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姐”,顧明月沒站穩就急急對歐陽端說道:“阿端,你快把她接下來,車裏很危險。”


    歐陽端猶豫一瞬,點頭放開明月:“你快去躲起來,別被亂箭射到。”


    然而隻說話間,那邊就傳來林芙蘭的尖叫聲,一個彪形大漢已把她提下馬車,大漢提住人就哈哈大笑,然而當視線對上這邊的顧明月時,他微不可察地一頓:“怎麽有兩個女人?”


    大漢看看顧明月,又掰過林芙蘭的臉看了眼,罵了聲:“媽的,錯了。”


    林芙蘭嚇得渾身顫抖,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歐陽端和顧明月並沒聽見大漢的話,見此情景,歐陽端便依舊護在明月旁邊,向那大漢喊道:“你手中那位姑娘是許縣縣太爺的未婚妻,若想活命,就馬上放了她。”


    大漢呸了聲,再看現場,他帶來的四十五個兄弟,這時已被那高大漢子砍倒大半,將要鬆開女人衣領的手又緊緊握住了:“讓你們那邊的人住手,否則我現在就掐死這個女人。”


    本想發筆橫財,卻沒想到帶這麽多人候在這裏還是折進去大半,一個小小的鏢隊,竟也有如此能打之人?


    大漢看看那個被少年緊緊護在身後的女孩,呸了聲,暗想已到了這個地步,若放掉這筆財,他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到那找到他的人說什麽那女孩子邪門得很,好幾撥兄弟沒出手就都莫名其妙地折了進去,再三地囑咐他布置妥當再行事,他本還不信,卻沒想到真他媽邪門,四五十個能打的兄弟,竟不到一刻鍾就被這十幾個人收拾了大半。


    顧攀踢開麵前一人,把刀垂下:“好漢放了你手中的女子,咱們什麽都好商量,我保證不報官,再雙手奉上二百兩過路費,如何?”


    小夥計們見姑老爺都停下手來,也紛紛收勢聚攏到他身後。


    “我呸”,大漢心已有退意,卻還是十分強橫道:“你砍傷我這麽多兄弟怎麽說?”


    顧攀看看地上哀嚎的一片,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功夫難道又上了一層?


    然而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很幹脆道:“再出一百兩傷藥費,怎麽樣?”


    大漢看了顧明月一眼,嘿嘿一笑道:“可以,縣太爺的未婚妻我可以放了,但為防放了人之後你們又下殺手,讓那個小丫頭過來給我當會兒人質,否則就讓縣太爺為他的未婚妻收屍吧。”


    說話時,大漢袖中露出一柄利刃,狠狠按在林芙蘭的脖頸處,林芙蘭頓時抖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把懇求的目光投向顧攀。


    而顧攀在看到那大漢說的人質是誰時,臉上的表情頓時難看至極,上前一步:“我來做這個人質如何?”


    “不…”,下一個字沒說出來,大漢就覺某處冷風一閃,他忙側身一躲,隻見一枚小小的棱形鏢打在了女子的手臂上,他立即大怒:“誰啊?躲在暗處算什麽好漢?馬上讓投暗器的人出來,否則我現在就要這女人的命。”


    林芙蘭隻覺頸間一痛,一道熱流混著脖頸滑下,她心神俱顫,大聲喊道:“顧叔救我。”


    遠處一棵樹上,戊一皺眉,沒想到一個匪賊,感覺卻如此靈敏,他不信這個邪,剛想再放一鏢,就聽那被挾持住的女子哭喊道:“翩翩,你救救我,我還要見煉大哥,我不能被他帶走…”


    林芙蘭心如擂鼓,大漢卻還在她耳邊道:“本來老子想抓的就是她,你是替她擋了災,若跟我到山裏溜一圈,你的清白可就沒了,那小丫頭不一樣,她還沒及笄,誰會在意一個小女孩的清白?快點喊她過來,否則老子帶你到山裏先奸後殺。”


    “翩翩”,林芙蘭的聲音驀然淒厲,“如果我出了事,你和顧叔怎麽跟煉大哥交代?求求你過來吧,這位大哥說了,隻要他安全迴山,就會放了你的。”


    “芙蘭丫頭,你說的是什麽話?”顧攀眼神兇狠,林芙蘭卻閉著眼睛不聽不看,兀自尖聲喊道:“翩翩,他本來要抓的是你啊,我還要嫁給煉大哥,我不能出事。”


    “明月”,顧明月剛剛上前一步,歐陽端便緊緊攥住她的手腕,“你別犯傻。”


    “她說了那人要抓的是我”,顧明月皺眉,“我不能讓她替我擋災。”


    歐陽端低斥道:“林芙蘭一定是在騙你,你沒看她都嚇傻了嗎?你去了什麽事也不頂!”


    “媽的”,這時大漢朝這邊怒吼,“說了別放暗器別放暗器,再放我就讓縣老爺的未婚妻來擋”


    林芙蘭頓時臉如紅布,崩潰大哭道:“翩翩,你救救我啊。”


    顧攀氣得把雙拳握得直響,卻轉迴頭對歐陽端道:“帶翩翩迴車裏,我去救林家丫頭。”


    “兄弟,人在我手裏,你最好站住”,大漢提著林芙蘭,突然淫笑道:“那小丫頭若再不過來給我做這個人質,哈哈,我數一個數便撕掉這小娘們一件衣服,來不來?”


    林芙蘭被提著後襟雙腳無著,搖著頭滿臉淚痕地喊“不要”,模糊中看到顧明月毫無動靜,她恐懼而又氣憤:“翩翩,他們要抓的是你啊,為什麽要我替你承受這些?”


    那人堅持要她做人質,顧明月就知很可能是衝自己來的,她當然可以不過去,但如果林芙蘭因此而出了什麽事,她不僅愧對煉大哥,日後也再難心安。


    “我過去,你放開她”,顧明月轉頭看向歐陽端,“阿端,你讓我過去吧,我相信你和我爹能把我救迴來的。”


    “你給我去車裏老實待著”,顧攀怒吼,“爹跟他談。”


    呂鱗拿著鐵牌擋在身前走來,同樣堅決否定:“翩翩,你可別犯傻”,說著又低聲道:“剛剛大舅已經讓小六子趁那人不備摸走了,這裏離許縣不遠,兵很快就能到…”


    “商量好了嗎?”大漢問道,“我要開始數了,一…”


    林芙蘭外衣的扣子被刀割開,露出裏麵粉紅色的小肚兜,聚在大漢四周的幾個殘兵皆發出淫邪的笑聲:“粉色的,裏麵肯定更嫩。”


    大漢哈哈大笑,暗中又一棱形鏢襲來,他毫不猶豫地提起林芙蘭擋住,鏢插在了她的左臂上,林芙蘭疼得大哭出聲。


    大漢眼神兇狠:“暗中的小人,大爺這輩子就接暗鏢準,你再敢射,我真把這女人弄死給你們看。”


    “顧明月”,林芙蘭臉上全是淚,嗓子喊得嘶啞:“你就是想看著我被人羞辱死嗎?”


    顧明月推開擋在前麵的父親、大舅、歐陽端,“我沒想看著你被人羞辱死,”繼而對那匪賊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好樣的”,大漢笑道,“你乖乖兒地走過來,大爺就放這小娘們走。”


    “翩翩”,顧攀喊道,上前兩步,“你給我迴來,林家丫頭,你要怪就怪叔,別怪我閨女…”


    說著他抬手劈向女兒後頸,顧明月側身躲開,笑著低聲道:“爹,我不害怕,而且芙蘭姐都受傷了,我得去換她,不然咱們怎麽麵對煉大哥?她如果真出了什麽事,你以後也不會安心的,爹,我會拖延時間,我也相信爹一定能把我救迴來。”


    大漢耐心不多,手中的小刀已經來到林芙蘭腰部:“過來嗎?再不過來大爺就給這妮子脫褲子了,雖然天色黑了,該看的還是能看清楚的。”


    他的話沒說完,顧明月已經幾大步走了過去。


    大漢周圍的殘兵想要上前扭住顧明月,顧明月抽開匕首,對著那些人,看向大漢:“你還不放了她,說話不算話嗎?”


    “當然算話”,大漢看著顧明月,眼神閃亮,這可是兩萬兩銀子啊,“巴巴兒,你們往邊上退退,小丫頭,過來吧,我得拉到你才能放了這女人不是?”


    “你當我傻嗎?”顧明月冷笑。


    “好”,大漢咬牙,把林芙蘭往前狠狠一推,抬手就將顧明月拉到懷裏,恰在這時,又一鏢襲來,彪壯的大漢竟靈敏側身,直往咽喉而去的鏢打在肩上,他也不管肩處傷口,看向顧攀獰笑道:“老兄,你們的信用也不怎麽樣啊,老實點,否則我弄死這小丫頭。”


    話落,夜風唿唿中隻聞哢嚓一聲,大漢道:“這次是手臂,你們再不老實,我要卸的就是小丫頭的脖子了。”


    “翩翩”,顧攀雙眼通紅,上前兩大步望空一作揖到底,聲音顫抖道:“暗中相助的好漢,求你莫要再出手了…”


    聽到父親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顧明月忍住肩上疼痛,大聲喊道:“爹,我沒事的。”


    “你倒是有膽色”,大漢再次大笑出聲,“兄弟們,我們走。”


    “好漢,你什麽時候放了我閨女?”顧攀又上前兩步,盡量平靜問道。


    “明天就放,我說話算話”,大漢頓下步子,轉頭道:“進山五裏有個小土台,到時去那裏拿人,先說好,可別帶兵,也別再帶著會扔暗器那人,不然你閨女我可要再好好招待幾天了。”


    “好”,顧攀忙道,“好漢不為難我閨女,一切都好說,否則,我顧攀定屠盡你同宗五代。”


    大漢被這話裏的陰狠震得一抖,臉色難看一瞬,很快恢複,暗想我同宗五代你得能找到?就算能找到,殺一口你就活不了,當下爽快地應了聲好,便吆喝著十幾個殘兵敗將唿嘯而去。


    十幾人很快就隱入茫茫夜色中。


    歐陽端悄無聲息地屏氣跟上。


    唿嘯聲也漸漸聽不到了,顧攀一下子癱坐在地,呂鱗同樣滿臉愁容,他長歎口氣,拍拍妹夫的肩膀,喊來小夥計點上火把,讓他們去看看那地上的匪賊可還有活口,好問出他們山上的窩點。


    林芙蘭緊抱雙肩,縮坐在一邊,呂鱗隻看一眼便嫌惡地撇開,的確,這姑娘是無辜的。然那情景下,匪賊讓他外甥女去換人是一迴事,可這姑娘的話卻未免太過份。


    “祥子”,呂鱗想了想,還是招來個小夥計,道:“你去跟那姑娘說,讓她去馬車裏收拾收拾。”


    小夥計過去喊了一聲,林芙蘭茫然抬起眼,聲音嘶啞地說了聲“謝謝”,還未站起身便又踉蹌了下。


    小夥計伸手想扶,林芙蘭忙避身躲開,她強撐著站起身,兩步走到顧攀麵前便跪了下去:“顧叔,對不起,我剛才太害怕了,說了些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要抓的就是我閨女,哪能用你去替?”顧攀聲音啞得不像話,“林家丫頭,你別在我跟前晃了,我怕我忍不住給你一巴掌。”


    林芙蘭剛幹的眼眶又落下一串串淚珠,她把頭抵在地麵上,不停地說“對不起”,顧攀起身走開,她又抬起頭,大聲道:“顧叔,你放心,翩翩不會有事的,她還小,那些匪賊不會動她的。”


    “你他媽給我閉嘴”,顧攀猛然轉過身,雙拳緊握,咬牙怒吼:“滾…”


    鐵骨錚錚的漢子一瞬間就淚光閃爍,他抬起手在自己臉上狠抽了一巴掌,罵道:“有你這麽沒用的爹嗎?”


    林芙蘭嚇得麵無血色,呂鱗連忙過來攔住顧攀:“你冷靜點,這許縣衙門裏的兵很快就能來,他們總比我們熟悉山上,還愁救不下來翩翩?”


    夜風吹過,火苗忽左忽右,遠處響起馬蹄聲,不片刻一行七八個人騎著馬疾速奔來。


    顧煉一身暗紅官服遠遠在前,他疾馳而來,未等馬兒完全停住便翻身下馬,幾大步走到火把亮處,看到四周散亂的鏢車,躺在地上還未死透的幾十名土匪,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二叔”,顧煉看到抱著頭蹲在樹邊的顧攀,兩大步過去,問道:“沒什麽損失吧?我聽說翩翩也來了。”


    “來了”,顧攀的怒氣完全遷到顧煉身上,“為了換你那被匪頭抓住的媳婦,被帶走了。”


    顧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往旁邊看了看,呂鱗剛要解釋,躲在馬車上的林芙蘭喊了聲“煉大哥”,便跳下來撲到他的懷中。


    顧煉微微皺眉,林芙蘭此時已經換過上衣,然而滿身的狼狽卻依舊儼然,她抱住顧煉才感覺一顆半吊著的心終於落地。


    但她卻絲毫不敢提剛才的事。


    “翩翩呢?”顧煉拉開身前的女人,手卻是微微抖著的,“二叔的話是什麽意思?”


    林芙蘭深深低著頭,道:“被匪賊抓走了。”


    顧煉深吸口氣,轉身,卻是一步踉蹌,跟著過來的小廝忙扶住:“大人?”


    “我沒事”,顧煉揮手,“楊河,你帶人跟我山上去找匪窩,李明,你等著那些跑步過來的兵,等人一到,就去把這裏的所有出入口圍住。”


    兩名身著公服的衙役上前答應。


    “煉大哥”,林芙蘭忙上前雙手拉住顧煉,“天黑山裏什麽都看不見,很危險的,土匪說了,明早就會放了翩翩…”


    顧煉轉身揚手,一巴掌就狠狠抽在她的臉上,雙目黑沉無一點亮光:“我現在沒空理你,等翩翩迴來,你再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翩翩換你’是怎麽迴事?”


    林芙蘭愣愣,連抬手捂住臉頰的力氣都沒有,現場被這一聲響亮的巴掌震得死一般寂靜,就是顧攀,也沒弄明白這是怎麽迴事。


    “上山”,顧煉什麽都不敢想,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翩翩就在山上等著我去接她。


    楊河和這朝霞山上的土匪交過手,此時見大人臉色不好,一句話不敢說地帶著幾個兄弟悶頭就往山上走。


    顧攀之前和那些土匪交手時,身上不可避免地受了幾處傷,此時也沒那個心思留下包紮,拿起刀就跟著那些衙役一起往山上走。


    七八人隻舉著一個小火把,成串地往黑黝黝的大山而去。


    林芙蘭看著那點亮光消失,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當時也很害怕啊,我若沒了清白,還有什麽臉麵再出現在你麵前?你就是問我一句怕不怕再給我一巴掌不行嗎?翩翩還小,誰會動她,我卻是早及笄了,你知道擔心你妹妹一個小女孩,就不擔心我被毀了清白?


    “就這裏吧”,大漢把一路上不管怎麽嚇唬都安安靜靜的小丫頭扔到一個滿是土腥味山洞,搓著手道:“你乖乖的,叔叔給你糖吃,然後就放你迴去,好不好?”


    顧明月垂眸,遮住眼中的厭惡,她不是真正的十三四歲小女孩,又怎能看不出這人滿臉的淫邪之色?


    “我不想吃糖”,不動聲色地摸一根樹枝握住,顧明月說道:“我沒吃晚飯,你能先給我個包子吃嗎?”


    大漢皺皺眉,蹲下身把她手中的樹枝掰下:“一路上不都乖乖的嗎?以為這麽個樹枝能傷到大爺我?”


    “我讓你吃什麽,就乖乖地吃什麽”,掐住女孩的下顎,大漢借著山洞外火把的光線打量她一陣,唿吸頓時加重幾分:“長得還真可口,老子這次賺大發了。”


    顧明月心下顫抖,她已經能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是,她掃過四周,卻不知怎樣才能逃脫。


    “你家裏沒有女兒嗎?”大漢已經解下腰帶,顧明月壓住心口失衡的跳動,強自冷靜,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這麽對我,你以後麵對你的女兒時,不會感覺愧疚嗎?”


    “小丫頭,你可真是聰明”,大漢淫笑,“才多大,你就知曉人事了?莫不是個小淫娃?哈哈,可惜了了,老子孫子都有一個了,家裏就是沒有女孩,你要是待會兒喊我兩聲爹,我會讓你更舒服的。”


    大漢說話間已經脫下褲子,顧明月忙扭過頭,猛然抬手將一把土撒到他臉上,不顧左臂的疼痛,爬起來就往洞裏跑。


    外麵守著那人的十幾個手下,她出去隻能是自投羅網,幸而這個土洞往裏還有很深的樣子,她寧可被裏麵的什麽虎豹猛獸吞掉,也不要被這人強占。


    然而顧明月並沒有跑開幾步,頭發就被大漢抓住,再迴神,她已經被摔在地上,那人也順勢壓來。


    “不要碰我”,顧明月終於控製不住內心的顫抖,還能動那隻手不管章法地揮舞著阻止那人的靠近,“滾開,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大漢剛才就有了感覺,此時見她掙紮,欲望更加旺盛,掐住女孩子的胳膊就親了上去:“臭丫頭,你給我老實點,若是因此受了傷,可不是老子說話不算話啊。”


    顧明月左右閃躲,不要那人碰到她,心裏的惡心之感卻再也壓不住,控製不住地就想幹嘔,更在心中不停地大喊救命。


    掙紮之間,顧明月就覺壓在身上的人突然僵住了,然後身上一輕,一個麵容普通的高大男子出現在眼前。


    看到女孩子身前的衣服被拽掉幾個紐扣,隱隱露出裏衣,戊一微微側身,說道:“姑娘整理一下,屬下馬上帶您離開。”


    顧明月點頭,也不管他是什麽人,慌忙坐起身把衣服胡亂係住,然而她還沒站起來,那癱在地上的大漢突然一躍而起,將男子一腳踹出老遠。


    媽的。


    戊一暗罵,這山匪的本事還真不弱,要知道剛才就該再給他補一刀。


    思緒間,大漢又撲了過來,戊一輕功極佳,眨眼就閃到一邊,大漢惱怒,破口大罵:“原來是你這小賊一直在暗中給大爺投暗器,沒告訴你大爺就接暗器準嗎?還敢他媽的偷襲,今兒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王。”


    若隻戊一自己,他早閃身逃走了,然而旁邊還有一個弱質小姑娘,又是爺心上的人,此時就是麵對著猛虎的血盆大口他也不敢走。


    戊一武功並不高,不過兩息,就被那身強力壯的大漢給幾拳揍揍倒在地爬不起來,分神一看,那小姑娘竟還沒趁機逃走,他不由好氣又好笑,也不管會不會暴露什麽信息,直接道:“姑娘,你快走,外麵的人我都已經解決了,進山前就通知了爺,你別怕,爺應該很快就能來接你。”


    “今兒誰也別想走”,大漢一拳砸到戊一頭上,“惹惱了大爺,誰都別想活。”


    戊一隻覺腦中一陣嗡鳴,心道我命難道就結束在這麽個玩意兒手裏?看到那姑娘握著刀無聲朝這邊靠近時,他驀地瞪大眼睛,下一刻有溫熱的血噴到臉上,緊跟著是大漢的痛嚎聲。


    大漢盛怒之下反身站起,抬手便提住那個竟敢握著刀插到他背上的女孩子,將她狠狠往地上摔去。


    戊一看見,連忙掙紮著爬過去。


    這一摔如果落實,顧明月恐怕得躺在床上半個月下不來,然她沒落在硬板板的土地上,竟是奇異地落在一個溫熱的懷抱中,接住她的懷抱似乎還帶著剛剛沐浴過的清新氣息。


    穆蘊抱著自家丫頭旋身退開,與此同時,指尖夾住衣服上的盤扣振斷彈出,小小的盤扣竟如鋼珠,隻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大漢身體下意識的躲避之勢還未做出,盤扣已經穿過他的太陽穴,又從另一邊帶著一兜血花透出,最後牢牢釘入結實的土牆上。


    眸色冷沉地看了眼沒用的下屬,穆蘊抬手蓋住顧明月的雙眼,輕柔的聲音中還帶著笑意:“好了,沒事了。”


    顧明月聽到熟悉的聲音,盡管疑惑,心裏填滿的恐懼卻一點點消散,有些不穩地喊了聲:“穆蘊?”


    “嗯”,穆蘊眼中猶帶後怕,聽她一瞬間唿吸急促,他忙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是我,翩翩別怕,咱們馬上就離開這裏。”


    “好”,顧明月深深唿吸,恐懼過後的無力感一霎時襲遍全身,便想也未想地靠在他懷裏,而這個懷抱卻出乎意料地讓她安心。


    穆蘊完全沒有被自家丫頭投懷送抱的欣喜之感,翩翩定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竟差點連那怪病都犯了。他強抑心口怒氣,眼神示意戊一把那具屍體處理掉,低聲道:“閉上眼睛,讓我好騰出手來抱你。”


    顧明月一窘,她不好奇穆蘊怎麽殺死那人的,更不想看到死人,答應一聲便緊緊閉住了眼睛。


    穆蘊見她如此乖巧聽話,這才不由地露出一個笑容,微傾身勾住丫頭的腿彎,便輕輕鬆鬆地把人抱了起來。


    “胳膊怎麽了?”剛抱起丫頭,就感覺她的一隻手無力垂下,穆蘊皺眉。


    顧明月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左臂的疼痛了,被穆蘊一問才想起來:“好像是脫臼了。”


    穆蘊目光陰冷地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直接蹲下身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騰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緩緩按揉兩下又猛然用力,心竟跟著那聲清脆的哢嚓聲一抖,他卻安撫笑道:“沒事了,這兩天記得不要用力,迴去自己抹點藥酒,很快就能恢複如常。”


    “嗯”,顧明月嚐試著動了動手指頭,覺得能使上些力氣了,說道:“謝謝你。”


    穆蘊道聲“不客氣”,眼中卻滿是寵溺笑意。


    戊一揉揉眼睛,直到爺抱著顧姑娘走出山洞,他才知道剛才沒看錯,再看地上的那具屍體,戊一又忍不住一抖,爺其實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爺吧!


    穆蘊沒有用輕功,抱著顧明月一步一步地踏踏實實走在不甚平坦的山路上。


    山風暖暖,吹拂在臉上竟有種很舒服的感覺,顧明月覺得渾身乏力,閉著眼睛更有種困頓的感覺,她忙搖搖頭,睜開眼,然而眼前還是黑乎乎的一片,但稍微適應後,她便看到上方一個下巴的輪廓。


    穆蘊輕輕的唿吸聲驀然放大了無數倍似的傳到顧明月的耳中,她有些不好意思,剛垂下眼,就感覺靠著的胸膛微微震動起來。


    “你笑什麽?”顧明月看向那個下巴的輪廓。


    “沒什麽”,穆蘊笑答,突然又問:“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沒有”,顧明月搖頭,想了想,問道:“那個救我的人,剛才說通知了爺,爺就是你?”


    穆蘊垂眼就看到她疑惑的模樣,不受控製地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笑著迴答:“是啊,我不放心你,便讓他跟著你,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你料事如神行了吧”,顧明月推開他的臉,又問:“你怎麽來的?”


    “輕功啊”,穆蘊毫不隱瞞,甚至聲音裏帶著幾分得意:“收到戊一的傳訊蜂時我剛沐浴出來,當時就隨便套了件衣服飛奔出來,一個時辰便到了這裏,厲害吧?”


    “那你現在怎麽不用輕功了?”顧明月說道,“我爹恐怕還擔心著我呢,咱們快下山吧。”


    穆蘊望望天,有抽自己一巴掌的衝動,丫頭這麽乖的時候可不多,下次再能抱到還不知要什麽時候呢?


    “你看那邊是不是有火光?”穆蘊又磨蹭著走了兩步,顧明月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指著一點忽明忽暗道:“肯定是我爹上山找我了。”


    “明月?”聲音還未落,黑暗中傳來歐陽端的聲音,“是你嗎?”


    “阿端,是我”,顧明月一下子就聽出他的聲音,便掙著要下來,“你怎麽自己一個人?有沒有受傷?”


    穆蘊卻緊箍著手臂不放她下來,冷聲道:“路上都是石頭坑窪,你自己走容易摔跤。”


    說話間,腳踏枯枝的聲音響起,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歐陽端的聲音悶悶:“明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顧明月忙道,“是穆蘊穆大人湊巧救了我,你呢?”


    “我也沒事”,歐陽端又走前幾步,顧明月才看出來他是一瘸一拐的:“你的腿怎麽了?”


    歐陽端卻輕鬆而又欣喜道:“沒看見摔了一跤,穆大人,多謝。”


    他說著朝人影彎腰一禮,至於這位該在帝京的穆大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歐陽端根本不想問,他隻知道,如果沒這人,明月將不知遭受什麽。


    他發自真心地感謝這人。


    歐陽端一路跟著那十幾個人,卻在聽到那大漢不停地用言語侮辱明月時忍不住露了行跡,當即就有三四個小嘍囉向他包抄過來,憑他的身手,那幾人很快不敵,然而他們卻借著地形優勢把他引到一個大坑邊推了下去。


    不會輕身功夫,歐陽端是憑著一股韌勁,一遍又一遍地滑下又上去,才從那個大坑中爬上來的。


    他不敢去想耽誤的這段時間裏明月會遭遇什麽不測,隻有不論何時都要跑去救她一個想法。


    幸而,有人早早地把他救了出來。


    穆蘊卻皺了皺眉,“我救翩翩,用得著你道謝?”


    “阿端是擔心我”,顧明月拍拍他的肩膀,“含彰,我也謝謝你。”


    穆蘊哼了一聲,卻到底沒再多說,顛了顛懷中的小身子,他說道:“走吧,找你爹去。”


    火光越來越近時,顧煉壓低的聲音傳來:“楊河,你可知除了土寨,那些匪賊還在哪裏有窩點?”


    聽那邊的人不少,穆蘊不舍地放下他的丫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那邊人太多,我不方便過去,你讓那個歐陽端扶著你,我先走了。”


    “明晚我再來看你”,狀似不巧蹭到地親了親她的耳廓,把人送到歐陽端身邊,穆蘊便閃身離開。


    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的顧明月:…怎麽弄得見不得人一樣?


    之前幾人探到土寨,卻不想寨裏竟空無一人,又尋了好幾處無果,顧煉此時心中的急躁已怎麽都壓抑不住了,再找不到翩翩他會瘋的。


    楊河十分為難,他也隻是和這裏的土匪交過兩次手,知道他們的一個寨門還有他們的老大特別厲害而已,而大人又是一副想要砍人的模樣,他正不知如何迴答,便有一道輕而糯的聲音從左前方的黑暗中響起:“煉大哥,爹?我沒事了。”


    衙役們都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拿刀戒備,卻隻見那一直莫不作聲的漢子喊了聲“閨女”便淚光閃閃的幾大步踩了過去。


    顧煉聽到翩翩的聲音隻覺頭腦發蒙,心中的懼怕酸疼一起襲來,竟一時震在了當地,片刻後才瘋了一樣地大步朝聲音來處而去。


    顧明月一見到父親就忍不住哭了出來,顧攀接過女兒話都說不成,隻會說“爹沒用”三個字。


    “爹,我好好的”,顧明月見她爹一個大男人都差點落淚,心裏更是又愧又酸,無事般笑道:“我就說了不會有事的。”


    顧攀歎了口氣,熊閨女還是能說不能揍的,他一手扶著女兒,當即對著旁邊的歐陽端就是一個大禮:“阿端啊,你這個恩叔記下了,日後不論你有什麽要求,我都萬死不辭。”


    “顧叔,不是我救了明月…”歐陽端也連忙下腰,顧明月咳一聲笑道:“爹,你這樣阿端都不好意思了。阿端,你一直跟著我走那麽遠,怎麽不是救我?”


    歐陽端苦笑一聲,終是什麽都沒說。


    “翩翩”,顧煉這時過來,把人緊緊抱在懷中,他不停道歉:“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這是他顧煉捧在心頭嗬護還猶覺不夠的女子,卻因為他的原因而被土匪擄走,若非他要訂下那個什麽未婚妻,若非他要翩翩過來看他,若非他沒早早緝捕這山上的土匪,翩翩怎會受這個苦頭?


    “煉大哥,你說什麽啊”,顧明月推推他過於用力的雙臂,不在意道:“這隻是我倒黴罷了,跟你有什麽關係?”


    “煉子,你別自責,不怪你,我來背著翩翩”,顧攀這時開口,“咱們快點下山去,這裏還不是說話的地方。”


    夜色中,顧煉的眼神微一閃爍,他道:“二叔,我來背吧,你身上還有傷。”


    顧明月剛想拒絕,就被煉大哥滿是愧疚悔恨的眼神給看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五六名衙役看著這一幅場景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大人對他的這個妹妹這般看重!當場甩未婚妻一巴掌就不說了,這時竟然毫不猶豫地蹲身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背起來,看來以後他們對這位小姐可得拿出十分的恭敬啊。


    顧煉轉頭,對那手執火把的衙役道:“你走我前麵,照好腳下”。


    “是,大人”,衙役兩步過來,將火把放低一些,把腳下的路照得十分清晰。


    顧煉邁步,走得十分穩當,沉甸甸的安心感和滿足感讓他眼眶微酸,不由低喃道:“翩翩,幸好你沒事。”


    否則顧景之也活不到明天。


    顧明月已經很困,趴在大哥的背上就覺得眼皮子直打架,聽到他的話卻又清醒兩分,輕鬆道:“順昌造屋的劉老爺子說我的命很好,一生都不會有什麽不順的,是不是啊爹?”


    女兒沒事,顧攀心中擔心完全褪去,徒留自責和後怕,聞言就虎著臉道:“你還敢跟爹貧嘴?迴去後,你再別想出家門一步。”


    “爹…”,顧明月委屈地喊了一聲,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然而當時那情景,她能不過去嗎?她既不想以後無顏麵對煉大哥,更不想林芙蘭真的出什麽事後承受良心的譴責。


    雖然那些人本來是要抓她,可若沒有林芙蘭,阿端和父親把她護得嚴嚴實實,她根本不可能被抓住,然而從另一個方麵想,林芙蘭被那匪頭抓住,也是自家人沒看好她,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站出來。


    顧攀嘴上說的厲害,聽到女兒委屈的聲音早又不忍起來,長歎道:“閨女啊,爹剛才就跟閻王殿口轉了圈一樣,往後可聽話點吧。”


    “翩翩,身上的傷口可疼?”顧煉聽著耳邊軟軟的唿吸,心中卻是一片柔軟,不忍二叔再說她,便轉移話題道:“迴到衙門,大哥就請縣裏最好的大夫還有醫婆給你治傷,好不好?”


    “好”,顧明月忙接下這個話,輕鬆笑問:“不過大哥,你的俸祿夠給我請最好的大夫和醫婆嗎?”


    顧煉也笑了:“給翩翩用的,必須夠啊。”


    “許縣不是有些窮嗎?”顧明月搖頭,“大哥的銀子放著自己使吧,我來時帶著好些銀子呢。”


    顧攀虎了一會兒臉,也有心情跟著開玩笑:“你的俸銀自己放著,能用到百姓身上也是好的,你妹子還想著貼補你呢。”


    顧煉聞言,心中驀然酸澀起來,他連好的生活都不能給她啊,卻是笑道:“我正想著帶許縣的百姓致富呢,許縣很快就不窮了。”


    “我相信大哥”,顧明月說道,“而且我也能幫大哥,等我迴去飽飽睡一覺,就幫你尋找帶領全縣人民致富的好方法。”


    “好,我顧煉的妹妹就是有誌氣”,顧煉哈哈大笑。


    跟在後麵的幾個衙役都聽得嘴角直抽搐,沒想到大人的妹妹是這個樣子的,更沒想到大人都是這般哄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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