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黎加索的大街上,人們正沉醉在歡樂的海洋中,因為明天就是全世界一年一度的聖靈節了,在那一天,聖之精靈樹將釋放巨大的光輝,讓那些死去的亡魂重迴到他們的親人身邊一天,盡管那起連續殺人案多少影響了人們的情緒,但是這畢竟是自神之手危機以來,人間界每一年都熱切期待的一天,而那天以後的三個月內,背神之塔對人間界的破壞會減少許多。對於一般的市民來說,這也是一個放鬆身心的好日子,因為接下來可以休息兩個星期的時間。

    現在,許多商店都打出了慶賀聖靈節的標牌,大量出售與其相關的服裝,飾物與食品。市政府處於安全考慮,加強了戒備,派駐了許多警力。年輕俊美的小說家費利維克與他的朋友小提琴家阿列沙正漫步在街上,考慮要買些什麽慶賀聖靈節。費利維克是個風度翩翩的浪漫主義者,他說:“阿列沙,等一會兒要去買眾靈符和降靈服吧?可能會排隊吧?總之今晚必須要將家裏布置好才行。對了,今天晚上的通宵狂歡晚會,你會去參加吧? 聽說市長本來是要參加的,但是由於那起血案所以來不了了。真是,這個人真是不懂得犯罪美學啊,居然讓屍體變成一堆白骨!”

    “你說犯罪美學?”阿列沙說:“我說你是小說寫太多了!今天我會參加狂歡派對,聽說可以見到蕾卡小姐和多米尼德先生呢!我們都是文藝界的新人,可以互相探討切磋一下。這樣吧,你去買吧,我突然想迴去再看一遍今晚要演奏的樂譜。”

    “你果然是個完美主義者啊,當初說什麽音樂就是我的生命,多激烈的豪言壯語啊!當初你參加比賽被淘汰的時候,你居然把所有的樂譜付之一炬了!現在覺得是天堂了吧?一分鍾不拿著樂譜就受不了了!好了,你去吧!哪天我一定把你寫進我的小說裏!”

    兩個人道別以後,阿列沙匆匆迴到了他住著的旅館裏。到了所在房間,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跑進自己的臥室,拉開了抽屜,取出一疊樂譜,又拿出了他的小提琴,開始如癡如醉地演奏了起來。這首曲子婉轉動人,內容是一個失戀的伯爵唱出了自己的心聲。他演奏到一半時,突然感到暈眩了起來,於是放下了小提琴,想去洗把臉,並打電話叫樓下管理處送點藥上來,他決不允許今天的演出會有任何問題。

    服務生把藥送上來後,敲了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他於是推門進去,說:“阿列沙先生,您的藥我送上來了。”突然,他驚叫了一聲,麵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跑了出去,拚命大喊:“救命啊!殺人啦!”

    隻見那床上躺著一具陰森森的白骨,手上抱著一把小提琴。

    另一方麵,信誌和小雲現在正在秀哲的家裏麵,向蕾卡詢問情況。蕾卡和秀哲一樣都是夢原國人,她是個很注意修飾自己的人,所以她無論何時都顯得美豔動人,服裝也是很得體的。當聽說冥界大使親自登門拜訪,她感到受寵若驚,但是聽他們提到了那起命案,心中稍有不快,但是她也知道,冥界的人一直努力維持人間界的和平,所以她始終以禮相待。秀哲早就聽曉然說聖書館的館長是他的黑血人,但是感到信誌文質彬彬,很有儒雅之風,而且口才很好,怎麽也無法想象他居然是一個黑血人。他們在客廳談了很長時間,話題早就已經不是命案了,秀哲對冥界和人間界目前的關係進行了一番評論,他首先肯定了冥界在守護人間界上做出的努力,但是對邪君的批判有所保留,他說:“不管怎麽說,邪君要推翻冥王肯定是錯誤的極端思想,但是他對時空靈裂的開發提出的反對意見,已經被證實是正確的。冥界現在不也認同了這一點嗎?”

    “的確,龍先生,我不否認,邪君的主張並不全部是錯誤的,但是他質疑聖之精靈樹,甚至認為冥界的存在是錯誤,提出不應該殺死墮天,顯然是極度危險的思想。由於他的做法,導致墮天的力量日益強大, 背神之塔的力量才日益強大。而且,他的信徒遵照他生前留下的遺囑,庇護黑血人,才使悲劇不斷重複。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原諒邪君的信徒的!我曾經也是他們的一員,我為此而感到非常的可恥!”

    “可是,您…… ”

    “是的,我是魔頭孫曉然的黑血人,這是烙印在我身上,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痕!但是我絕對不會屈服於命運,總有一天,我要為這個世界,奉上真正的和平!”

    秀哲驚呆了,他看著和曉然長得一模一樣的信誌,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被信誌的決心折服了,他也開始感到混亂:真正的和平?難道那些奇跡師的存在,果真是和平的威脅?和平,嗬,在這個世界,人們已經有十七年沒有享受到這個字眼了。自從神之手危機以來,世界各地不斷發生異常的情況,無數的妖魔威脅著人類,而這個那麽年輕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黑血人,居然有信心為這個世界帶來真正的和平!

    五分鍾以後,信誌和小雲告辭了。他們走出房門後過了一會兒,小雲說:“信誌,何必在龍先生麵前這麽說呢?和平,誰不渴望呢?可是,那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辦到的事情啊!”

    “你還不明白嗎?小雲,”信誌看著她的臉龐,托起她的下巴,說:“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是為了你啊!身為黑血人的我,從沒有對於活著有任何的期盼,隻有你,當你在我麵前出現,安慰我,給予我信心的時候,我才感受到了希望。那一刻,我就決定為了守護你而活著,因為愛你,因為有你,才讓我感激神讓我活著。你現在,偶爾還會有幻覺嗎?還會把我看成是那個信誌嗎?”

    “你在說什麽呀,我說過了,你就是你,我沒有把你看成任何其他人。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信誌,而他現在就站在我的麵前。”

    “啊,小雲,你真是慈悲的女神,感謝你,感謝你!你讓我感受到了活著的幸福!”然後,信誌擁住了小雲,將唇緊緊貼在了她的眼角,說:“我會守護你,我絕對不會讓那個魔頭傷害你的,絕對不會的!”

    這天晚上,在黎加索最大的奧斯倫酒店裏,正舉行著由市政府主辦的,一年一度的聖靈節狂歡晚會,許多社會名流都參加了這盛大的聚會。信誌他們也參加了這場聚會,場麵非常隆重,副市長代替市長來致辭時,場內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在宴會上,許多紳士和小姐們在翩翩起舞,蕾卡在會堂中央彈奏了由她作詞的聖靈三部曲的第一部,曲風悠揚婉轉,時而又激昂高亢,述說著靈魂為了找尋自己的親人,在渺茫的天空中結伴而行,在家人點下的燈光下,終於和他們再度團聚。而實際上,到了淩晨時,家人們也的確會掛起明燈,等待著死去的親人到來,那時若登高俯瞰,絕對是很壯觀的景象,無數燈火將連成一條長龍。而門前還會掛起商家們費心設計的靈符,祝福靈魂能平安到來,平安迴歸。

    但是,替她伴奏的小提琴家中,費利維克沒有看見阿列沙,他感到很奇怪,但當蕾卡的琴音響起時,他立刻沉醉在了其中,他難以相信她是個出道才幾個月的新人,那節奏明快,起伏得當的樂譜已經很令人佩服,而蕾卡更加讓樂曲中靈魂渴盼見到親人,同時對相聚時間很短,很快就要再度陰陽相隔的無奈表現得淋漓盡致,許多在場的人都落下了淚水。這等如此俱有感染力的高超琴技,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費利維克感到蕾卡必將是個大師級的音樂家,對這個神奇的東方女性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時竟然把阿列沙忘得幹幹淨淨,於是在她彈完三部曲後,主動上去邀請她說:“蕾卡小姐,可以賞臉跳支舞嗎?我的名字是費利維克。安德烈。”

    她笑著與他握了握手,說:“我知道,您的那些短篇小說,我都已經拜讀過了,尤其是《德斯塔的遺囑》那篇,充斥著高明的黑色幽默,同時對拜金主義提出了合理的批判,沒想到您會主動邀請我跳舞。”

    “哪裏,幾個月前,我還隻是個連房租都交不起的窮學生呢,《德斯塔的遺囑》是我以我的那個吝嗇的房東為原型創作的。寫作是來源於生活的,蕾卡小姐你的音樂創作應該也是如此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小時候是在夢原生活的,我父親是個商人,記得五歲那年陪父親去一個外國人的家裏,看到鋼琴後,我立刻就愛上它了。但是我父親不允許我學習鋼琴,我隻有在那家人家裏練習。長大後,父親安排我嫁給了龍家族的二少爺秀哲,我和他來到這個國家創業。雖然生活富足,但是我仍然渴望能夠彈鋼琴,能夠像今天這樣,我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這時兩個人早已在歡快的旋律中翩翩起舞了,費利維克聽到她這番訴說,驚訝地問:“你的家庭怎麽這麽專製呢?還幫你包辦婚事?”話一出口,費利維克立刻覺得有些不妥當,他有什麽權利對她的家庭擅自評論呢?

    好在蕾卡並不在意,她說:“我們的國家一向如此,思想比較守舊,所以我才希望到西洋來生活的。不過,我還是很熱愛我的祖國,我今天見到了冥界的大使,他居然是祖國的人!”

    他們跳完後,坐在一起開始談論夢想,哲學,曆史,兩個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意思。談到後來,費利維克突然對她說:“你愛你丈夫嗎?你對你父親為你安排的婚姻滿意嗎?”

    這種問法太過直接,顯得很突兀,也很不禮貌,可是卻觸動了蕾卡的心事,她說:“秀哲是個商人,我和他很難找到共同的語言,他這個人很傳統,不夠浪漫,但他是個好丈夫。隻是,我對他,很難燃起熱情。他並不了解藝術,過去由於我們共同創業,我沒感覺到我和他的距離。所以,在我重新找迴了我的鋼琴時,我覺得我和他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整天考慮的隻是怎麽賺錢,而我每天都在構思新的樂譜,我和他的價值觀已經很遠了。”

    “那麽,” 費利維克說:“你何妨再選一次呢?你還年輕,是有著大好前途的音樂家,你的生活,需要激情,”說著,他握緊了蕾卡的手,說:“我期待你的答複。”然後,他起身離開了。蕾卡癡癡地望著他,迴憶著他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她被這個西方男人的魅力打動了,她攤開手心,看著躺在上麵的一張寫著地址和電話號碼的紙條。突然,一隻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猛迴頭一看,是秀哲,她慌忙收起了紙條,說:“秀哲,你來了?和副市長談得怎麽樣?”

    “我想聽聽副市長對希羅的債券的分析,他頗有一番見識,是個不錯的人才,我想明年他應該會成為正式的市長吧!所以我想和他拉好關係,我已經決定下個星期去拜訪他,他和我都很喜歡下國際象棋,所以我和他約好了見麵下上幾盤。對了,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蕾卡感到很失落,秀哲想到的隻有他的商業,一句都沒提到自己今晚的表現,根本不用提讚美了。這時,信誌和小雲走了過來,小雲說:“你好,龍夫人,剛才您的演奏實在太精彩了,我也被感染了!跳了那麽長時間的舞,您不覺得口渴嗎?”

    “不,沒有,秀哲,請你幫我去拿件外套來吧,我有點冷。”

    秀哲說:“好的,那你和柳小姐慢慢聊吧,我去拿。”

    費利維克走到放著自助餐的桌子前,拿了兩塊蛋糕,這時身後有人叫他:“閣下是費利維克。安德烈先生嗎?” 費利維克轉過身,看到阿德雷特和幾個警官,於是說:“沒錯,是我,有事嗎?”

    阿德雷特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對他說:“我是市政廳專門委派調查王都白骨案的檢察官阿德雷特。傑羅克,請問您認識小提琴家阿列沙。米勒先生嗎?”

    “是的,我們是朋友,他今天本來也要出席的,可是他沒來,警官先生,他出了什麽事?”

    “他所居住的旅館房間內發現了一具骷髏,依體型我們推斷很可能是米勒先生。這是第八個人了。聽旅館老板說,你們兩個經常見麵,我想問一下,他有沒有聽過新銳鋼琴家蕾卡。龍小姐的鋼琴演奏?”

    “您是說阿列沙死了?這怎麽可能?今天下午我還和他逛街呢,後來他說想迴去看看樂譜,就迴旅館去了,早知道,我不應該讓他迴去的,天呐,他是多好的一個人啊,好不容易被世人認可了他的才華,正有大好的前程的時候…… ”

    “安德烈先生,請迴答我們的問題,米勒先生究竟有沒有聽過蕾卡。龍小姐的鋼琴演奏?”

    “我不明白,這和阿列沙的死有什麽關係呢?”

    “根據我們的調查,過去死亡的那七個人,全部都聽過龍小姐的鋼琴演奏,換言之,如果阿列沙先生沒有聽過,那麽我們就隻能將其視為巧合了。那麽,安德烈先生,請您如實迴答我們的問題。”

    “我,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他說過今天可以見到蕾卡小姐,所以很興奮,我推斷他應該過去沒有聽過。”

    “那就是說,你也無法確定她是否聽過嘍?”

    “你們不會懷疑龍小姐會殺人吧?她那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麽可能會……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還有要問的嗎?”

    “請您告訴我們您的聯係方式,今後也許我們會請您來協助我們的調查,希望您配合。”

    “我知道了,我的地址是伊斯迪路345號,電話號碼是…… ”

    “傑羅克先生,您好啊,”信誌突然走了過來,問他們:“是不是有新的線索了呢?”

    阿德雷特說:“您好,大使先生,又有一個人死了,我正在向他的朋友詢問情況。”

    “是嗎?好,等會兒我和我的屬下來警察局找您!”

    夜漸漸深了,在一座高樓的塔頂,一個人影正站在一具惡魔雕像上,俯瞰著連成長龍的燈光。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一束月光投射了過來,他的臉從黑暗中露了出來,那是一張與信誌完全相同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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