿雍,起身笑問。


    “太行八徑乃進出並州,挺進河西之要道。孤已與冀州牧桓典商定,黑山營寨皆交由薊國,改造成塢堡山砦。扼守太行八徑。平日便於商旅往來,戰時可擋十萬雄兵。”劉備答曰。


    “主公設黑山校尉,便為守備太行八徑。”王傅黃忠已想到。


    “正如王傅所言。”劉備目中殺機一閃而逝:“若並州生亂,八徑齊出,旦夕可定。”


    “主公為防董卓也。”司馬徽耳語笑道。


    鄭玄疑道:“後將軍董卓,庸人之姿。身居高位,多賄賂十常侍所得,非憑戰功。此人,何須我主掛心。”


    司馬徽卻搖頭道:“自袁紹離心。董卓乃大將軍麾下第一寵臣。若大將軍‘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能趁亂攫利,收拾殘局者,必是董卓此人。”


    “果如此乎?”鄭玄又問。


    “十有八九。”司馬徽輕輕頷首。


    兩人聯席而坐。故互相耳語,未被他人知曉。若薊王得知,必對司馬徽頗多另眼相看。


    常聞“窺破天機”。天機不可泄露,焉能被人隨意窺破。與其說窺破天機,不如說是窺破時局。


    司馬徽言下之意,“二宮流血”已不可避免。


    樓桑國醫館,病院精舍。


    葛坡黃巾渠帥彭脫,自一合落敗,如願投靠薊王。攜麾下葛坡黃巾,北上薊國,安心休養不提。群臣議論,自成一校,力有不逮。或可命其為假司馬。與許定一並守衛北平關。兼顧太行八徑。


    自裹挾成賊,刀頭舐血,圍追堵截。未曾有一日安穩。然自入薊國,彭脫臨窗高臥,全然無憂,終得安枕。人生境遇,可謂雲泥之別。


    又美美睡了個迴籠覺,待睜眼。隻見病舍內,正矗立一儒士。


    青衫如墨,長袖翩翩。看背影,似頗多熟悉。


    “你是何人?”彭脫出聲相問。


    “一別經年,彭渠帥別來無恙乎。”


    聞其聲,彭脫渾身緊繃,如臨大敵:“竟是公子。”


    青衫儒士,正是扶風侯公子,侯殷。


    “薊王治下,公子豈敢白日來見。”一想到今非昔比,彭脫頓時安心。我乃官軍,懼他作甚。


    “彭渠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侯公子答非所問:“便是神宗,亦未曾料到。彭渠帥能有今日際遇。”


    彭脫乃太平道宿賊。對教中之事,知之甚祥:“莫不是神宗遣公子來滅口。”


    “非也。”侯公子搖頭道:“太平道已成往事,任其隨風逝去,無須強求。神宗功成身退,俗事盡了,不日當羽化登仙。恰逢緊要關頭,無暇他顧。不過是,聽聞葛坡黃巾北歸薊王。渠帥名喚彭脫,某正巧滯留薊國,故來一見。果不其然。”


    “果真如此?”侯公子神出鬼沒,不可大意。


    “果真如此。”侯公子和煦一笑,如沐春風:“麵見故人,心願已了。這便告辭。”


    “不送。”彭脫滿腹狐疑。


    侯公子竟堂而皇之,出入薊國。莫非……


    彭脫翻身下榻,推窗下窺。


    果見侯公子大搖大擺,登薊國王宮車駕,揚長而去。


    “難不成……號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平神宗,便藏身在薊王宮中?!”心念至此,彭脫驚懼莫名。


    薊王究竟是否知曉此事,彭脫初來乍到,又豈敢去追問。


    竊以為。侯公子此來,必事出有因。


    亦或者,正如侯殷所言,神上宗師對彭脫這尾漏網之魚,頗多始料未及。故不惜白日現身,行“敲山震虎”。


    彭脫將信將疑,不知薊王與太平神宗,是否暗有牽連。因其心有隱憂,自也不敢說破此事。


    所謂反常則妖。


    無論如何,侯公子乘王宮馬車,往來薊國。此等反常之事,或距揭破太平神宗,真實身份,已為時不遠。


    且看彭脫,何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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