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多是尋常百姓,這一幕看在眼裏,隻覺膽顫,大街上,除了遠處楊青羽、幹戎二人還騎馬觀望之外,再無他人。


    馬背上那人動作倒也迅疾,眼見錘來,雙掌一拍馬背,掠身而起,落到遠處,喝道:“兀那漢子,無端擋我去路,還傷我馬兒,是要作甚?”


    商仇甕聲道:“你也擋我道了。”


    商仇身形肥胖,雖魁梧的緊,聲音卻憨直,他這一說,引的二人大笑,隻覺有理:道通天下,你來我往,又哪有誰擋誰之說,你既要我讓,為何又不是你讓。


    那人一愣:“那你傷我馬兒,這要如何說?”


    商仇嘟囔道:“我不傷它,它就要傷我了。”


    那人怒道:“哪來的大胖子?這是何地,也由得你胡攪!”


    說罷,身一掠至半空,拿出一物放在嘴邊,卻是一鳥哨。隻聽‘嗚嗚’作響,吹過兩聲,那人落地,一邊將鳥哨收入懷中,一邊諷笑:“有的你好受。”


    話音剛歇,又是幾人騎馬趕到,為首灰衣人豎眉大喝:“孟良,何事發生?”


    孟良急忙上前將事由一番說道,未等孟良話講完,灰衣人瞪了一眼商仇,驀地一笑,大聲道:“兄弟們,把這胖子綁了,抬去給二爺請賞。”


    灰衣人左近一人道:“亢大哥,你認得這人?”


    灰衣人微笑道:“自然認得,‘震天錘’商仇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雖說同屬鬼穀門人,但各行主門下早就各位其主,自有擁躉,少有往來。眼下見著金萬乘的人出現在此處,難免讓人生疑。


    幾人聽灰衣人這般說道,紛紛應諾道:“他定是金萬乘派來的奸細,先抓住這胖子再說。”


    說罷,幾人齊掠出馬背,抬掌便向商仇過來。商仇不退不避,把錘便砸,幾人見錘揮來,哪敢硬碰,隻得繞身尋隙出招。


    遠處楊、幹二人瞧在眼裏,心知這幾人定是想著商仇氣力再大,也耐不住這百斤鐵錘耗勁,隻消商仇手下稍鬆,便可一擊得手。


    幹戎一旁笑罵:“這幫龜孫子不識好歹,真當商仇就這點能耐?”


    楊青羽本也納悶兒,按幹戎所說,商仇武功該是不錯,但見這幾番交手下來,卻顯平白無奇。


    未等想出究竟,隻聽得房頂上飄出一陣笛聲,眾人轉頭一望,見一貌美少女手執三寸翠綠短笛,放於唇上,緩緩吹來。


    曲調平常,卻也清脆,看清少女模樣,楊青羽心下一笑:“是她!”這少女正是當日在鬼穀門比武之時,楊青羽救下的南宮玥兒。


    突然,商仇招式陡變,手中大錘飛舞,身形動也迅疾,全然不似是這般胖人所為。


    幾人猝不及防,一時應付不及,除灰衣男子外,餘下幾人竟也再不敢應招,攻難進,守無備,逡巡躊躇,莫可奈何。


    又過數招,商仇一把鐵錘飛擲向灰衣男子,灰衣男子側身閃躲卻慢過半招,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男子左臂頓時折了,人也飛出老遠。鐵錘去勢不減,徑直鑿穿牆壁,飛進了一旁屋內。


    幾人哪還敢留,忙不迭的扶起灰衣男子,跨馬而去。


    幾人剛走,南宮玥兒停了笛聲,向商仇道:“你先迴去吧。”


    商仇也不答話,走到牆邊,又是一錘,‘轟’的一聲,半麵牆應聲倒下,商仇踱步進屋,拾迴先前擲飛那把鐵錘,沿街走去。


    楊青羽看著南宮玥兒,微笑道:“姑娘,當真是巧得很,沒曾想在此處也能遇上。”


    南宮玥兒飛身下到跟前,麵頰微紅:“玥兒謝過公子救命之恩,隻是...隻是我還不知道公子...”楊青羽忙道:“玥兒姑娘,在下楊青羽”說罷撇一眼幹戎,又道:“我身旁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幹戎幹大俠。”


    幹戎哈哈一笑:“小丫頭,上次救你,我也有份,怎地不見你謝我?”


    南宮玥兒知幹戎是開玩笑,但少女之心羞赧難抑,俏臉發紅,隻澀澀:“玥兒謝過幹大俠救命之恩。”


    見南宮玥兒窘態,楊青羽隻覺不妥,忙收斂笑容,正色道:“玥兒姑娘,你為何也來了這裏?”


    南宮玥兒:“少主說孟奐有古怪,命我過來瞧一瞧,其他我也不知。”


    楊青羽心裏‘咯噔’一跳:果然讓大胡子說對了,既然金萬乘的人來了,勢必還會有其他人來,還得搶先一步才是。


    打定主意,楊青羽道:“姑娘眼下是要去往何處?”


    南宮玥兒:“我還得去前方客棧與哥哥會合。”


    楊青羽奇道:“商仇是你哥哥?那怎地...”本想問為何既是兄妹,卻為何姓氏不同,又覺有些唐突冒失,話說半句也便止住了。


    南宮玥兒:“我們是被收養的,他算是我師兄,隻是他對我極好,就跟親哥哥一般,我便改口叫他作哥哥了。”


    楊青羽打個哈哈:“我二人也正準備尋個去處,姑娘若不介意,能否同去?”


    南宮玥兒點頭淺笑:“那我來帶路吧。”


    楊青羽遞手上前,南宮玥兒一手搭上,上了馬背,三人在南宮玥兒指引下,半盞茶功夫,來到下榻處。


    將至近處,見客棧門口不知何故圍了許多人,紛擾嘈嘈。一人緊捂右耳,血流不止,奪門竄出,嚎叫道:“殺人...殺人啦...”一邊狂奔,一邊撥開人群向東麵跑了去。


    楊青羽、幹戎二人未及反應,南宮玥兒脫口道:“糟了!”


    楊青羽見她焦急,猜想定是剛才那一夥人又尋了來,寬慰道:“姑娘先莫著急,我們進去瞧瞧再說。”


    南宮玥兒也不答話,當是順從。


    三人下馬剛到門口,‘嘭’的一聲巨響,又一人飛撞在了門上。隻聽裏間有人嚷道:“你娘的,你們這些人從哪兒來的?到我的地頭還敢胡亂傷人,不知道爺爺我的名頭麽?”


    進到屋內,見商仇站在最裏處樓梯上,一動不動,盯著當中兩人。


    偌大的酒樓內堂,四處桌椅被砸的破爛不堪,殘羹酒汙滿地,入眼狼藉。唯正廳當中位置有一桌尚好,桌邊兩人對坐,一老一少:老者身材精瘦,一臉狡黠,衣衫雖是破敗的緊,卻自在隨意;少年倒有幾分風采,隻是麵冷神寒,正是寧枉。


    二人看也不似相熟,隻是各自酙飲,旁若無人。


    門口灰衣漢子幹咳一聲,見無人應答,又道:“哈哈哈,猜到爺爺是誰了吧,識相的就趕緊滾蛋,別以為就怕了你們,等會二爺來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楊青羽見他自說自話,看模樣是在虛張聲勢,實則是為了拖延時間,隻是又聽到‘二爺’這稱唿,便已猜到這人跟剛才街上幾人該是一夥。


    老者桀桀大笑:“什麽狗屁‘二爺’,他見了老子,還得叫老子一聲爺,你算什麽東西!”


    這老者聲音尖澀,刺耳難聞,雖音量不大,卻直震耳門。


    未料這人還有幾分內力,楊青羽忙低聲道:“大胡子,這老頭是誰?”


    幹戎攢眉一想,繼又搖頭:“不認識!”


    楊青羽又扭頭看向另一旁,南宮玥兒也是搖頭。


    灰衣漢子似有些怒,叱道:“你這瘋老頭,他們兩個我打不過,收拾你,老子還不綽綽有餘。”


    說罷,抬掌便向老者疾步掠去,眼見就到跟前,老者嘿然一笑:“活的不賴煩了。”


    未見身動,身下凳子卻似長眼,朝灰衣漢子飛去。漢子先是一驚,隨即便一掌橫麵拍來,凳子應聲折成兩瓣,飛落兩邊。


    灰衣漢子運足掌力,又是一番攻勢。老者突地身子半蹲,也不躲閃。灰衣漢子這兩掌來的疾,老者未及應招,便生生受了兩掌。


    卻不料老者分毫未傷,灰衣漢子卻似受了兩掌一般往後倒去,退出十餘步方才停住。


    灰衣漢子悚然大駭:“你是什麽人,你怎會使‘寸土埋半身’?”


    楊青羽、幹戎二人聞言一驚,果然見老者雙腳不知何時已埋入地下。


    原來這招‘寸土埋半身’是天玄土訣當中一式,意為‘半寸之土,埋半身之身’,實則是將周身受力寄注於大地。練至絕處,隻需隨意而立,便可以土禦力,是內力修習之至高武學。


    老者嘿然一笑:“雕蟲小技,不值一提。老子來是看寶貝的,少羅嗦,去把孟奐叫來。”


    正當間,一行十數人跨進門來。為首一人約摸弱冠之齡,生的濃眉深瞳,英挺不凡,臉掛溫和之態,一襲白衣相稱,直奪人眼。


    尾行眾人停在門口,白衣少年獨自走近,到三人跟前微微一笑,稍一頷首,又轉向老者,拱手道:“小侄見過二師伯。”


    一旁灰衣大漢兩步跨近,輕聲道:“二爺,這老頭兒...”“放肆”


    話未吐盡,即被白衣男子厲聲喝止:“羅九,還不快見過二師伯。”


    羅九入到孟南山門下,也有十餘年,從未聽過還有一位‘二師伯’,自以為鄺壽以下便就是孟南山,眼下卻無端多出個師伯。本也見不慣這老頭行為舉止,索性立在一邊,悶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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