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鷳依照林雲深的囑托,將原話帶給了慧端,慧端一聽,果然立即就去問了白隱,當夜便著人去贖玉了。


    白鷳和慧端數年不見,聊至半夜,迴來的時候,特地到林雲深的房間看了一眼,卻見裏頭空空如也。


    白隱心下一驚,慌忙推開了房門,確實不見林雲深的身影。


    他立即走到白鷳房門前,問:“你楊師叔哪去了?”


    白鷳還沒有睡,聞言立即開門出來:“楊師叔?剛我去的時候,他已經睡下了。”


    “人不見了。”白隱皺著眉頭朝院子裏看去。白鷳道:“莫不是盧氏的人……”


    白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便要朝外走,白鷳急忙跟上,一邊走一邊朝院子裏打量著,叫道:“楊師叔,楊師叔!”


    “我在這兒呢。”


    白隱和白鷳都愣了一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見林雲深佝僂著腰,從茅房裏出來。


    白隱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問,就聽林雲深有氣無力地說:“拉死我了……”


    白鷳“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道:“肯定是師叔你貪吃,一下子吃了那麽多牛肉,能撐到半夜才拉肚子,已經算是不錯了。”


    林雲深臉色通紅,捂著肚子說:“這下好,都拉出來了。”他抬頭看到白隱,又道:“我知道你又要說,出恭的事不雅,不該說了。”


    白隱微微露出一抹微笑,問說:“你如何了,要不要看大夫?”


    “渾身沒力氣了,”林雲深說著便朝白鷳伸出手:“搭把手。”


    但是白隱已經握住了他的胳膊,攙扶著他往屋裏走,迴頭對白鷳道:“沒事了,你歇著吧。”


    白鷳“哦”了一聲,見白隱已經扶著林雲深進了屋裏。


    林雲深臉色蒼白,他本就虛弱,剛偷偷強行施法,又拉了個幹淨,這一下連喘氣也覺得不堪重負。白隱扶他坐下,林雲深朝他背後長劍上看了一眼,看見那白玉已經贖了迴來鑲嵌妥當,便道:“時候不早了,你迴去歇著吧。”


    白隱給他倒了杯茶,說:“若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早說,你如今身體不比從前,不要折騰。”


    林雲深點頭,白隱走到門口,忽然又折了迴來,道:“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


    “你不是心有魔怔,不敢入眠?”


    林雲深一副氣若遊絲的樣子說:“拉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肯定睡得著。”


    白隱聽聞看了看他,便合上門走了出去。林雲深歎了口氣,自己和衣躺下,睜著眼躺了半天,忽然聽見前院傳來的人聲,似乎出了事。


    他立即爬了起來,推門走到院子裏細聽,果然聽見了一陣隱約哭聲,心裏一緊,迴頭趕緊叫道:“白隱,外頭似乎出事了。”


    他說著不等白隱他們出來,自己就焦急地往前院去,結果到了前院他就驚駭地發現自己擔心的事兒果真發生了,出事的人,是慧端。


    隻見慧端披頭散發,嬉笑怒罵,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半分端莊穩重,韓秦川緊緊抱住她,替她抓住不斷撕扯的衣襟,即便是這樣,她大片的雪脯還是露了出來,旁邊的丫頭急忙拿披風給她裹住,她卻開始胡亂撕咬起來,形狀極為恐怖。林雲深站在院裏,也不敢過去,直到白隱叔侄趕到,他才道:“你快去看看。”


    “白鷳,你守著你楊師叔。”


    白隱說罷便進了大廳,那邊韓秦川已經將慧端抱入室內,可是林雲深站在院子裏,卻不斷地聽到慧端的慘叫聲,像是太過痛苦,又像是在哭,直聽的他心都揪成一團。幾個韓門子弟從大廳出來,提劍縱身越上屋頂,數張符篆發著氤氳黃光,越過林雲深的頭頂又四散開去。白隱從裏頭出來,林雲深慌忙問;“怎樣?”


    “是靈降。”


    林雲深心裏一緊:“何人這樣歹毒。”


    所謂靈降,是讖術的一種,民間又稱之為降頭術,源於暹羅。傳說當年唐朝三藏法師到印度天竺國拜佛求經,當取經迴國時,路過安南境內的通天河,即流入暹羅的湄江河上遊,為烏龜精化的渡船至半潛入河底,想害死三藏,後三藏雖不死,但所求的經書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撈起,但僅取迴一部分大乘的「經」,另部分小乘的「讖」,被水流入暹羅,為暹人獻與暹僧皇,聽說這部“讖”,就是現在的降頭術。


    韓家是玄門世家,這院子遍布五行八卦陣和辟邪之物,若想利用邪祟害人是行不通的,唯有讖術。讖術有蠱降、飛降,咒降等等,而靈降又是讖術中最厲害的一種,可瞬間控製一個人的心神,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任何事。靈降對施法者的靈學修為、駕馭野鬼的能力要求極高,需要極其嫻熟的養鬼術,一旦下降,對方必定逃生無門,任由降頭師予取予求。對施法者而言,靈降也是最危險的一個降頭術,因為一旦被破法,必遭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死亡。正是因為其代價之高,所以使用靈降的法師絕不會輕易出手下降。


    韓秦川也走了出來,臉上竟然有一道抓痕,尚在流血。他疾步而出,怒道:“可找到是何人做法?”


    屋簷上的韓門子弟紛紛搖頭,白隱道:“是讖術。”


    韓秦川一愣,臉色陰沉,咬緊牙關道:“你可看仔細了?”


    “宅內無邪無祟,姐姐身上也無蠱無毒,看其症狀,必是靈降。”


    要真是靈降,除非降頭師解降,或有高人出手破降,才能逃出生天,脫離對方的掌控,沒有其他法子。


    “慧端從不出門,也不曾得罪什麽人,在這夜郎城裏,認識的人更少,誰會動她。”


    林雲深道:“兇手的目標或許不是韓夫人。”


    慧端是韓秦川的夫人,是白隱的堂姐。兇手要對付的人,或許是他們兩個。林雲深如此一說其他幾個人都陷入沉思。


    白鷳道:“會不會是盧元鶴?今天師叔跟他打了一場,他落了下風,新仇舊恨算上,可又知道不是師叔的對手,所以對大小姐下了手?又或許是他今日見韓門主出手幫了我們的忙,也跟著記恨上了?”


    韓秦川吩咐道:“去找盧元鶴來。”


    “不用找,我已經來了。”


    隻見盧元鶴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門口。林雲深細看去,就看到盧元鶴身後有個一身黑衣的,麵容都隱在袍子裏,如鬼似魅,他立即伸手一指:“是他!”


    白隱聞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那人身旁,伸手去抓那人肩膀,那黑衣人卻如一陣煙一般,消散於無形。如此詭異,叫林雲深都看的有些呆了。白隱隨即轉向盧元鶴,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白隱已經拎著盧元鶴到了院子中間。盧元鶴忙道:“你殺了我,韓夫人可就活不成了。”


    白隱聞言鬆了手,韓秦川怒道:“盧元鶴,你到底要幹什麽?”


    “韓秦川,我知道白隱是你的小舅子,你想幫他一把,雖然不合道義,但我今天給你這個麵子。你隻把這妖道的兩個徒弟交到我手上。”


    “你要我們兩個有什麽用?”林雲深問:“再者說了,我並不是他的徒弟,不過萍水相逢,結伴而行。”


    “我管你是誰的徒弟,我隻看到這妖道緊張你的很。”


    這是要用他和白鷳來對付白隱啊。


    白隱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盧元鶴,你信不信,我要取你性命,連盧門主出手都救不了你?”


    “我信啊,怎麽不信。你們這些妖道的法術陰損詭秘,我爹修的是名門正術,自然解不了。不過我死之前,可以拉一個美人墊背,倒也不賴。”


    “你找死!”韓秦川一掌就劈了過來,一道黑影過來,瞬間將盧元鶴拉到一邊。盧元鶴哈哈大笑起來,說:“果真對付你們這些心術不正的人,就該用些旁門左道。”


    “什麽旁門左道,”林雲深冷笑;“你自詡名門正派,竟然也用巫覡。”


    盧元鶴挑起一雙桃花眼:“巫覡又如何,我用來降妖,為的是為玄門除害。”


    “你既然用了巫覡,知道讖術,那蠱毒你也應該聽說一二。不知道盧大公子嚐沒嚐過金蠶蠱的滋味?”


    盧元鶴一愣,不隻是盧元鶴,連旁邊的韓秦川也都露出幾分吃驚神色。林雲深麵色不改,眼神卻有幾分狠毒:“盧元鶴,你身中金蠶蠱毒,難道自己不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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