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曼在家裏找了些生活用品裝進背包,再把格雷一起帶上就出門了。


    自緒妖事件結束,已經過去一周,生活終歸是恢複平靜。


    幸好當時有左青鷺出手相助,及時搶救後梁夕霧算是撿迴了一條命,但仍舊無法避免地體質虛弱到極點,沒從重症病房轉到普通病房前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梁夕霧這還算好的,先一步到醫院的萬霖玲就沒有那麽幸運,最終還是搶救無效死亡。線索就此斷了大半,沒有一個見證人來闡述事件的全經過,機關不得不從冷曼之前的報告中抽絲剝繭外加自己的添油加醋把結案報告寫得飽滿。


    緒妖在那突然出現的奇觀中完全消失,但愛的情緒並沒有恢複,這也確定了被緒妖吞食的情緒是不可逆轉的。梁鶴蘭得知此事的結果後隻是深深歎息便決定撒手不管,既然事已至此,她也隻能盡其所能照顧好母親。


    冷曼乘上開往機關直屬醫院的的士,一手扶著背包一手拿著用來裝格雷的亞克力盒子,一臉平靜地望著窗外掠過的景色。


    對於那天黎明發生的事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當時她離開緒妖的淤泥後,梁夕霧才剛清理完口腔裏黑泥開始使用電擊心髒複蘇,整個過程或許沒花多長時間,卻讓她覺得漫長地可怕。


    所幸,她的夕霧還是迴到了她的身邊。


    她走到梁夕霧所在的獨立病房時一直在調整自己的情緒,盡量看起來不讓他擔心才行。


    冷曼輕敲房門,得到允許後才把門打開,把背包放下後就看到梁夕霧坐在病床上翻看著用來打發時間的雜誌,頭都不抬一下。


    “在看什麽呢?”冷曼淺笑著問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梁夕霧方才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喜色,“曼曼,過來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冷曼見他扔開雜誌就想下床就趕緊過去把他摁迴去,摸摸他因為不好清理而被醫生剪短的頭發說:“我給你帶了些生活用品,還有……”


    梁夕霧打斷她的話:“曼曼這幾天都去哪了,為什麽現在才過來?”


    冷曼撫摸著他頭發的手稍有停頓,被他認真的視線盯得心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夕霧久久等不到迴答,也知道自己是問了不該問的事,收迴視線就笑眯眯地問:“還有什麽呢,曼曼還帶了什麽給我?”


    “啊,我還帶了格雷過來,”冷曼順著他給的台階下,把亞克力盒子放在桌上,“有它在你應該不會那麽無聊吧,要照顧好它哦,記得給它喂食。”


    梁夕霧看著亞克力盒子裏縮頭縮尾一動不動地龜龜,漸漸鼓起腮幫抱怨道:“所以意思是,曼曼不留下來嗎?”


    冷曼點頭,“等會兒還有工作要做,你完全康複後我再接你迴去。”


    夕霧擰著眉看向別處,似乎在無聲地抗議。


    她目前所做的事不好跟他解釋,隻能坐到床沿抱抱他緩和他的情緒。即便沒有過多言語上的安慰,夕霧還是鬆了眉頭,用力地迴抱她,急切地需要她在自己身邊待得更久些。


    冷曼百感交集,無法忽視從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悲涼,輕撫著他柔美的臉,情不自禁地湊近他蒼白的嘴唇。梁夕霧對此微睜眼眶,緩緩接受這一切,白皙的手攥緊她的衣服,在她的縱容下很快就反客為主,臉頰也恢複了些許血色。


    梁夕霧把冷曼壓到病床上想進行下一步動作時門口就傳來了輕咳聲,意猶未盡的夕霧不滿地輕嘖坐起身,冷眼看去:“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程瑞初打著哈哈走進來,“你才剛恢複,動作別那麽大。”


    冷曼輕喘了下便起身,低頭整理起有些亂的衣服,就算是被熟人撞見還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身邊的夕霧自然地撩起她臉頰的頭發靠近親親,然後在她耳邊輕喃:“曼曼不要總認為給我些好處就能哄我開心哦,我最想要的是什麽你應該清楚。”


    冷曼理衣領的手頓了頓,看向夕霧時他就已經把視線移到別處,少有的威脅讓她有些慌,可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隻能抽時間過來探望他。


    “喂喂,還有隻單身狗在這呢。”程瑞初拖了張椅子坐過去。


    “有事就快說,這裏不歡迎你。”梁夕霧對他的態度還是沒太大變化。


    程瑞初對他的態度總是很有耐心,疊腿挑眉顯得很大爺,“機關通過授權程家明鏡的信息網後找到了個重要的線索。”


    “事情已經過去了,找到又有什麽用。”冷曼道。


    “就不好奇嗎,你們第一次見到那隻緒妖的時候,到底是誰發出的懸賞雇傭了趙江知。”他吊著他們的胃口,不願立馬說出。


    冷曼思索了下,“似乎、確實有這麽一個疑點,不過你怎麽現在才提出呢?”


    “哈哈,其實我也是機關理清楚來龍去脈後才知道的,”程瑞初心虛地撓撓臉,“不過這也不妨礙我說,整個事件都是程梓一手策劃,雇傭趙江知活捉緒妖的是他,給緒妖封印的是他,為了緒妖而找飛緣魔的也是他,最後還栽在了緒妖的手裏,光是想到他為萬霖玲做的這些事我就想笑。”


    聽完程瑞初的強行解說,梁夕霧不給麵子地問:“所以這次你是來嘮嗑還是尋求安慰?”


    “咳咳,哎呀呀,還不是因為冷曼總不來看你,擔心你抑鬱才順道過來看看的嘛。”


    中槍的冷曼尷尬地輕咳,她是能理解他剛才自嘲般的說辭,而且能把那些事當玩笑一般地說出來,說明他已經看開了,還是以一種很泄氣的方式。不過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再多做追究也沒意義。


    “不送。”梁夕霧不想跟他起爭執,直接拋出冷冷的兩個字。


    “嘿嘿。”程瑞初確實是順道過來看看的,不介意地把椅子拉迴原位準備離開。


    冷曼見他要走,看看時間便問:“程瑞初,你是要迴機關?”


    “嗯,怎麽啦?”程瑞初聳肩。


    “我也要過去,一道走吧。”


    “可以哦,我在外麵等你。”他很識相地跟那邊已經怨念起來的人擺擺手。


    “曼曼,曼曼,”聽到這話梁夕霧立馬拽住了冷曼的胳膊各種撒嬌,“再多留一會兒吧,我已經有兩天沒見你了,再多留一會兒~”


    不過這招在這個時候不太管用,冷曼笑著親親他的額頭,“他們在等我開會,可不能遲到了。”


    梁夕霧委屈地握緊她的手蹭蹭,“會議什麽時候結束?”


    “……我不太清楚。”


    “晚上能過來嗎?曼曼。”


    “……我盡量。”


    “一定哦。”


    “嗯。”


    在梁夕霧的堅持下冷曼還是勉勉強強地同意,離開時就在思考著能不能趕過來,所以完全沒注意到夕霧臉上的失落。


    梁夕霧坐在床上許久,確定冷曼不會折返後才匆忙起身,拉開窗戶往外看。沒過多久夕霧就見冷曼跟程瑞初並排走出醫院的大樓,從遠處看他倆似乎還在攀談。


    他深深地注視著冷曼遠去的背影,冷著臉找出房間裏的鏡子。


    他的頭發是短了,但好在醫生剪得整齊,按照這個長勢蓄那麽兩個月也能到脖子。臉是憔悴了不少,可還看得過去,然而自己這個情況穿上裙子一定會很奇怪。


    是自己變得不可愛了嗎,所以曼曼才會對他那麽冷淡。


    梁夕霧越想越苦惱,直接就把鏡子扔到一邊,泄氣地坐到床沿。桌上的格雷卻在亞克力盒子裏擺動著自己的龜爪爬行,尖尖的指甲刮動亞克力的輕響讓一旁的夕霧嫉妒煩躁與不安。


    他急躁地打開盒子把格雷取出來,站到窗邊想要把它扔出去,可保持著抬手的動作久久沒有拋出。糾結了會兒他改把格雷伸到窗外,惡劣地對它說:“或許你更喜歡自由落體。”


    這麽說完夕霧沉默許久還是沒能把手鬆開,他歎了口氣,把它放下,盯著它撲騰撲騰的爪子說道:“曼曼讓我照顧好你呢。”


    梁夕霧幹脆把它龜背朝下放在地上,就自顧自地跑迴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縮成一團。


    --


    的士上,程瑞初有些車內凝固的氛圍,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梁夕霧?”


    “啊,你說什麽?”一直在打腹稿的冷曼沒注意聽他的話。


    “我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梁夕霧那些事?”程瑞初不嫌煩地又說一遍,“你向薑祺要了機關內部各項條約的資料,還親自組織這次會議,做了那麽多還不是為了梁夕霧的利益。這些事跟他說明就好了,不然鬧得你們兩個都不高興。”


    “……”冷曼沉默了下,捏捏手心輕道,“因為這次夕霧沒有決定權,我不希望這件事再有任何差錯。”


    程瑞初挑挑眉,正視前方,“你跟他越來越像了。”


    對於他的結論,冷曼隻是笑著搖頭,並沒有反駁,因為他並不了解真正的梁夕霧。


    很聰明卻又有自己固執的地方,單純又有獨到的溫柔,有時真就覺得他是沒長大的孩子,而他的這些美好都隻有她能獨享。


    夕霧是那麽的好,所以當她知道機關看到他很好使用,迫不及待將他跟機關綁定的時候,立即就把跟薑祺一起準備的資料統統翻出來,下定決心要治治這些不把夕霧當人的家夥。


    這次會議將是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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