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自打出生就住在井中的青蛙,其眼界固然狹隘,但偶爾間撇到掠過井口的飛鳥,看見匆匆而過的日月,閑暇時數著井壁上的磚頭,總能找到聊以**的生活方式。


    但一隻見識過大千世界,卻不慎落入井中的青蛙又會如何呢?此時通過井口看到的風景已然不能滿足於它,四周的磚瓦也自然不會再有興趣多看一眼,除了終日裏迴想著往日的風光,剩下的就隻有空虛與寂寞了。


    第一隻青蛙就好比凡人,對修真界隻知道皮毛,因為沒有資格一探究竟,所以也就不做任何念想,反而能怡然自得的活著。


    第二隻則隱喻被廢去修為的修士。墮為凡人後必然頹喪無比,可因為也同樣喪失了資格,心態總有平複的一天,釋然後還是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安享晚年。


    所以在修真界中,就懲罰的程度來說,廢去修為在某種程度上比直接斬殺來得更殘酷。畢竟身隕道消隻在一瞬間,而墮為凡人所受到的痛苦卻要漫長的多。


    可如果這口井中有一根細繩可以爬出去,一隻從未去過外界的青蛙用了近半生的時間終於來到井口,可還沒把美景盡收眼底就又掉了迴去。試問它此時的心態如何,接下來又會如何做?


    這隻青蛙必然是不甘的,它會強打起年老體衰的身子再次緊握細繩,試圖迴到曾經去過的巔峰,一切隻因為繩子仍在。


    蔣學武所留的儲念石中也有記載。被司徒凱選做刑罰使,得傳歸一決後,被他處罰過的修士一般分為兩種下場。


    一是被夕日的仇家找上門除之而後快,隻因為此人仍然身處於修真界,還有鹹魚翻身的可能。二是重新踏上求道之路,卻因為熟門熟路,行事不免草率,再也沒有了第一次攀爬細繩時的那份謹慎。可他們卻忘記了,淹死的往往都是會水的。


    金全一以三隻井中之蛙做出了巧妙的比喻,本意是想證明此道法有多雞肋,卻不料範康仍然興致勃勃,不停追問。


    “罷了,這道法價值有限,就借與你一觀吧。”最終磨不過範康的軟磨硬泡,金全一取出一枚儲念石,塞入前者手中後繼續糾纏錢聚德,向他索要更多瓊漿。


    “我們應該想到一塊去了吧,就看猜測是否屬實了。”金全一走後候佩琴急迫難耐的樣子再也掩飾不住,連聲催促範康探入神識一窺究竟。


    九宮格中隻有兩塊蓋板,隻見其中之一上書“刑罰使須知——司徒凱”字樣,另一格則是詳細的施展方法。顯然此儲念石由司徒凱親手所刻,乃是真正的祖師之遺訓。


    “以神念硬闖識海,攪碎一切。如此修士立刻墮為凡人,從此修真門戶緊鎖,再無開啟之日。”第一格中首先介紹的是如何徹底廢去修為。


    要知道沒經曆過雷劫淬煉的精神體可是非常脆弱的,被這麽胡攪一番識海中就什麽也不會剩下了,其結果必然如儲念石中所記一般。


    此段結尾令有一行小字:“此刑過於決絕,即使有真憑實據,行刑前也需慎之又慎。”


    從字裏行間中能看出,司徒凱並不提倡完全廢去修為的刑罰。


    再看下去,記載的是歸一決的妙處:“破外壁,調本源,捏雛形,擠水分。此乃修士突破至地級修為時必經的過程,卻並非不能逆轉。”


    “集碎片,塑外壁,留本源,存希望。以此神通讓精神體重新化為識海外壁和精神本源,如此識海中有器,器物中有源泉,求道之本仍在,其將來未可知也。”至此第一格中內容已盡,範康打開了第二格的翻蓋。


    等看完儲念石中所有內容,範康已然明白了歸一決的大致原理。


    先以巧妙的手法收集被攪碎的精神體碎片,再注入適當的神念加以調和,取粘稠的部分捏成識海外壁,化精粹為精神本源。這樣一來修士的境界就隻會跌落至人級大圓滿,不至於徹底斷掉他人的修真之路。


    範康神識退出,衝著候佩琴微微一笑。後者見狀大喜,恨不得立刻結束慶功宴,與範康迴到房中修那歸一決。


    兩人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興奮與猴急,隻因為天賦能力這四個字。


    範康的絕對時間和範婷的模擬,這兩個天賦能力在以往的戰鬥中都起到過關鍵作用,所以範康對劉靜和阮夏竹的要求就是完美晉級,一定要獲得天賦能力。


    可候佩琴早已經是地級修士,缺乏天賦能力將成為她終生之憾。等二女借著修神術,修為與她持平後,其戰力必將略高一籌。這個心病困擾兩人已經多日,即使是司馬朗也沒辦法解決。


    所以當範康聽到歸一決的作用後大膽做出猜測,認為此道法可以讓沒有領悟天賦能力的修士重複晉級過程。隻要能忍受住晉級時帶來的劇痛,那麽擁有天賦能力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隻不過修為越高所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是否接受重頭來過,就需要自行權衡了。


    不過候佩琴卻不需要顧慮這麽多,此法對修煉了煉神術和修神術的修士來說有如量身定製,獲得天賦能力後,損失掉的修為一夜間就能彌補迴來,甚至連屍蟲都不用斬第二次。


    有了歸一決,劉靜和阮夏竹二女也可以放心大膽的晉級,即使沒能領悟天賦能力,隻需範康施展一次道法,就能讓她們再次嚐試了。


    “如果在遊龍幫中推廣此技能,再經由自己與師傅的悉心調教,日後等他們成長起來,其戰力恐怕不會遜色於道盟弟子了吧。”範康美滋滋的暢想著未來,生平第一次冒出道盟未必是不可戰勝的想法。


    當下範康找到金全一,把歸一決的作用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並以三套外甲的“巨大”代價,勸他把道法貢獻出來,隻是瞞下了修神術在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


    至此金全一才意識到此道法的真正價值,隻不過他從無開宗立派之誌,就算強留在手中也隻是讓寶物蒙塵,於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就在慶功宴上氣氛達到高潮的時候,卻見侯永義黑著臉來到宴會廳,向眾人傳達了前線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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