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你沒有親人,哪裏來的舅家?”穆蘊低頭碰了碰她的額頭,笑道:“以後這種攀親的,一律不見便是。”


    顧明月沒吭聲。


    穆蘊好笑地問她:“現在還惡心嗎?我來把把脈,看是不是懷孕了。”說著拉起顧明月的手腕放到唇邊吻了吻,十分認真道:“不是喜脈啊,看來我必須得加把勁兒,免得我家翩翩想孩子想得都出現幻覺了。”


    顧明月本來看著他想聽他能說出什麽話來,聞言不由一拳捶在他肩上:“你這個大色鬼。”


    “好,我是大色鬼”,穆蘊毫不遲疑地答應,抱舉起顧明月仰頭親吻她的嘴唇,滿眼笑意道:“你就是小色鬼…”


    氣得顧明月直接以唇封住了他的嘴巴。


    這邊,徐三夫人被穆子穆醜押著送迴徐府,當看到自家夫人的神情和那個眼眶紅紅一副可憐柔弱相的侄女時,徐三老爺差點嚇暈。


    “二位二位,可是我家這婆娘做了什麽蠢事惹怒了含彰?請你們二位一定要替我美言幾句啊”,徐三老爺看也不看妻子,連連向穆子穆醜施禮道歉,“你們知道,便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給相爺送女人,二位千萬要把我這話傳達,不然我親自登門向含彰他們夫妻道歉?”


    穆子說道:“不必如此,隻是我家爺說了,他沒有舅家,望你們多些自知之明。徐家那兩位在朝廷做官的少爺也都是能力平庸之輩,如果你們還致力於給爺找麻煩,咱們真是不敢說你們在帝京還能不能生存下去了。”


    “知道知道”,徐三老爺鞠躬哈腰地連聲答應,笑著客氣地送走他們,轉身便一巴掌甩到猶自麵帶不平的徐三夫人臉上,“你個蠢貨,大哥怎麽說的,讓我們不要再去打擾含彰,你他娘的還敢帶著個…”指了指旁邊的苗素月,“帶著這麽個穿孝服化淡妝的女人去含彰府上?你是不是想讓咱家騫兒被貶謫到西南或者南海去?”


    徐三夫人紅著眼睛喊道:“我不也是為咱們家好嗎?”


    “為咱們家好你就老實點”,徐三老爺怒吼,“你以為含彰年紀輕輕就坐到宰輔之位是能被女人迷惑的嗎?自從曾義山那幾人被貶之後,誰還敢讓自家女兒在穆蘊跟前晃,你倒是不怕死啊,馬上把你這個侄女給我送走,否則你跟她一起走。”


    吼完,徐三老爺便一甩袖子向隔壁大哥家去了,這件事他必須跟大哥說說。


    先前穆蘊雖然說沒有徐家這個舅家,但並沒有傳出半點和他們徐家不是親戚的話,所以說他們還是能稍微狐假虎威一番的。


    然而被這婦人一倒騰,萬一那孩子因此惱了,徐家好容易好些的境況恐怕要比以前變得更壞。


    傍晚,鹽粒子的小雪簌簌下起來,顧明月和穆蘊在院子東邊的暖亭中吃火鍋。


    這個暖亭正是為冬天賞雪而建的,四柱其實是裝飾著花紋浮雕的銅爐,天冷時候在每個柱子裏燃上炭火,小小一個亭子很快就溫暖如春。


    顧明月有些熱,便起來掛起一角貼著霧影紗的竹簾子,見徐伯拿著張淡藍色的帖子走來,她走下台階,說道:“徐伯,外麵下著雪,有什麽事你讓小廝過來說一聲便好,不必親自跑來的。”


    “謝謝少夫人關心”,徐伯走近前見了禮,笑道:“老奴雖然老了,走路的本事還有些,摔不倒。少夫人,這是剛才徐府大老爺那邊送來的名帖和禮單,說是替三夫人向您和少爺道個歉,以後家裏會管好她的,萬望少爺和少夫人不要介意。”


    徐伯雖然對當年府裏不管夫人的事情是有怨,但心裏還是把那裏當家,此時親自過來,就是想為徐府求求情。


    穆蘊放下筷子,淡淡看了徐伯一眼,對顧明月道:“翩翩,進來,別凍到了。”


    “含彰本來也沒介意,徐伯您放心吧”,顧明月沒接那禮單,“至於名帖和禮物您讓徐府的人原樣帶迴去,以後還和以前一樣便是了。”說著叫來一個小廝扶徐伯迴去。


    徐伯歎口氣,沒敢再求少爺,他知道如果讓少爺說,徐家的後果隻會比少夫人說的更不好。


    也是他老糊塗了,十幾年都沒什麽往來,現在還有必要當親戚走嗎?


    穆蘊將剛燙好的幾片鹿肉放到顧明月碗裏,“快吃,待會兒不是要去滑冰?”


    “你生氣啦?”顧明月坐在穆蘊旁邊,抬手拽拽他沒甚表情的臉頰,“我不是傻好心,隻是徐家畢竟是你的舅家,不親近也不能太遠了。我不是沒有替你應承與他們和平往來嗎,不要生氣了,行不行?”


    穆蘊忍住總想勾起的唇角,嗯了一聲,把鹿肉蘸好醬料送到她口中:“吃飯。”


    他的確想給徐家點教訓,不過看著旁邊吃過肉又滿臉愉快地忙著燙菜給他的翩翩,她全沒有被徐家那不長眼的婦人影響心情,她便也不想再追究。


    穆蘊明白翩翩不在意此事的根本原因,是她足夠相信自己,那以後自己得做得更好,杜絕一切想各種辦法湊上來的女人。


    嗯,哪家的女人敢接近自己,就將哪家全部發配到漠北去。


    二人吃過飯,去湖邊溜了大半個時辰的冰才迴房,一到房間,顧明月又被穆蘊逼著喝下去大半碗薑湯,衣服外沾得那點兒寒氣很快就被驅得幹幹淨淨。


    臘八這天又是小雪,顧明月看著外麵連續下了三四天的雪,想了想叫來府中的管事娘子,將城中按照東西南北四方分給她們,讓她們拉著家中的黃豆、大米等物去熬臘八粥施粥。


    安排好這個事,又看過要送給其他府上的節禮,她便帶兩個丫鬟步行去槐花胡同。


    槐花胡同那兒,爹娘半個月前就搬了過去,她隻和穆蘊去吃過一頓飯。


    出門才想起之前說要給爹娘做一場生日宴,而今天正是爹的生日,顧明月讓照影去迴府取食材來,她則和照雲看著街景往前走。


    她爹是臘八生辰,她娘是臘月十二,不差幾天,顧明月便想在今日一起給他們過了。


    小雪花稀稀疏疏地飄揚,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賣米賣堅果的聲音此起彼伏,街邊還有食鋪子專門賣些配好的八寶粥料。


    路過柳樹胡同時,恰好碰見帶著丫鬟去街上買菜的顧三奶奶,顧明月停下來與她說話:“三奶奶,下著雪不好走,有什麽需要的您讓嬋娟她們去買,不要天天都親自去。”


    “翩翩啊”,老太太笑著擺手,“沒事,三奶奶這身子骨還硬朗著呢。你這是迴娘家?”


    “嗯,今天是臘八,又是我爹的生辰,迴去看看他們”,顧明月說道,“煉大哥今天又去衙門了嗎?”


    昨天朝廷便開始休假了,本來今天穆蘊是不用去議事處的,然而剛吃過飯便有小兵過來請示,說北方今年的雪太大,好些地方都早了雪災房垮屋倒,請他去指示救災事宜。


    煉大哥在戶部,應該不會這麽忙吧。


    顧明月暗想。


    顧老太太說道:“可不去衙門了,現在早飯都不迴來吃,說是就近在衙門附近吃了,剛才還派豐年來說話,北方有大雪災,他們戶部正忙著準備錢糧呢,今兒晌午可能都不迴家吃。”


    “現在天冷,煉大哥在衙門附近吃也省得來迴挨凍了”,看來北方這次雪災真的不小,其實在貧困的地方就連一些過於寒冷的日子都可能難熬成災,根本原因還是大庸不夠富裕啊。顧明月想著,笑道,“三奶奶,中午您和三爺爺去我家吃飯吧。”


    老太太笑著說了聲好,中午時卻是沒去,隻讓嬋娟送來兩道菜。


    顧明月當時正站在穆蘊旁邊看他做糖醋汁,聽見外麵她娘和嬋娟的說話聲,便走了出來,得知三奶奶在家已經吃上了,她也不好堅持請他們過來,轉身撥兩樣比較別致的菜給嬋娟讓她帶迴去。


    縣學今兒休一天假,巳時顧熠就搭船來到帝京,這時放下教顧燦讀的書本,跑到廚房,看看已經放滿一桌子的菜肴,問道:“姐,什麽時候可以吃啊?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等爹沽酒迴來”,顧明月好笑地夾了一個蛋餃給他,顧燦隨後進來,也要吃,顧明月便又給他夾一個。


    正說笑著,顧氏走進廚房將兩個搗亂的小子給趕了出去,嘟囔道:“你爹也是,咱家還缺那一個使喚人,非要親自去沽酒,我看啊他就是在家閑的了。”


    “爹,你怎麽才迴來啊”,院子裏傳來顧熠的問話聲,“這是誰啊?”


    接著是顧攀的笑答:“這孩子家吃不上飯,被她爹娘拉出來買,差點被一個老頭兒買迴去當妾,爹看他們可憐,就給了二兩銀子,誰知道…”


    被纏住了?顧明月暗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娘已經轉身大步出去了。


    顧明月轉頭看看係著條白圍裙的穆蘊,“我怎麽感覺今天爹娘不會過得太愉快?”


    “大人的事咱們不用管”,穆蘊掂著勺,把滾燙的糖醋汁澆在盤子裏炸得金黃的魚上,笑看著顧明月,“怎麽樣,你夫君我做糖醋魚的手藝有沒有上漲很多?”


    “嗯”,顧明月點頭,“色香味俱全。”


    穆蘊指指臉頰,“親一個。”


    顧明月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下,對上穆蘊的目光,相視一笑。


    菜已經做好,外麵哭啼啼求收留的聲音卻更大了,顧明月不由按住額頭揉了揉:“你說我和我娘是不是犯太歲啊,怎麽先後都遇到這種可憐兮兮的女子。”


    “瞎說”,穆蘊解下圍裙洗洗手,擦幹淨才握住顧明月的手,“走,出去看看。”


    女孩子穿著補丁疊加的衣服,露在外麵的手腕腳腕凍得通紅,看起來很瘦弱,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但她看向顧攀時的孺慕眼神,又讓人覺得她不僅十二三歲。


    顧明月和穆蘊出來時,那女孩正淚兮兮地現在她爹身後,好像她娘是什麽可怕的洪水猛獸。


    顧氏看那女孩一眼,問顧攀:“看人家可憐,人家要跟你迴來你就給帶迴來了?要這樣的話,咱麽家還不得被可憐人擠死。”


    顧攀撓撓頭,“你不知道,這孩子的爹娘都跪下來求,多一張嘴的事兒,你還在意這個嗎?”


    顧氏指了指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你看她那樣子,是多一張嘴的事嗎?顧攀,你不會老了老了又想給兒子女兒找個小姨娘吧。”


    雖說看得清夫妻之道,但這麽多年的恩愛,顧氏眼睛裏還是揉不得沙子。


    “兒子女兒都在跟前,你說的都是什麽話?”顧攀皺眉說道,“再說這還是個孩子,你…”,說著歎了口氣,“吃飯吃飯,吃過飯我就讓照峰送她家去。”


    話還沒剛落下,女孩子就拽著顧攀的衣擺跪了下來,“老爺,求您別送我迴去,我爹愛喝酒,喝醉了就打我,我娘隻疼弟弟,根本不管我們。我若是迴去,不被打死也會被再賣出去的。夫人,老爺,我給你們磕頭,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吧。”


    顧氏聽得心裏不舒服,但是這女孩看丈夫的眼神不單純,她又不敢留下來,一時間左右為難。


    顧攀就是看這孩子小小年紀卻吃這麽多苦而心生不忍,當時想起自家比這女孩大不了幾歲的閨女,更添了幾分不忍,才一下子拿出二兩銀子給他們。


    此時見這孩子的可憐相,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隻是妻子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心裏偏向把人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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