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關於著白家再送人進來的事情,夏蘼本想讓吉祥別告訴白茗,結果被她聽了個正著,夏蘼朝吉祥瞪了一眼,後者咽了咽口水站在邊上去了,一直垂著頭。


    白茗走進來,放下手裏帶進來的東西,“主子,我帶了點外麵的糕點進來。”


    “都幹活去吧。”夏蘼打發人出去後,看著白茗,剛想來點話安慰她的時候,白茗一個抬頭倒是把夏蘼嚇著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主子,那人不是我打點的。”


    夏蘼:“啊?”


    白茗繼續說:“我照主子的話說了,但我沒真的去求誰提攜,所以,我不知她為何去了三公主那邊。”


    夏蘼:“哦。”


    白茗看著她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後,夏蘼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拉著白茗的手坐到旁邊,給她倒上一杯水,“我何時懷疑過你?別想那麽多。”


    白茗接過來,細細的摩挲著杯子邊緣,沉默了會兒才說:“主子是擔心我,可我本就是庶出的,沒什麽好不高興的。”她看了眼夏蘼,心說我倒是擔心您會如何看待我,會不會真的是去找了誰?


    “你都沒什麽不高興的,那我就更不會想什麽別的了,那些都跟我沒關係。”夏蘼拍拍她的肩膀,“對了,夏衣送你房裏了,你晚上試試,不合適的讓芍藥改改。”


    這些年布匹基本上都是給她倆做衣服了,芍藥和趙嬤嬤,吉祥不長個兒,能湊合穿的就湊合穿了,倒是白茗,雖說不是主子,卻長得快,所以夏蘼每迴做衣服的時候,都讓人給她也捎上。


    趙嬤嬤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是跟著主子去上書房的,不能太難看。


    第二天,夏蘼見到了白馨,模樣同白茗有三分相似,但是看起來比白茗活潑些,見到夏蘼的第一句話便是:“聽聞二公主同姐姐關係甚好,想來我們也會相處融洽的。”


    嗬嗬。whoareu?


    夏蘼朝夏芊那邊拋了個眼神,笑而不語。


    關於白家這個嫡女,夏蘼有無數種揣測,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竟然也是她,似乎沒有和白茗為敵的意思,反而處處有些依賴白茗,午膳的時候也會跑來和白茗說說話,上課的時候時不時還得看看白茗怎麽做。而白茗呢,隻要白馨的要求跟夏蘼沒關係,能幫的她都會幫。


    兩人抵足而眠時,夏蘼問她:“你和白馨關係很好嗎?”


    “家中姊妹眾多,她有嫡親的姐姐。”白茗解釋道。


    夏蘼就沒再問了,這不是一件很明顯的事情嗎?有嫡親的姐姐,關係自然沒那麽好。


    白茗又說:“可能是在宮裏,她隻認識我一個吧。”


    “說的也是,”夏蘼朝她這邊轉過來,對著白茗,“你想迴家嗎?”


    “不想,能和主子一起挺好的。”白茗看向她,倒不是說些阿諛奉承的話,而真的是如此,她眷戀夏蘼身上那種說不出的氣質,若非得找個形容詞大概就隻剩下‘不食人間煙火’的話了,倒不是真的不懂煙火,而是……總覺得她是遊離在這個人世之外的感覺,什麽都能坦然處之,永遠都是那般鎮靜。


    似乎,從來沒見到她害怕過。


    “主子,你可有害怕過?”


    夏蘼嗯了聲,“有啊,有一年的冬天,我害怕過。”那年冬天,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她抬手輕輕地摸過白茗的眉,眼,最後停在了她的唇邊,夏蘼說:“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那種莫名的心悸,又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白茗屏住唿吸,許久才鬆一口氣,發現唇上的指尖已經滑落,夏蘼睡著了。她望著入睡的人,凝視了許久,這才沉沉睡去。


    “父妃,你選的這個人,一點都不好。”夏芊嘟著嘴跑到他跟前抱怨,“一直巴著白茗不放,聽課也看她,用膳也問她,難道本公主比不得那老二嗎?”


    五月的天有了些暑氣,鬧得董美人近來食欲不振,心煩意亂的,聽夏芊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頓時有些惡心了,他捂著胃不太舒服,可是夏芊還沒個眼力見兒,隻顧自個兒的還在那兒說。


    莊嬤嬤見勢不對勁,趕緊讓人去請禦醫,這邊又勸道:“主子看起來不太舒服,三公主稍微等會再談吧。”


    嘮叨個不停的夏芊這會兒子也看出不對勁了,見她爹臉色發白的模樣,嚇得趕緊閉嘴了,不知所措的站在旁邊,瞧著宮女們進進出出的忙來忙去,她有些委屈的被人撞到了後麵,她隻得再往旁邊站些。


    似乎過了很久,禦醫太來了。


    一把脈,禦醫告訴董美人這是有喜了,隻是他近來食欲不振,身子弱,胎兒不太穩當。禦醫開了方子,便迴去了。


    女帝得知後,賞了個東西過來,說公務繁忙晚點再來看他。


    承乾宮忙活了一陣子,董美人才緩過神來,他朝夏芊招招手,“那白馨是嫡女,自然比那邊的有用,你不必想那麽多,照常即可。”


    夏芊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莊嬤嬤心疼的看著他,“主子先歇息下吧?”


    他歎了口氣,“芊兒不成氣候,根本不是老二的對手,若不逼白將軍表個態,我怕芊兒以後的路都不好走。”


    “三公主還小,可以慢慢調養,現在是主子身體要緊啊。”莊嬤嬤扶著他躺下,又拿了薄被來給他蓋上。


    董美人閉上雙眼,可是心卻靜不下來。皇上越來越喜歡去趙侍君那邊,保不齊什麽生下公主也不說定,而去年李侍君都生下了個公主。到時候芊兒的機會就更小了。原本以為老二是傻子他不出手,有人也會動手,結果竟然讓她平平安安的活了這麽久,現在越發的不傻了。


    事事太難料,趁著前些日子皇上來的時候,他吹了把枕頭風,心裏卻是心驚膽戰的,生怕被皇上嫌棄了。


    好在皇上同意了,給夏芊一個白家的嫡女。而這個時候,孩子來的太合適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女帝看完奏折,站起來活動了下脖子,輕舞捧上茶,女帝喝了口,“今兒董美人那邊報喜了是吧?”


    “是的,已經賞了東西過去。”輕舞迴道。


    女帝嗯了聲。


    輕舞打量著她的神色,“主子可去瞧瞧?”


    “明兒你提醒朕,再去,”女帝放下茶盞,冷笑了聲,“前些日子才要了白家的一個嫡女,這會兒又有個孩子,老天對他真是不薄啊。”她拎著茶蓋子撥弄了兩下,“去李貴人那邊用晚膳。”


    輕舞立刻叫人先一步的去鍾粹宮傳話了。


    晚膳時等了許久董美人也不見皇上過來,在莊嬤嬤的勸導下動了兩筷子就不吃了,莊嬤嬤隻好先哄他去休息,注意孩子。這才出去讓人打探打探皇上去哪兒了。


    董美人睡的不踏實,迷糊間看見玉穗進來附在莊嬤嬤耳邊說了句什麽話,莊嬤嬤臉色十分難看,他撐著身子坐起來,莊嬤嬤趕緊過來扶著他,“主子,天都還沒黑透呢,您再睡會兒。”


    “什麽事?”


    玉穗看了眼莊嬤嬤,沒開口。


    董美人眉頭一皺,“我的話不是話了?說。”


    玉穗立馬跪地,“主子息怒,隻是……”


    ‘嘭’的一聲,董美人隨手抄起手邊的茶盞砸到地上,濺在玉穗腿邊,她打了個顫,這才說:“皇上去了鍾粹宮。”


    聽了這話,董美人倒是平靜下來了,“才進宮幾年?不就是仗著他去年生了四公主,就敢囂張了,是麽?”他淡淡地一笑,反而讓莊嬤嬤替他鬆了頭發,上床休息了。


    末了讓人多照顧照顧上書房的夏芊。


    過了幾日,夏蘼在上書房的時候聽那幾個質女說起來董美人又懷了的時候,她隻有一個感覺:西格殿消息太閉塞了。人啊,哪裏都是需要人的。一個轉身差點和莫雅撞個正著,夏蘼立馬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拉著她悄悄地走到外麵去,撣了撣衣袖,這才說:“你一定不想聽那些八卦,還是晚點進去的好。”


    莫雅朝她一笑,“謝二公主提點。”


    兩人就在庭院外稍作休息,等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進屋了,那邊幾個人正祝賀夏芊又將多個妹妹呢。夏芊倒是不客氣,將好話都收了。見夏蘼進來,抬眼瞄了她一下,隻是人家不理她。


    然而午膳的時候白馨卻跑過來,偷偷告訴白茗,董美人在承乾宮發脾氣的時候,連著將三公主都攆出來的事。白茗麵色沉重的看著她,“都是主子們的事情,你怎可隨意告訴別人?這是大忌!你懂不懂,隨時會讓你丟了小命的!”


    白馨吐了吐舌頭,“可你是我姐姐,偌大的宮裏隻有你和我血脈相親,我不信你我信誰?何況二公主對你這般好,自然是信得過的。”


    白茗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了,無語的轉頭看向夏蘼,卻見夏蘼笑眯眯的點點頭,“你妹妹說的有理呢。”簡直是說的無法反駁了好麽。


    然而白茗出去替主子拿茶點的時候,夏蘼看著她,“本公主再提點你一下,她是你姐姐。”


    白馨愣了下,“二公主說的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夏蘼冷眼掃了下,不急不緩的嗯了聲。這隻是提醒罷了,為何偏偏挑她在的時候來同白茗說這件事?


    白馨有些坐不住了,借口三公主那邊有事先迴去了,夏蘼也隻是一頷首,隨後白茗端著碟糕點進來了,見白馨不在,她說:“主子,別因為她是我妹妹,便什麽都信了。”


    “可她說的很對,整個宮裏隻有她和你血脈相連。”夏蘼說道,“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不妨先聽聽看,你也不要那麽武斷,萬一她真的是想做個好妹妹呢?”


    白茗嗯了聲。


    夏蘼端起茶呡了口,眼神飄向白茗,她隻是知道白茗也渴望手足情,所以不想輕而易舉的打斷這份念想,卻也不會不做防備。


    迴到西格殿,趙嬤嬤提醒夏蘼:“主子,下個月就是聖上天壽,可想好準備什麽禮物了?”


    夏蘼用毛巾擦了把汗,聽了這話手一頓,把毛巾扔給芍藥,解開外衫脫下,坐在椅子上拿著扇子用力扇了兩下,那邊白茗已經遞上涼茶了,她猛灌了一大杯這才說:“挑個庫存裏拿得出手的送唄。”


    不然還想她怎麽樣?


    趙嬤嬤嘀咕著:“可是,往年主子都是這般,聖上雖未說些什麽,卻也不是很高興,您瞧瞧去年三公主送得一人高的珊瑚,可把皇上高興了,還有前年大公主……”


    “嬤嬤,”夏蘼不得不打斷她的嘮叨,一手握著涼茶,順著趙嬤嬤的背拍了下,“您瞧瞧她倆背後站的是誰啊?那寶貝還不巴著往她們那兒去啊,咱們這兒有什麽呢?我那庫存還都是鳳後未雨綢繆先準備的,要不然這幾年什麽都沒有。”


    其實,按夏蘼自個兒的意思就不想送,寶貝留著換錢也好啊,送人多浪費?難道不知道雪中送炭是恩情,錦上添花是多此一舉嗎?


    人家坐擁天下,稀罕你那點東西啊?


    再多的金銀珠寶拿出去都是廉價的。


    見趙嬤嬤還想說,夏蘼趕緊搶先同她說:“晚上吃涼麵,多加點醋。”


    “行,再弄個涼拌木耳吧,就一碗麵哪夠啊。”趙嬤嬤一下子就被她的話題帶走了,夏蘼滿意的點點頭,“你看著辦吧,我先去書房。”說完,夏蘼走的飛快,這邊趙嬤嬤迴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沒影兒了。


    急的趙嬤嬤幹歎氣,卻沒轍,這庫存裏的東西也沒個比得過別人的,主子又不上心,這可如何是好?


    到了書房,白茗站在屋外守著,夏蘼喚出阿辰,“查的怎麽樣?”


    阿辰行了個禮,說道:“董美人曾狀告穀侍君謀害了六皇子,卻因證據不足無可奈何。後六皇子夭折,董美人未喊冤,卻是同長春宮私下有過接觸。”他稍微停頓了會兒,似有話要說。


    夏蘼:“但說無妨。”


    “是,”阿辰繼續說:“隨後即發生穀侍君誣蔑主子之事。三公主那日去過偏殿,好像是找誰。”


    “那當日,他們為何會一起來了?”


    阿辰:“好像是宴會上宋貴君發現穀侍君不在,所以很是擔心,而董美人推波助瀾,所以皇上才去偏殿。”


    老三是背鍋的,這點夏蘼知道。然而如此看來,之前的猜測可能是對的,董美人借助六皇子來要挾宋貴君?逼著宋貴君放棄那枚棋子,六皇子死無對證,就算不算穀侍君做的也成了他做的,那麽他所依附的宋貴君能脫得了幹係?


    嗬,一個個都是布局高手。


    而董美人同時也擔心露陷,所以就邀請宋貴君聯手先把她除掉。兩邊都有利的事情,何樂不為?


    夏蘼漸漸地理清楚頭緒,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去端茶,手抖了抖,夏蘼用另隻手按住了它,抽了迴來。深唿吸好幾次,再看下阿辰,“再查穀侍君去了冷宮以後的行蹤。”


    “主子是懷疑……”


    “嗯,我要知道他的死,和長春宮到底有沒有關係。”夏蘼腦子飛快的轉著,當時老三已經被趕去光明院了,而穀侍君死在女帝去看他之前,可以說是一死鳴冤,咬定老三,若不是後來董美人又使了什麽計謀,老三到現在都迴不來。


    因為想讓她死而聯合起來的兩個人,各自都有公主,他們並不是密不可分的。夏蘼再次伸手端起茶盞,輕輕地呡了口,“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阿辰很快不見了,夏蘼喝過茶後,拿起毛筆繼續練字,毛筆太軟,對於她來說不好控製,所以她選的字帖都是中規中矩的字體,沒有什麽筆鋒剛健的,然字體亦是端正圓潤,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寫著寫著,夏蘼便想起電影中唐伯虎娶秋香時作畫情節,要不送副自己作的畫,省錢還寓意好,表明自己下苦功了。


    “白茗……”夏蘼將人喊進來,讓她找副大點的畫卷,以及書房中能找到的一些賀壽圖出來。


    花了近一個小時找到素材,有不少八仙賀壽圖,還有鬆鶴賀壽圖,群仙賀壽等等,選來選去,夏蘼選了個最簡單的鬆鶴賀壽圖,當然是形態不一的好幾副都挑出來,她打算一副上挑一隻臨摹,不知道行不行,別的還有什麽山水太深奧細致了,她畫不了。


    定下之後,又讓白茗把東西放迴原位,看看懷表差不多吃飯的時間了,果然沒一會兒後芍藥過來喊她們吃飯了。


    將燙好的麵浸涼水撈出,再配上蔥,蒜,黃瓜絲,花生米等,再澆上配好的汁,淋點油辣子,攪拌均勻盛碟,一碗涼麵就好了。


    夏蘼不吃蔥,所以她的那碗是沒有蔥的,不過有了黃瓜絲等綠色蔬菜的搭配,有沒有蔥那抹顏色不重要了。


    再配上一道涼拌木耳菜,吃的很是清爽,尤其是悶熱的六月天。


    夏蘼一下子吃了兩碗麵,還把那碟菜也吃了。看的趙嬤嬤眉開眼笑,“主子就是要多吃點,才好長個兒,瞧瞧還是白茗高呢。”


    你怎麽不說她比我早長兩年呢?


    夏蘼點點頭,吃完飯後就在庭院裏乘涼了,早兩年的時候她讓人在大樹邊弄了個秋千,夏天夜晚坐在這兒挺舒服的,混著習習而來的晚風,吹走一天的熱氣。這兩年內務府雖然沒怎麽卡她的用度,但是缺斤少兩什麽的還是常有的。


    夏季送來的冰就不夠用,而且也不夠大,一會兒就化了的那種,夏蘼白日裏都在上書房,所以讓他們拿些去用,再剩下的儲存著,時不時的來點冰鎮酸梅湯之類的,也是很好。


    “芍藥,拿點草莓冰沙過來吃吃。”


    “不可,”趙嬤嬤迴頭製止了轉身要去的拿東西的芍藥,“主子晚膳才吃了涼的,再吃容易腹瀉,著涼,還是明兒再吃吧。”


    哎,隻好作罷。你又不能嫌老人家愛嘮叨,畢竟人家是為了你的身體考慮,夏蘼看看她,又垂著頭晃了晃秋千。那皺著臉的模樣,瞧著以為是多大委屈呢。看的人直想笑,芍藥笑著說:“那奴婢給主子拿兩顆草莓解解饞。”


    最後夏蘼晚上吃了五顆冰鎮草莓,才覺得心裏平衡些。等人都沒注意時,她偷偷拿了一顆塞到白茗嘴裏。


    水果不常有,都是早些年自個兒種的。


    白茗以前沒少因為夏蘼賞了這些而被趙嬤嬤責怪,說她不懂體貼主子之類的。夏蘼聽說後,也不好說趙嬤嬤什麽,隻得私下不讓人瞧見。


    那顆冰凍草莓冰的她牙一顫,涼意一點點混著食道流下去,白茗隻覺得那涼意就像夏蘼一樣,緩緩地流進她心裏。她同夏蘼咧嘴一笑,很是滿足。


    夏蘼微微愣了下,她覺得白茗好像又長開了些,變得更漂亮了,雖然還帶著點青澀,但是比她這種看起來就是個小姑娘的樣子好多了。尤其是……夏蘼的視線往下挪了挪,嗯,某個地方也大了點,可以跟饅頭比了。


    隨後,夏蘼扭過頭看向別處。


    “主子看什麽?”


    “你去把那個知了抓來吧,太吵了。”夏蘼胡扯道,白茗真的就去了。


    上書房中老三和祁豔真商量著送什麽禮物給女帝比較好,見夏蘼走進來,朝她挑釁的一笑,“再過半個月就是結考,不知道姐姐準備如何?”


    “反正有你墊底呢。”夏蘼笑著說。


    結考其實相當於期末考試,每年七月中旬舉行,然而不光是要考老師講過的書本《典語》《農政》《時論》《天工開物》等等文的,還要考劍術,騎射這類武的。夏蘼不求第一,總之成績過得去,中遊浮動。


    “哼,那又怎麽樣,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夏芊昂著頭,一臉興奮,“到時候天壽節送禮,你也拿不到頭籌。”


    夏蘼不在意的聳聳肩,躍過她走到位置上,反正比錢她是沒有,那就看心意吧,若是女帝覺得都差不多,那她也沒啥不高興的,畢竟她送的又不花錢是吧。


    出神的小一會兒時,有個小宮女端著茶水不知道被誰絆了一下,直接就是朝夏蘼撲過來,白茗眼疾手快的翻身抱住了她,那些茶水全倒在了白茗背上。


    夏蘼在她懷裏傻了眼。


    好一會兒後,小宮女跪地求饒之聲才將夏蘼拉了迴來,她緊張的詢問白茗,“有沒有燙著?”


    “沒事。”白茗微微搖頭,側目看向那小宮女,“怎麽處理?”


    夏蘼擔心白茗,一點也不想管那小宮女,然而白茗問了,夏蘼自然不能不理,還未詢問,夏芊在旁邊鼓動:“莫不是姐姐要為難一個下人?又沒燙著姐姐,何必呢?”她說笑著朝祁豔看去。


    祁豔本跟著牽動嘴角笑了下,陡然望見夏蘼那冷冽的眼神,想起那年冬天她衝進來的修羅模樣,背後一涼,垂著頭不敢再語。


    “可是,她確實失職了,而且若不是我姐姐舍身來擋,那傷著的肯定是二公主,理應受罰。”白馨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眸,說著。被夏芊瞥了一眼猶不自覺,破有一副大義凜然之樣。


    夏蘼心生白茗即便有事也不欲在上書房耽誤她,索性按耐住性子,看了她們一圈,緩緩地坐下,手指叩在桌麵輕輕敲了敲,“妹妹的陪讀,真是貼心的緊,說的是呢,按她所言好端端的怎麽會憑空絆了一跤?”


    “我哪兒知道。”夏芊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夏蘼揉了揉耳朵,麵上淡淡地沒什麽表情的看著她,“我又沒說你,急什麽。”


    小宮女途徑之處,除了夏芊,祁豔,還有就是西岐質女鄭妮,她平日裏同大公主走的比較近,卻也是個安分守己的人,起碼明麵上是如此。所以,這一招多半還是夏芊所為。夏蘼掃了老三一眼後,讓白茗先休息。


    看樣子是夏芊受的教訓還不夠多!


    過了半刻鍾後,老師進來了。今天的課是算得上考前複習,也就是劃重點,老師不會敲著黑板說這裏要劃下是重點,而是會隱晦的提些,尤其是反複念叨幾遍的。這是夏蘼長久來的總結。


    她一邊記一邊瞄了眼夏芊,反正兩人坐在最後沒人瞧得見,她偷偷地將昨夜抓來的知了全部倒在夏芊衣服裏,好像已經悶死了不會叫了,但是沒關係,屍體還在就行。


    “啊……”夏芊發現身上有不少蟲子的時候,嚇得尖叫起來,跳的老遠,不停地拍打著身上,驚恐的指著桌子那邊,“蟲,好多蟲……”緊緊地抓著祁豔的手臂不肯鬆手了。


    一下學迴到西格殿,連趙嬤嬤都沒顧得上理會,夏蘼直接拉著白茗進了臥室,吩咐芍藥打盆冷水過來,以防萬一還讓吉祥找了把剪刀,她擔心傷的重的話衣服不好脫。


    被她按坐在凳子上的白茗站起來,“主子,真的不礙事的。”又被夏蘼按下去坐著,直到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夏蘼這才看向她,“你老說沒事沒事,哪迴傷著了說有事過?”


    “白茗怎地又傷了?”趙嬤嬤也忍不住問了句。


    “那交給奴婢吧。”芍藥放下涼水說道,被夏蘼拒絕了,人都清出去後,夏蘼讓她脫衣服,“我來瞧瞧嚴不嚴重。”邊說著邊伸手解白茗的衣服,靠的很近,近到白茗一轉頭就碰見了夏蘼的臉頰。


    白茗臉頰發燙,別過頭去,仍由夏蘼替她脫去衣服,黏在她背上的衣服擦著皮膚有點疼,她輕輕地倒吸了口氣,夏蘼的手頓了頓,好一會兒後,才說:“是不是很疼?”本以為過了這麽久,燙傷處冷卻可不必用冷毛巾敷,看來還是有些失誤。


    夏蘼心中甚是愧疚,總覺得白茗對她太好,而她總是連累白茗受傷。


    唿吸的熱氣噴到白茗脖頸處,撓的她覺得有些癢,搖了搖頭,末了才想起來夏蘼可能看不見,這又說:“不疼。”


    脫下衣服後,隻見背後紅了一大片,有些地方還起了水泡,夏蘼擰了冷毛巾輕輕地擦拭著泛紅的皮膚,小心避開水泡處,如此反複好幾次,這才捏著毛巾一角浸了醋覆在水泡上,先消毒,又不能用破。


    待白茗覺得疼痛稍微減輕些後,這才用手指挑了點燙傷膏輕輕地抹在她背上,一點點的抹均勻,再用紗布纏好。


    期間,多次繞紗布的時候碰到白茗的胸口,一彈一彈的,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真想捏一把,估計跟水球手感差不多。╮( ̄▽ ̄”)╭


    然而她不知道,被她照顧的白茗卻是備受煎熬。不知為何,她背後被夏蘼手指撫摸著,隻覺得指尖遊走處皆發燙,明明她的手指微微泛涼。白茗不禁地坐直了身子,惹得夏蘼不滿意道:“別繃的那麽緊,放鬆。”


    白茗嗯了聲,稍微鬆懈點下來,然後又體會到她手指摸在後背那種奇異的感覺,說不出口,有些酥麻,又有點灼熱。


    待夏蘼處理好,白茗總算鬆了口氣,穿上衣服。迴身見她盯著自己看,“主子,怎麽了?”


    “沒事。”夏蘼搖搖頭,不著痕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簡直是一馬平川啊,她們也沒差多大的年紀啊。


    夜間乘涼時,夏蘼還特意親手弄了碗草莓冰沙來慰問白茗。


    “瞧著主子對白茗多好,可把我等羨慕死了。”芍藥打趣兒道,說的白茗都不好意思接下那碗冰沙了,猶豫了會兒,還是接了。


    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


    “羨慕什麽啊?自個兒去廚房吃去。”夏蘼佯裝怒了,瞪著說,“她救了我不少迴呢,我這是安慰病人。”


    “是是是,咱們主子最貼心了。”趙嬤嬤也跟著來摻和一下,很快吉祥端著碟子走過來,笑著說:“這是主子做的冰沙,人人都有份,芍藥姐姐也不必羨慕了。”


    一陣歡笑後,夏蘼趁著時間還早,去書房繼續完成她那副賀壽圖。


    第二天,夏蘼有些腹瀉的感覺,便讓芍藥去上書房告個假,順便讓白茗也休息休息。出乎意料的是,女帝竟然派了太醫院的人過來。還是之前那位很擅長骨科的胡禦醫,她同夏蘼問好。


    把了脈,這才說:“二公主切莫貪涼,夏季炎熱,貪涼易腹瀉。我開點平和的湯藥,吃兩貼就好了。”


    “胡禦醫真是全能人才,什麽都會,你說沒事自然是無事了。”夏蘼誇道。


    胡禦醫領了她的賞錢,朝她拱手一謝,“二公主謬讚了,這都是本分而已。”


    “不知胡禦醫對燙傷可有研究?”夏蘼右手摸了摸右邊大腿內側,“近來稍有不慎。”


    這個地方比較尷尬,胡禦醫有心想讓她脫了褲子看看才好對症下藥,“二公主可否讓我一看?”


    “隻是有些泛紅,還有點水泡,不知道可有膏藥?”她之前給白茗用的燙傷膏是托人買來的,好壞不好說。肯定不如直接管胡禦醫要來的好,人家可是副院長啊。


    畢竟活久見嘛,胡禦醫心知肚明這是二公主為別人求藥呢。便沒再詢問,隻道稍後會讓人送來燙傷膏,抹在傷處三日必定痊愈。


    果然,白茗用了那燙傷膏後,都覺得效果異常涼爽止疼,三日後燙紅的皮膚已經轉好,而水泡也幹癟了。


    夏蘼每天都來給她換藥,自然也是知道效果的,“那老家夥肯定還有很多別的好東西。”


    “主子是想幹嘛?”白茗係好衣服,轉身過來看著她,有個念頭從腦子裏一閃而過,繼而又輕微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的事,便也沒再多想。


    “沒什麽啊。”夏蘼也沒說什麽。


    很快日子到了七月十五這日,結考。


    也不知道誰想主意,說是為了結合文武,將考試地點選在了保和殿外,讓她們在一炷香內,由東邊掛著的畫上看到文字,再跑到西邊,照著畫上的方法做。最後看誰用時短,做的正確率高,誰的分數就多。


    這不光是體力,還有記憶力一係列的問題。


    嗬嗬噠,保和殿最起來左邊到西邊有幾百米呢,跑好幾個來迴?這誰特麽想出來的注意?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個位置上掛的畫內容也不一樣,也就是沒辦法讓你的陪讀幫你作弊。


    這注意太(sang)漂(xin)亮(bing)了(kuang)。


    那些質女們也就不跟著攪合了,她們都是規規矩矩在旁邊的書桌上做題的,也就是這種題目,就三位公主參加,哦,連陪讀都不在內。


    三人相隔甚遠,都看不清對方畫上是個什麽鬼了。


    夏蘼跟前的就是一個賣油翁倒油的故事。上書:翁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1。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夏蘼為了保守起見,仔仔細細的將圖看了個遍,把老頭的形象大致記住了。


    這才跑了對麵去。


    好嘛,一看傻眼了,書桌上放著題目,一:賣油翁哪隻手倒油的?二:賣油翁掏出了幾個銅板?三:賣油翁穿了什麽衣服?四:賣的是何種油?五:你有什麽高見?


    嗬嗬,有何高見?隻有一個掀桌的念頭!(╯‵□′)╯︵┻━┻


    光是跑一迴,就要了半條命,還得再迴去,夏蘼覺得這個出題目的人,腦子簡直是……九曲十八彎啊。


    待夏蘼跑迴去,那邊寶殿之上有宮女敲了下銅鑼,也就是時間過去三分之一了。夏蘼不敢耽誤,深吸一口氣,再仔細的帶著問題去看畫,腦子一下子開了個小差,迴想起做課外閱讀的時候,老師經常說的一句話:一定要看下麵的題目,帶著問題去


    先見之明啊!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考試結束。明日通知成績,接下來會放七天假,算是休息,然而女帝天壽在農曆七月初四,也就是七天假之後的第三天。所以,今年算是能小小的占個便宜,能休息到天壽節之後再重新上學。


    迴到西格殿的路上,夏蘼就一個勁兒的跟白茗抱怨那題目,兩人說笑著走迴去。冷不丁的就聽見白馨再身後追喊著,兩人駐足觀望,白馨跑的氣喘籲籲,兩頰泛紅,她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消停了會兒,這才直起來笑著說:“不知道二公主答題答的如何?”


    夏蘼隻是笑而不語。


    白馨吐了吐舌頭,“我不是來打探消息的,昨兒父親送了點吃的,我想送給姐姐,不知姐姐晚上可方便,我來找你?”


    白茗有些為難,看了看夏蘼,見後者無反感,這才說:“那你早些來。”


    “好叻。”白馨笑著同她們道別,又跑了迴去。


    “瞧你妹妹,對你挺上心的啊。”夏蘼笑著說,白茗搖搖頭,感覺有些不自然,沒接她的話。在家中嫡女的那幾個哪個不是看庶出的很是不順眼?怎麽進宮就變了個臉,若說血脈相親,她倒是希望,可……又覺得不太可能。


    這些後宅的事,她都不想告訴夏蘼,不願夏蘼知道自己出身的那個地方,是個什麽樣不堪的地方。


    “主子,迴去吧,我們可以稍微休息幾日了。”


    夏蘼嗯了聲,終於放假啦。


    然而,傍晚,宮裏鬧得沸沸揚揚,吉祥自覺的跑出去溜了一圈迴來,告訴夏蘼:“主子,李貴人謀害皇嗣,已經畏罪自盡了,董美人胎兒不保,皇上將四公主交於他撫養。”


    等等,信息量太大,她沒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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