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九天,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趕路。


    原中漠的氣候相當惡劣,日如火,夜如冰,風暴更是頻頻來襲,讓向來嬌生慣養的鳳月靡大喊吃不消。


    因為酷熱,所以她幾乎是日日昏睡;因為酷寒,夜晚時,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偎著封恕取暖,雖然他嘴裏老是念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也好幾次揚言要把她踹下馬,然而卻始終說到沒做到,這點令她相當安心。


    因為如果沒有寬大厚實的胸膛為她擋日遮風,她怕自己根本熬不出這氣候極端的原中漠。


    不過有苦當然也有樂。


    在披星戴月、夙夜不息的艱辛旅程中,她體會到沙漠的瞬變萬化、驚豔於夜空中那似銀川流帶的銀河流星、失神於那似真似假的海市蜃樓、炫目於那總在日夜相交瞬間自北方迸射綻放的流態極光。


    苦樂交織間,時間如流沙,帶著他們流入了她當初的預言裏。


    他們花了六日的時間穿越了無垠的原中漠,花了三日的時間飛躍了舉目皆是赭紅的赤繞穀,並迅速掠過綠意盎然的棱芽地,然後風塵仆仆的到了一個名叫“天馳國”的西方異域。


    然而即使進入了天馳國的領土,他們仍舊策馬疾速前行。


    圓而頭尖的黃土碉堡迅速的在鬥篷的空隙間一閃而逝,市集喊買的聲音混雜著駱駝啼聲和車輪滑過石板的聲音,全隨著風在她耳邊唿嘯而過,與洛月國迴異的氣候、風景像是個奇異的夢境,令她嘖嘖稱奇的睜大了眼。


    好幾次她很想破“鬥篷”而出,好好觀賞這新奇的世界,然而某隻無情的大掌就會像壓麵團似的將她壓迴鬥篷裏,將她埋得很徹底,存心讓她無臉見人,幸虧她向來秉持著好女不跟惡男鬥的原則,所以也就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他。


    不多久,他們終於踏上高原,進入了一座宏偉壯闊的白色城堡裏。


    照規模來看,不難猜出這必定是座皇城。迴異於洛月國奢華的雕梁畫棟、瓊樓玉宇,這座巨大的白色城堡仆實得近乎毫無點綴,即使如此,它的宏偉仍舊震撼人心。


    藍天之下,堅固厚實的灰白城牆放眼無際,支撐著城堡的圓柱高聳入雲,光是一個宮殿的殿門就足以容納百人軍隊進出,更別說這座白色城堡裏竟是由十幾個宮殿簇擁而成。


    放眼所及,眼前的一磚一瓦、一景一物皆沒有華麗的外表,然而卻能讓人強烈感受到那蘊藏於內的強韌與沉穩。


    “頭兒!”遠方一聲驚喜的唿喚引起鳳月靡的注意,她撐著沉重的眼皮,將藏在鬥篷下的一雙眼轉了個方向,看向那快速躍下白色石階、朝著他們奔來的年輕男子。


    “老天保佑,您終於平安歸來了!”


    看著手下臉上欣喜若狂的笑容,封恕隻是淡淡的勾起嘴角,然後俐落的自馬上躍下,同時將鳳月靡一塊拎下。


    “她……”一見著額間印著豔紅鳳凰印的鳳月靡,年輕男子的臉上立刻多了一抹驚訝。


    “傻小子,嚇傻啦?”一行人笑嘻嘻,也跟著下馬。


    “我哪有!”年輕男子反駁,不過一雙眼卻充滿稀奇的猛瞧著鳳月靡額間那朵鳳凰印,連連發出驚唿。“頭兒您真的成功了!您真的將洛月國傳說中的護國天……”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搗住了嘴巴。


    “傻小子,這些話能大聲嚷嚷嗎?你是恨不得大家都曉得咱們幹了什麽事是不?”


    “唔唔!”聞言,年輕男子驚嚇似的猛搖頭。


    “聰明的話就把嘴巴閉緊一點,要是不小心泄漏了消息,哼哼——”


    聽著卞慶的恐嚇,年輕男子又猛點頭。


    “別鬧了。”封恕低聲斥喝,一群人果然立刻安靜。“近來王與王後可好?”


    一談到王與王後,年輕男子臉上立刻多了一抹憂愁。“老實說,王和王後近來過得不太好,公主沉睡的時間愈來愈長,就連禦醫都束手無策,王為了此事消瘦了不少,王後更是日日以淚洗麵。”


    封恕蹙起眉頭。“事不宜遲,馬上舉行儀式。”


    “可天……她願意嗎?”迅速瞧了眼鳳月靡,年輕男子的眼裏閃過崇拜和一絲不忍。


    “此事由不得她。”封恕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同時看向鳳月靡。


    “終於到了啊!”麵對眼神不一的七雙眼,鳳月靡卻顯得氣定神閑,不但視若無睹的打了個嗬欠,還慵懶的別過頭,開始欣賞起四周的風景。“瞧瞧這風景,白砌磚牆、拱型方門、圓尖屋頂,果真是獨樹一格、別有風情,真不枉我走上這一遭了!不過這氣候還真是幹燥得讓人感到不舒服,看來我得想些辦法改變這點才行。”


    鳳月靡閑散的態度讓封恕感到很不悅。她以為她是來遊玩的嗎?一路上賞風景賞得還不夠,這會兒竟然欣賞起宮中的風景?!


    “我要你用血召喚出朱雀神獸。”不浪費時間,他直接說出擄她來的目的。


    “啊?”


    “我要你用你的血召喚出朱雀神獸。”很有耐性的又說了一次。


    她挑起眉尾。適才,她是不是聽到某個王八蛋在說話?


    “敢問朱雀神獸是什麽鬼東西?”她慢條斯理地問。


    “你少給我裝傻,月落東方,龍子降臨;銀月轉赤,朱雀轉世。龍子主世,朱雀護國;龍鳳連心,國泰民安——這是流傳於洛月國千年的傳說。”


    “……好像是吧,不過這跟我的血有什麽關係?”


    “四方之靈,朱雀在南,祥瑞玄鳥,末世而降;詠唱止水,旋舞解旱,窺天避邪,垂淚滅疾。天女,神之女也,神獸之主,以血為契,生死相隨。這些則是我朝古書裏的傳說,因此我要朱雀轉世的你召喚出朱雀神獸,替我朝的天璿公王解疾續命。”


    說話的同時,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那眼神既深邃又悠遠,散發出一股不可撼動的執著,而看著這樣的他,鳳月靡卻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她曉得他之所以擄她是為了天璿公主,昨日替她上藥多少也是為了天璿公主,如今要她用血召喚神獸也是為了天璿公主,隻是為了天璿公主,他有必要如此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嗎?


    如此自相矛盾的傳說他也深信不疑,真是急病亂投醫,錯得荒唐!


    “照你所言,我既然是朱雀轉世,那麽我便是朱雀,朱雀就是我,你要我如何再召喚出朱雀呢?”她挑起一抹嘲諷的笑弧,卻故意忽視心中那尖銳的酸澀。


    “能不能召喚出朱雀,待會兒試過就知道!”


    “這根本是無稽之談。”開玩笑,雖然她的天命在此,可她一點也不打算為了一個無稽之談而受傷流血。


    “你的神能雖不比曆代天女,不過你確實是鳳氏天女,體內的確流著朱雀天女的血液,衝著這點,便值得一試。”召喚朱雀神獸一事不宜張揚,必須秘密進行才是。他不容置喙的拖著她進入自己的宮殿裏。


    沒料到他竟會如此猴急,她先是愣了下,才開始掙紮。


    “等、等一下!我適才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我根本就不會召喚什麽朱雀神獸,就算你砍了我十刀八刀,也隻是白費力氣,所以你最好快點放開我!”


    “妞兒,你就乖順一點吧,如果你肯配合,那麽咱們絕對不會讓你流太多的血,不過如果你不肯合作,那麽就算要試上百次,我們下手也不會手軟的。”為了天璿公主,一旁的卞慶也隻能這麽說。


    鳳月靡直接賞給卞慶一個大白眼。“試上百次?我看你不想下十八層地獄都很難!”為了那位天璿公主,她看這群人根本都瘋了,竟然連人話都聽不懂。


    如果他們肯耐心一點讓她先去探看天璿公主,或是給她一點私密空間讓她做點“小動作”,或許不用一日,他們的天璿公主就可以恢複意識,可偏偏這群人就隻會蠻幹,害她根本無法執行她的“天命”!


    “搶擄你至天馳國是我們的不對,不過效忠王是我們的責任,因此當王為公主的病情煩惱時,那麽為王分憂解勞就是我們的第二個責任,即使是不擇手段,我也要救迴公主,所以無論你再怎麽掙紮都沒有用,儀式勢在必行!”


    一聽他談到天璿公主,心中那股酸澀尖銳的感覺又開始作怪,忍無可忍的,鳳月靡終於扯嗓大喊了起來。


    “你真是冥頑不靈!倘若我的血真能召喚朱雀神獸,在秣草村受傷時,我早召喚朱雀出來自行療傷了,哪裏輪得到你假心假意替我上藥?我本以為你這個人隻是狼心狗肺一點而已,沒想到你連大腦都沒有!”天璿公主、天璿公主、天璿公主!他滿心滿嘴的就隻有天璿公主,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你——”對於她的辱罵,封恕氣得瞬間握起拳頭。


    “我怎樣?”終於,她放棄了掙紮,卻欺近他的胸膛以腳用力地踹著他。


    “住手!”他立刻阻止她野蠻的行為。


    該死的!他從沒遇過如此野蠻的人,若非她是女子,他早就將她一拳擊飛了!


    “我偏不!”仿佛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她更加肆無忌憚的朝他出嘴出腳,惹得他臉色瞬間黑沉。


    “頭兒,這妞兒說的也對,當日她受傷時的確什麽事都沒發生,頭上的傷口還是靠咱們的金創藥給醫好的,莫非她真的不會召喚朱雀神獸?”想起秣草村的事,卞慶不由得更加質疑起傳說的真實性。


    “我說過,試過才知道。”眼看連手下的信心都動搖了,封恕的臉色瞬間沉下三分。


    “可這妞兒根本就不肯合作。”卞慶指著正掛在封恕手臂上,對封恕又咬又踹的鳳月靡,無奈的表示。


    看著身邊仿彿是被野狗附身的鳳月靡,封恕嘴角一顫,沒有多想便將大手一甩,將她拋到地上。“不肯合作就將她關入大牢,餓她個幾餐。”


    “這倒是個好辦法,這妞兒最禁不起餓了,這招肯定可以讓她乖乖就範。”卞慶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不過鳳月靡可不這麽認為。


    雖然眼前的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事,不過親耳聽到他這麽說,她還是忍不住怒火攻心。


    他舍不得天璿公主受苦,卻待她如草芥,未免也差別太大了?


    “你這個王八蛋、大混蛋,我早說過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朱雀神獸,你竟然又要餓我,你實在太過分了!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鳳月靡一聲聲的討厭讓封恕的心神又開始混亂。


    他不喜歡聽到她對他大吼大叫,更討厭她用那種責難的眼神看著他。


    他沒有做錯,而且他自認為對她已算是仁至義盡,今日她若是落在別人的手中,怕是早已遍體鱗傷、受盡折磨,他僅是要求她試著召喚出神獸,並無要求太多,她實在不該這樣忤逆他。


    “帶下去,將她關入地牢!”他收迴視線,不再看那雙充滿埋怨的水眸。


    “是。”卞慶和小卓合力將鳳月靡拖往地牢。


    “你壞蛋、混蛋、王八蛋……啊!放開我啦!”


    “頭兒,這妞兒如此不合作,萬一王問起大夫之事,咱們該如何是好?”待鳳月靡的尖叫聲消失,其他人連忙問出重要的事。


    如今他們已迴國,被王召見入宮是遲早的事,到時謊言必定當場揭穿,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想起一個多月前編造的謊言,封恕不禁蹙起了眉頭。“紙包不了火,事到如今,也隻能據實以報了。”


    “可此事非同小可,咱們可是犯了欺君大罪,要是王怪罪下來,咱們怎麽解釋才好?”


    “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聞言,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實在不明白封恕有什麽打算。欺君可是死罪一條,就算僥幸逃過死劫,活罪多少難免,頭兒該不是打算自己一人承擔所有的罪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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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皇宮大殿裏,封恕一行人單膝跪地,恭敬的仰望著眼前的天馳王與天馳王後。


    “眾愛卿終於迴來了,一路上還好嗎?”坐在堅固樸實的石椅上,年逾半百的天馳王慈藹的看著最信任的臣子、他們天馳國最文武雙全的第一勇士——封恕。


    “還好。”一群人答。


    “那找著大夫了嗎?”沒有贅言,天馳王迫不及待地問著最想知道的消息。


    天渠兒——他唯一的女兒,自一出生便體弱多病,十八年來臥病在床多,健康活潑少,一個半月前,甚至還罹患上一種不知名的怪病,自此陷入昏迷,群醫皆是束手無策。


    因此當封恕告訴他這世上有一名大夫或許能夠治愈女兒的疾病,他自然是毫不考慮的應準了他們出國尋人的請求。


    一個多月來,他日夜向天祈禱,衷心期盼老天爺能將幸運賜予他的臣子們,讓他們能順利找到大夫,將人請到天馳國拯救渠兒。


    看著眼前那兩張寫滿期盼的慈藹麵容,封恕實在不忍心說出實情。


    因為明白鳳月靡敏感尊貴的身分,因此一個多月前他以大夫之名掩飾了鳳月靡的真實身分,說服王與王後讓他出國尋醫。


    本打算順利完成計劃後再請王降罪,卻沒料到意外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演變至如今這個地步,他實在很難向王與王後交代。


    封恕的沉默讓天馳王與天馳王後開始感到不安,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有了最壞的想法。


    “難道沒找到?”


    “不是。”一群人實在是有口難言。


    “那就是找到大夫了!”天馳王與天馳王後兩人皆喜出望外的露出笑容。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麽迴事?”兩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凋零。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始終沒有人敢出聲解釋事情的原由,直到封恕叩首謝罪。


    “臣下犯了個錯誤,請王責罰。”


    對於封恕的舉動,天馳王感到一頭霧水。“愛卿何出此言?”


    “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大夫,從頭到尾,臣下都欺騙了王與王後。”斂下眼睫,封恕不卑不亢的坦誠了所有的過錯。君子行事坦蕩蕩,他敢做敢當,絕不推諉責任。


    “你說什麽?”聽著封恕的話,兩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深吸一口氣,封恕將事實真相全盤托出。“事實上,洛月國的護國天女便是臣下口中的大夫,根據天馳古書裏的記載,臣下認為以天女神力必能診治公主,然而事實證明,就連天女也對公主的疾病無能為力。”


    封恕話中的“無能為力”就像是一把銳刀,狠狠地刺進了兩人的胸口,疼得他們臉色發白,然而“護國天女”四個大字卻更讓他們揪心。


    他們沒聽錯吧?他們最信任的臣子竟然潛入了洛月國的皇宮?!


    “糊塗!真是糊塗!天女是何等尊貴,你們怎能大膽的潛入洛月國的皇宮?你們可曉得,若是事跡敗露,我朝也會受到牽連?”


    四方最強,非洛月國莫屬!因有天女護國,洛月國對外侵略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幾千年下來,無論是疆土、軍事、財富、人才,洛月國都占盡了優勢,若非天馳因地處偏遠,地理環境惡劣,無法引起洛月王占有的野心,這世上早就沒有天馳國了。


    “臣下該死。”


    雖然憤怒,然而封恕到底是忠貞愛國之人,天馳王也不願太過責怪他。“也罷,事情既然都已發生,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眾愛卿能夠平安歸來就好。”


    天馳王的寬容,讓一行人更加不安。


    他們該怎麽坦承,他們除了潛入洛月皇宮外,還順手帶了個戰利品迴來?


    “稟王,臣下犯的過錯不止如此。”封恕又道。


    沒料到封恕有此一言,天馳王與天馳王後心裏同時興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愛卿的意思是?”


    “遠水救不了近火,於是臣下將天女擄了迴來。”


    “什麽?!”兩人臉色大變。“你瘋了是不是?你竟然將天女擄了迴來?!”


    看著天馳王與王後震驚氣憤的表情,卞慶一行人立刻趴到地上。“王、王後,此事不是頭兒一個人的錯,咱們也有錯,您要罰就罰咱們吧!”


    看著手下如此的維護他,封恕眸光一暖,淡淡的開了口:“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全由我一手策劃,此五人隻是聽命行事,還盼王莫怪罪於他們。”


    “不是的!事情並非如此,請王、王後千萬別聽頭兒……”


    “通通給本王住嘴!”一聲低喝,天馳王目光含怒地瞪著跟前的一行人。“誰對誰錯本王自有論斷,然而當今首要之急是確保天女安然無恙!快告訴本王,天女如今身在何處?”


    “這……”聽著那一聲怒喝,一行人頭皮皆是一陣發麻,哪裏還敢據實稟告鳳月靡的下落?要是讓王曉得他們將人關進了大牢,那還得了!


    “為何不迴話?”


    一陣沉默後,封恕終於開了口:“天女目前人在大牢。”


    “什麽?!”兩人唰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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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胖鵝蛋、壞心小魚蛋、王八烏龜蛋,該死大混蛋,我討厭你,討厭你!”


    “妞兒,你已經罵了一個時辰的蛋了,你到底還要罵多久啊?”負責看管鳳月靡的兩名獄卒丟下手中的骰子,抬頭用殺人的眼光射向鳳月靡。


    “我還要罵很久很久!”鳳月靡氣唿唿地大叫,可身子卻是軟綿綿的靠在冰冷的灰牆上。


    “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吧,瞧你,隻是餓了一餐就這麽要死不活的,要是再繼續罵下去,八成會翹辮子,咱們可不想替你收屍。”


    “我才不會死!”少詛咒她。


    “這可難講,頭兒交代過了,若你不聽話,他就真的不給你飯吃。”


    “啊~~”鳳月靡又開始尖叫。“我就知道他狼心狗肺、泯滅人性、喪盡天良、人神共憤、令人發指,我討厭他這個臭雞蛋、臭鴨蛋、臭鳥蛋……”


    “我的姑奶奶,你別又來吧?”兩人同時翻了個白眼,真有一股欲望想要劈昏鳳月靡,偏偏頭兒交代過隻要餓著她就好,所以他們實在拿她無可奈何。


    “我就是要罵,我一定要罵笨他、罵衰他、罵呆他,罵到他每晚都會作惡夢!”一想到封恕的那張臉,鳳月靡又咬牙切齒了起來,卻也懊惱自己為何會看不透?


    她向來是認命之人,雖有透視未來的能力,卻從不依賴,畢竟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未來她會遇上什麽劫難,那也是命中注定;然而隻要事關封恕,她就無法保持冷靜。


    雖然早曉得自己會到地牢走上一遭,不過她卻還是奢望這種事不會發生,奢望他不會這麽做,奢望他能再待她好一點……因為他,她不再認命,變得好貪心……


    聽著鳳月靡異想天開的言論,兩人相視一眼,又翻了個白眼。


    “若你還有一點能力,咱們還相信一些,不過憑你……哼哼,你省省吧。”她的豐功偉業,他們可沒從卞慶那裏聽漏半項。


    “是啊,如果我是你,早乖乖聽話去召喚神獸了,何必多受這種苦。”


    “就說我根本不會召喚什麽神獸,而且流血很痛,為什麽我非得讓自己受傷不可?”哼,他們通通是一丘之貉!


    “呿!不過是流點血,有什麽好怕的?跟咱們公主的情況相比,你這根本是小題大作。”邊說邊拿了顆花生米丟入嘴裏,同時將手中的三枚骰子擲了出去。


    沒料到會從獄卒的口中聽到天璿公主的事,鳳月靡愣了下,接著濃濃的好奇心立刻被挑了起來。


    “你們說的天璿公主到底生了什麽病?”


    “怪了,你怎麽曉得咱們公主生病?”兩人懷疑的望向鳳月靡。


    問話的鳳月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卻還是力持鎮定。“自然是自你們頭兒那兒聽來的。”


    “是嗎?”手氣真背!擲骰子的人掏出一枚銅錢交給另一人。


    “是啊、是啊。”打死她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透過神能看到的。“你們公主到底生了什麽病?”


    “這關你什麽事?反正你並不打算幫助咱們公主不是嗎?”


    鳳月靡被堵得啞口無言,可內心的好奇卻是有增無減。


    即使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但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和天璿公主到底有沒有其他的關係?他對她究竟有什麽看法?


    “如果……我說如果我可以救你們的公主,你們可以告訴我有關公主的事嗎?”受不了心中的好奇心,鳳月靡不得不提出交換條件。


    “怎麽?你終於肯合作了?”


    “就說那則傳說是無稽之談,即使我流了一缸子的血,也召喚不出你們的朱雀神獸,不過如果是用其他方法,或許我可以救你們的公主一命……”語氣緊急一頓,鳳月靡連忙將話題導正。“總之,你們到底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兩人不假思索,一口拒絕。“得了吧,咱們才不信你有什麽其他辦法可以醫治公主,不過如果你答應頭兒的要求召喚出神獸,那麽這條件咱們或許還可以考慮考慮。”


    眼見條件談不攏,鳳月靡鼓起腮幫子,有些埋怨這兩人真是難搞。


    可不一會兒後,她眼珠子一溜,忽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好!那我們換個方法來談條件。”她勉強撐起發軟的身子,一步、兩步的朝牢門邊靠近。


    “什麽方法?”兩人不甚在意的反問,手邊依舊擲著骰子。


    “就用你們手中1骰子,我跟你們一起賭,如果我贏一次,你們就得迴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我輸,我就照價賠給你們。”


    “賠什麽?你又沒錢。”兩人哼笑。


    “誰說我沒有。”鳳月靡緩緩撩起鑲著金線的香荷袖,露出細腕上一圈圈精致的金鐲子。


    “哇!”閃亮亮的金子瞬間照亮了兩人的眼。沒多想,兩人立刻拿著骰子跑到了牢籠邊。“這金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賭一賭不就知道了嗎?”邊說邊將金鐲子拿下,放到兩人碰不著的地方。


    看著那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金手環,兩人紛紛吞了口唾液。


    他們一個月的餉俸才三兩銀子,眼前就有個賺大錢的機會,教他們如何不心動?


    “好,那咱們就來賭大小,一次擲三枚骰子,誰擲出的數字大,誰就是贏家。”


    “沒問題,不過我贏了,你們可不許賴皮喔!”


    “願賭服輸,誰會賴皮來著。”少汙辱他們好不好。


    “好,那你們先。”鳳月靡渾身乏力,但勉強打起精神。


    “先就先,咱們骰子擲了十多年,會輸你這妞兒嗎?你那金鐲子就等著輸給咱們吧!”


    兩人相視一笑,接著一前一後擲出了十五和十七的數字,本以為金鐲子已是囊中物,沒想到鳳月靡接下來擲出的數字卻讓他們傻眼——


    “六、六、六,豹子?!”


    看著自己擲出的數字,鳳月靡沒有太大的驚喜,隻是迫不及待的丟出問題。“你們的頭兒跟天璿公主到底是什麽關係?”


    兩人雖表情古怪的瞪著三枚骰子,卻也沒漏掉答案。“咱們頭兒是公主的未婚夫婿,隻可惜公主一個半月前得了怪病,至今昏迷不醒。”


    “未婚……夫婿?”不曉得為何,鳳月靡忽然感到腦門一陣暈眩。


    怎麽可能?當初的預言裏並沒有顯示出他與天璿公主之間有這一層關係啊?


    “再來再來!咱們就不信贏不到你的金鐲子,適才一定是你手氣好,接下來咱們可不讓你。”


    語畢,兩人先後各朝骰子嗬了口氣,迫不及待的又將骰子擲了出去,然而這次他們又以十五的數字輸給了鳳月靡的十六。


    “封恕那王八蛋很疼愛你們的公主嗎?”鳳月靡收拾心神,繼續問,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咱們又不是封大人肚子裏的蛔蟲,這問題咱們怎麽可能會曉得?不過……你怎麽曉得頭兒的姓名?”兩人忽覺不對。


    鳳月靡差點又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咳了幾聲,她才開口迴答:“自然是你們頭兒自己透露的呀。”


    “可幹壞事的人應該不會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啊。”


    “他不小心嘛!”


    “可是頭兒從來不是大意的人……”


    “拜托,馬有失蹄,人當然也會有失手的時候,你們想這麽多做啥?”鳳月靡翻了個白眼,卻在心裏抱怨了起來。可惡!這裏的人警覺性未免都太高了吧?


    兩人雖還是疑惑,卻也被說服了,於是注意力一下又迴到了骰子上。


    “再來再來!咱們就不信贏不了你。”兩人總算燃起了鬥誌。


    “好啊,你們盡管放馬過來吧,不過你們是不可能會贏的。”鳳月靡掀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哼,就會說大話。”兩人也是自信滿滿。


    “那就來啊。”鳳月靡砸下戰帖。


    “來啊!”兩人挺起胸膛準備奮戰,可偏偏事與願違,因為接下來無論他們擲出的數字有多大,鳳月靡擲出的數字永遠比他們多一點,讓他們不由得感到邪門了起來。


    “妞兒,你該不是動什麽手腳吧?”


    “骰子是你們的,我能動什麽手腳?”心中的疑惑通通有了答案,鳳月靡這才露出一點笑容。


    “可是……”


    “快將天女釋放!”就在兩人大感疑惑的同時,天馳王與天馳王後已匆匆的走進地牢。


    聞聲,兩人心虛的自地上彈了起來,然而一看到天馳王與天馳王後,兩人瞬間又腳軟的跪到地上。“王、王,王後?”


    “還發什麽呆,還不快將天女釋放!”天馳王怒喝。


    “可是……”兩人看向封恕。


    站在一旁的封恕淡淡的掃過地上的三枚骰子,臉上的表情令人猜不透。“王下令,還不快照做。”


    “是。”兩人急忙忙的將牢門打開。


    “天女可安好?”天馳王與天馳王後連忙彎身踏入牢籠。


    看著天馳王與天馳王後,鳳月靡也不意外,隻道:“怎麽可能會好?”餓得她頭暈眼花的,這筆帳她非找他算不可!


    “此事都怪封恕這孩子太過魯莽,竟如此無禮的冒犯天女,連本王都被他蒙在鼓裏,不過天女放心,本王定會為天女討迴公道。”天馳王二話不說,立刻代封恕向她道歉。


    “公道一定要討,不過能不能先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地牢陰冷潮濕,害她渾身不舒服。


    “天女說得是,還請天女隨本王來。”天馳王與天馳王後連忙擺出請的動作。


    鳳月靡點點頭,一邊瞪著封恕一邊扶著牢牆起身,可話才說到一半,一陣暈眩竟無預警地劈進腦門,頓時斬斷了她所有的意識,眼看就要跌至地麵,幸虧一雙大手及時撈住她。


    “天女沒事吧?”天馳王與天馳王後驚駭的上前關心。


    “沒事。”感受到臂膀間過於輕盈的重量,封恕沉冷的黑眸裏瞬間閃過一抹擔心。


    “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暈過去呢?該不是你對天女用了刑吧?”天馳王後質疑的瞪著封恕。


    “臣下不敢。”


    “如沒有,天女怎會昏倒?”


    封恕替鳳月靡把起脈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不礙事的,天女隻是過於勞累,加上過分饑餓,因此才會體力不支餓暈了過去。”


    天馳王驚愕的瞠大了眼。“過分饑餓?!你竟敢如此懲罰天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你真是……真是氣死本王了!”


    “臣下該死。”斂下眼睫,將視線落在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上,封恕默默的承受天馳王的責難,以及心中那有如萬針戳刺的疼痛。


    “算了,眼前天女的身子狀況最為重要,此事本王稍後再議,你盡速隨本王將天女送到元樸宮。”一頓,對著一旁的兩名獄卒吩咐:“你們倆其中一人快去將禦醫請到元樸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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