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點百萬,日訂破萬,多謝責編虎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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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來說,西郭到東郭,穿城而過,乃是最短捷徑。皇後車輿正是如此。


    那日何進納妾。為避嫌,特意繞城而過。迎親隊伍,從西郭出發,繞行南郭,到東郭接親後,再繞行北邙。不料卻在穀門外,與奉命出城,前往北邙永平裏吊唁的執金吾王斌,迎頭相撞。才生出諸多事端。


    奉命同行的呂常侍親隨小黃門吳伉,見勢不妙,忙去呂府通風報信。正遇薊王車駕。這便涕淚上前,請來薊王出麵。


    於是乎。寸步不讓的何府家奴,被薊王單人匹馬,盡數打翻在地。


    盛怒之下。薊王披喪送親,險屠何進滿門。


    “披喪送親”,遂成典故。意與“笑裏藏刀”相近。卻多褒義。


    遙見皇後車輿入裏道,幕府遊徼( jiào)急忙趕迴通稟。


    待幕府屬臣前來接駕。皇後車輿已入中門。


    “下臣等,拜見皇後。”右丞賈詡,領屬臣列隊下拜。


    “免禮。”十月冬寒,皇後已披狐嗉大氅。雍容華貴,豔蓋京華,果然天家帝後。


    “薊王何在?”


    “我主抱恙,恕不能前來接駕。”賈詡奏曰。


    “無妨。前方引路,我去見他。”何後頤指氣使。


    “這……”賈詡微微一頓,再拜領命:“下臣遵命。”


    《儀禮·士相見禮》:“凡自稱於君,士大夫則曰下臣。”時下,下臣,意同“外臣”。《儀禮·士相見禮》:“他國之人則曰外臣。”


    之所以不稱“外臣”,隻因時下“外臣”乃特指“百蠻外藩”。上計大典時,“百蠻貢職”之百蠻,皆稱外臣。主要為南越及漠北等,處於“化外之地”的異族政權。稱“外臣”者,對大漢朝需盡的義務,主要有:“時納貢職”、“朝請”、“藩屏”、“侍子”等,不一而足。


    賈詡等人這便將皇後一行,引入中庭。


    仰視重樓高聳,密不透風。何後微微一笑,直入大堂。


    “下妾叩見皇後。”竇氏、何氏已聞訊下樓。


    “免禮。”何後除鞋登堂,將薊王二側妃扶起。頗多噓寒問暖:“薊王病情如何?”


    “王上昨日已醒,府中侍醫言,不可輕動,故正在寢宮,安心靜養。”何氏答曰。


    “既如此,可否領我一見。”何後笑問。


    “這……”竇氏與何氏,下意識對視,正欲婉拒。不料何後已先開口:“前方引路吧。”


    “喏。”二妃隻得領命。


    “爾等再此等候,不必跟來。”何後又發施令。


    “喏。”隨行郭常侍等人,躬身領命。賈詡等一眾府臣,自當作陪。


    有何氏與竇氏在場,料想皇後亦不會,多生事端。


    同登二樓寢宮。


    竇氏扣門。龜茲妃白卓開門。見何後親臨,急忙伏地行禮:“叩見皇後。”


    見白卓有傾國之色。何後點頭笑道:“龜茲妃免禮。”卻不知,皇後如何得知其身份。


    須臾。寢宮內諸妃,皆列隊相迎:“下妾等,叩見皇後。”注曰:“下,猶賤,謙言賤妾也。”


    “免禮。”何後抬眼掃過,不由一窒。西域諸妃,皆有殊色。齊聚華室,群芳爭豔,美不勝收。薊王坐享齊人之福,果然天家麒麟也。


    “薊王何在?”何後朗聲發問。


    “王上正在寢室小寐。”漢化程度最深的龜茲妃,白卓答曰。


    “且去通稟。”何後柔聲笑道:“問薊王可願見我。”


    “下妾不敢。”白卓再拜而去。


    如此動靜,劉備豈能不知。白卓閃身入內,替夫君打理好一切,這才引何後入室。


    “臣……”劉備掙紮欲起,卻被何後所阻:“薊王且安臥。”


    白卓取來坐榻。何後獨坐劉備榻前。竇氏、何氏,陪坐一旁。


    見劉備豐神如玉,麵色紅潤。與形如枯槁的大將軍何進,不可同日而語。何後笑問:“王上無恙否?”


    “稟皇後。正如太醫令所言,怒血攻心,一時閉氣,乃至昏厥。實無大礙。”劉備如實以對。


    “昨日,若非陛下親臨,王上會縱火否?”何後再問。


    “實不相瞞。若非陛下親臨,大將軍除去幼子,滿門皆休矣。”劉備字字肺腑。


    “難不成,王上竟也以為,王美人乃我毒殺。”何後泫然欲泣。


    “非也。”劉備搖頭:“正如皇後所言:‘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王美人自誕下次皇子,便是皇後‘眼中釘,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後快。而陛下……”


    “陛下如何?”何後眸中一亮。


    “陛下亦深知我朝‘內憂外患’。故欲先除內憂,再去外患。如此,可保大業,延國祚。善待嫡母竇太後,便是此因。”劉備雖未言明,以何後之智,焉能不盡知。


    這便替劉備說完:“如王上所言。我煌煌天漢,時至今日,已病入膏肓。遍生‘內憂’、‘外患’。‘美人不死,內憂不止’。‘殺其母,立其子’。亦是陛下心中所想。”


    劉備一聲輕歎:“皇後聰慧,母儀天下。若能全‘家國天下’,何愁國祚不繼,社稷長存。”


    “薊王且說,我當如何做?”皇後肺腑發問:“試想。陛下無兆而崩,若我垂簾。大將軍能與內官共存否?”


    “不能。”劉備搖頭。


    “若大將軍,誓誅內官。與前大將軍竇武,如何?”皇後再問。


    “竇大將軍稱‘三君’,仍為宦官所敗。何大將軍,遠不及也。”劉備亦實言以對。


    “如此說來,我何氏一門,當步竇氏之後塵。那時,隻剩我孤兒寡母,薊王輔我皇兒,又與佐次皇子何異?”


    劉備不由一滯。


    何後,竟有此見地!


    既已交心,何後也無所顧忌:“陛下早崩,剩我孤兒寡母,自當以王上馬首是瞻。皇次子能給王上的,我‘母子’又何逞多讓?”


    正說著,白卓捧藥而入。做戲做全套,薊王既臥床,自當按時服藥。


    本想趁用藥,尋機送別。


    不料藥到床前,卻被皇後伸手接過。


    隻手捧藥,隻手解開絲帶。狐嗉大氅怦然滑落,燈下一身春宮薄衫,玲玲剔透,纖毫畢現。


    陪坐一旁的何氏,頓時嬌顏欲滴,羞愧難當。日防夜防,皇後難防。密室之中,皇後狐嗉大氅之下,竟宛如無物!


    事已至此,騎虎難下。誰又敢張揚。


    劉備目光清澈:“皇後終歸是皇後。天下無人能及。”


    何後嫣然一笑,顧盼生姿。先取碗中琉璃“方寸匕(藥勺)”,舀起一匕藥湯,舉至唇邊吐氣如蘭。待吹溫後,正欲喂食,又輕輕取迴,將藥湯含入檀口。須臾,微微探出舌尖,將半匕吐迴,以示無毒:“薊王,請飲藥。”


    琉璃匕中,玉液剔透。尚有一絲晶瑩的懸絲,連在皇後豐潤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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