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時武惠妃得聖人獨寵,太子母妃麗妃恩乃漸弛,鄂王、光王之母亦漸疏薄。太子憐惜母妃,又哀自身不得父寵,常與內第與鄂、光王等自謂母氏失職,頗有怨言。惠妃女鹹宜公主駙馬楊洄遵惠妃之意,日日尋三人短處,譖於惠妃。惠妃遂泣訴於聖上,以太子結黨,將害於妾母子。聖上震怒,意欲廢太子,宰相中書張九齡以前朝廢太子之故勸止,乃罷。1


    開元二十四年,上巳節,*正相應,良吉在此日,宜嫁娶。


    梁燕□□,繡閣羅香。屋外的喜樂從晨曉起便不曾停過,楊府西廂湘竹閣,入目皆是大紅的喜字。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銅鏡前,服釵鈿禮衣,青衣革帶韈履的女子三千青絲綰成雲髻,發上海棠珠花步搖輕輕晃動,額間一抹朱紅鑲金花鈿,眉若青黛,眼橫秋水,膚白勝雪,絳唇輕點,便仿若雪上落梅,嬌豔欲滴。


    “玉娘真是老身見過的最美的出嫁娘子了,李家郎君有福氣了。”一旁為她梳妝的人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大娘見著鏡中含苞待放的待嫁小娘子,笑著感歎。


    另一大娘附和道:“可不是嘛!瞧瞧我們玉娘這小臉蛋啊,嫩得能掐出水來。同這李家郎君不能再般配了。”


    “是啊,李家是大戶人家……”


    洛陽城裏誰不知道楊家有女,百家求,多少郎君想要娶迴家的美嬌娘,誰料想,竟然被禮部尚書家的病怏怏的公子給求去了。不過李府也算是高門大戶,李尚書乃朝堂重臣,李家公子雖是病弱,但到底一表人才,前年科舉中第,學識可見一斑,尤其擅長音律。除了病弱,就沒有什麽黑點了。如若不然,也是洛陽城未出嫁小娘子心中頂頂的如意郎君之一。為著這,李尚書的夫人據說整日以淚洗麵,就盼著自家大郎能身子骨強健些。盼了好些年,總算是盼來了,這病算是給治好了。如今又是這方圓百裏皆知的楊玉娘,李大娘這心裏啊,更覺喜上加喜。


    屋子裏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不論是誇出嫁娘還是誇準郎君的,都讓青衣的楊玉娘愈發羞紅了臉,一如與那人初遇。


    ——————————————


    “你就是楊玉娘?”粉裝的小公主俏臉桀驁,有些敵視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卻發現自己身量不夠,隻能仰視人家,而小公主從下往上望去,巫峰高聳,唿之欲出。在望向自己,一馬平川,上可走馬。


    小公主:這就是在外頭勾引我男神的小婊砸?!好氣哦完全不能保持微笑呢!


    自古以來,女子最見不得比自己美的女子。身旁有那眼色厲害的貴女瞧著小公主猶可噴火的憤怒小眼神,以為小公主是跟自己一樣,不喜楊玉娘,立刻陰陽怪氣地出聲:“喲喲喲,我瞧著是誰擋著我們小公主的道了,原來是楊玉娘啊,怎麽,沒甚見識,不知道是殿下在同你說話嗎?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迴禮?!哦!我倒是忘了,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想來家中是沒人教過你貴族禮儀了。”


    正賞花呢,卻無緣無故被人找麻煩的楊玉楞在當場,迴神過來想要行禮的動作也被那裝腔作勢的女子打斷,待聽到寄人籬下的孤女一話時,美人更是血色全無,貝齒咬唇,麵上一片戚然之色。


    自幼喪失雙親,遠赴洛陽尋親,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活,永遠是她內心的一道刺。她雖年幼失孤,但與耶娘感情甚篤,如今卻被人一再拐彎抹角諷刺家教問題,簡直是在往她心上撒鹽,偏偏因為她失禮在先,無法反駁。


    旁邊的小娘子也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就是那楊玉娘?我看也不如何嘛。”


    “今日是鹹宜公主殿下設下的百花宴,她連殿下的母妹都不識得,是如何進來的?難不成還是厚著臉皮同人來的?”


    “看她那模樣和家世便知,定是來此攀龍附鳳的。”


    而引起這一切的小公主猶自不知,一天到晚坐不住的人來赴阿姊的宴,便是為了見一見自家男神虞家九郎口中誇讚之人,如今見到,看那身段,看那狐媚臉皮,越看越氣,索性自己生起悶氣來。


    男席與女席分開,飲酒對詩,醉倒躺在花間,其樂融融,對著女席這邊發生的一切都不太知曉。


    周圍人的惡意和眼底的嘲笑仿佛潮水一般向自己湧來,轉眼便要沒頂,前一刻還溫言細語,友善寒暄的場麵轉瞬變成一麵倒的指指點點,尤其還是在名門貴女齊聚,公主出麵相邀的宴席上,換成另外一人,絕對會無助難堪地當眾掩麵落淚。


    真真是無妄之災,玉娘渾然不知,自己在何處何時冒犯了宮裏頭最得寵的小公主。


    【係統:宿主你這個藍顏禍水!】


    虞九郎:???


    然而縱使難堪,她也隻是白著臉,向公主行禮,舉止得體,優雅動人。見小公主沒有繼續刁難,挺起柔弱的肩骨,姿態娉婷地退至一旁。過早的孤女生活,教會了她兩件事,一是有的吃的時候拚命吃,二便是忍耐。


    後院裏。


    “郎君,您大病初愈,萬萬受不得寒,湖邊濕冷,我倆快到前院宴會處吧,要是娘子知道奴沒照顧好您,準得扒了奴的皮!”


    “無礙,我身體已經大好,聽說公主府後院雖是冬日,仍有牡丹吐芬芳,難得受邀赴宴,來一趟公主府,不瞧瞧,委實可惜,走,同你主子我,一同賞花去。”


    小童見勸不過他,隻好小心地陪著自家詩意大發的郎君到後院賞花。


    □□風寒,湖畔霜冷,假山花陰之下,隱隱有嗚咽聲傳來。


    低泣的小娘子正兀自沉浸在悲戚中,連後頭主仆倆的腳步聲都未曾聽到。


    待那一聲溫柔的“哪隻小花貓在牆角處”在耳邊響起時,才如同附近柳枝上的棲雀驚飛一般,驚慌失措地站起,手中帕子緊擰,掩麵連連後避。


    此時方見到不知聽去多少,轉過假山而來的主仆二人,頓時俏臉愈發染血,以為是花貓沒料想是美人泣淚的主仆二人也楞在那裏。


    滿庭的牡丹冬日綻放,馥鬱襲人,卻不敵百花叢中,花容失色,眼角猶自含淚的人,當真,國色天香。李霅眼中驚豔一閃而過,恍然間,便像是見著了花中仙子。兩兩對望,皆是訝異。


    “小子不覺,唐突了小娘子。”李家大郎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低下眼瞼,拱手致歉。


    玉娘羅裙衣袂打了個旋,翩然避開,不曾受他這一禮,也低眉羞赧道:“郎君過禮了。”


    “湖畔蒼苔露深,小娘子若是得空,不妨同我到別處欣賞牡丹,也好不辜負了這冬日裏的滿園庭芳?”眼前的男子一襲狐裘,做學士清貴打扮,細節處的鶴紋又展現高門的矜貴,風度翩翩,低聲柔語,渾身一股溫和的氣息,惹人親近。


    他的言語不高不低,帶著暖意卻全無半分輕佻之意。沒有提及為何獨自一人躲在此處哭泣,而是體貼地故作不知,揭過此事,轉而邀請她賞花,也算是化解了眼前尷尬,讓原本心底淒然尋無人之處躲傷心的玉娘心下好感頓生,原本想要拒絕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身後三步遠的小童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原本不善言辭的郎君三言兩語,便邀得美人同遊。


    此前娘子之前到廣福寺祈福,得不空法師賜言良緣在即,無須擔憂。今日一見,法師果然未卜先知啊!


    兩主一仆漫步於幽徑小園中,男子溫言輕語,女子破涕為笑,說話聲不時傳來。


    “玉娘!奴總算是找著您了,您上哪去了都,急死奴了,娘子在找您”,匆匆而來的婢子這時才意識到自家主子身旁還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心下雖是詫異,但感忙行禮。


    此時心情已經平複下來,神情正常的楊玉娘見著自家焦急的侍女,心知自己方才避開眾人嬉鬧躲起來傷心,委實不妥,陪著自己出來的叔母該著急了。


    有些羞赧地轉身望向一旁笑意盈盈候著的人,斂眉輕聲道:“奴該走了,今日,多謝李家郎君了。”


    兩人通過方才的同遊,已經有些熟悉,此時李霅也帶些揶揄調笑道:“我曾聽我耶耶的一位友人說過,女兒是水做的骨肉,今日算是見著了,下次小娘子可莫再往外倒水了,無論何事,總得旁的法子相與。”2


    楊玉娘聞言,饒是方才已經被眼前之人逗笑幾迴,仍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既是如此,那男兒當是何物做的?”


    “男兒啊,自然是泥做的了,邋遢粗糙,不堪品聞。”


    兩人並而小廝,就此別過。轉過牆角便不見了婀娜身影。


    小童見自家郎君仍癡癡目送望極,麵無表情道:“郎君,人已經走遠了,天色已晚,也該迴府了。”


    李霅卻像醉酒之人,閉目歎道:“你家郎君今日見著仙子了,你說,是不是走出這扇遠門,便是南柯一夢?”


    小廝也搖頭道:“郎君,仙人哪是那樣好見的,若是這般好見,小奴我到如今為何都未曾見過虞家九郎君?方才那女子,正是大名鼎鼎的楊家玉娘。”


    “……”


    ——————————


    府外驟響的絲竹聲和喧鬧聲,將陷入昨日迴憶暗自發幽情的新娘子喚迴眼前。


    門外進來一大娘高喊:“迎親的來了,快,新娘子出閣咯!”


    青廬對拜,永結為好。一襲緋色禮袍,溫潤如玉的人望來,眼神一如當日暖意,遮扇下,玉娘子笑得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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