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希寧舉起了手,手指朝下。見對方沒啥反應,眨巴了下眼,兩根手指動了動:“搭脈!”


    郭思遠嘴角微揚,將藏於狐裘內的手伸出,拉起鑲毛的寬袖,露出了手腕。應該之前練過武,手腕骨頭比一般人粗。因為生病,整個人消瘦,白得有點耀眼的皮膚下,青藍色的血管也癟下去。人清瘦了,就有了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病態貴公子模樣。


    希寧手指搭了上去,不由眉頭緊皺。她也不想皺眉呀,老是皺眉容易眉頭出豎紋,以後身主迴來一看,肯定不高興。可過來的人,身上老是帶著疑難雜症,讓人頭疼。


    搭了好一會兒,希寧這才放下手。第一句話就是:“藥神穀也去過吧?”


    “是。”郭思遠老老實實迴答。


    希寧挑了挑眉:“憑什麽他們不能看的病,你覺得我能看?”


    郭思遠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小神醫如果能治,診金好說。”


    “治不了,另請高明。”希寧撂下話轉身就走。


    迴到屋裏,拿起筷子去鍋裏翻:“羊肉還有沒有給我剩?”


    “沒了。”柳玉郎吃著凍豆腐,正吃著,覺得不對勁,抬頭左右一看。三個人都拿著筷子看著他。


    他歎了口氣:“我再去切一盆。”放下筷子,去廚房切肉去。


    果然掌門當久了,有了覺悟。想想一個傷員、兩個都比他小,應該他多幹點活。


    吳絕刷著白菜:“火雲山莊祖上是走鏢出身,一把火雲槍使得出神入化。經過五代積累,鏢局和各類生意開遍各地,黃金萬兩都不在話下。”


    他是老江湖了,對江湖上的事很熟。


    “也要有命花。藥神穀應該不是診金才拒絕他的吧?”希寧扔下去幾個魚丸,魚丸是她自己做的,所以要多吃點。


    藥神穀救人規矩:非萬貫錢財不救、紛爭糾葛之事不救、本派所傷之人不救。


    火雲山莊和藥神穀根本就是兩塊地方,藥神穀的人基本都不外出並且不輕易不會傷人,所以也不存在他的問題是藥神穀所為。


    剩下的隻有一條,藥神穀不想淌渾水。


    希安好奇地問:“那他得了什麽病?”


    希寧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還有那麽多菜,還塞不住你的嘴?”


    這下不光希安,就連吳絕都低下頭,埋頭吃。有時話該問可以問,不該問還是別問。


    塞了蘆花的厚門簾被拉開,柳玉郎手端著一個陶碟,上麵的羊肉片堆得高高的,帶著屋外的寒氣進來。門簾布放下前,幾片雪花隨著風吹了進來。


    “又下雪了。”柳玉郎把羊肉放上桌,坐了下來。


    羊肉一來,大家紛紛將筷子伸了過去,夾著往鍋裏扔。到底是有點功底的,這羊肉切得夠薄,鍋裏一燙,再加上芝麻花生醬一伴,那個香鮮呀。


    柳玉郎刷著羊肉:“那個人沒走,還站著院子裏。”


    一個仙人般的美人,身子那麽弱,大冬天的站在院子裏,還下著雪,好不忍呀……希寧吸了吸鼻子:“懸壺門好不容易活下來,別老想著找死。”


    再美又如何?管姐屁事。


    希安冷不丁地來了一句:“長得怎麽樣?”


    嗯,好看,非常好看!看著就能多扒兩碗飯的那種。凡人能長成這樣,相當不容易。


    不是說拿著筆畫幾下,想要多高有多高、想要什麽樣就有什麽樣。這要多少代的努力,融合美貌基因,外加中了大獎,才能長成這樣。


    “你一個小子管人家長得如何?”柳玉郎隨口說著:“不過長得還真是不錯,勉強能和我比比。”


    還真是大言不慚,吳絕看了眼柳玉郎的厚臉皮:“火雲山莊的少莊主,飄如遊雲、矯若驚龍;倜儻出塵、風月無邊。”


    希安好似心動了:“要不我出去看看,請他到旁邊喝口茶,暖一暖再走?”


    “喝什麽茶!”希寧瞪了他一眼:“喝了還能走?吃你的。”


    希安不敢再多話,趕緊撈了快剛燙熟的羊肉吃。


    “咳咳。”門口傳來了輕微的咳嗽聲:“天寒地凍,在下想進屋討杯水喝。”


    三人都抬起頭,看著她。總不能真的不讓人進來討杯水喝吧,這樣太沒人性了。


    希寧隻有翻白眼:“進來吧。”


    門簾拉起,郭思遠走了進來,頓時整間陋室都仿佛亮堂了許多。


    希寧撇了撇嘴,扭頭用筷子扒拉鍋裏的羊肉:“既然來了,就一起吃點。”


    希安立即去拿了把椅子,放在桌角上,坐下,隨後示意和希寧麵對麵坐著的柳玉郎讓位。


    柳玉郎不情願地站起,捧著自己的碗筷,坐到了希安的位置上。


    “多謝!”郭思遠道謝後,大大方方坐下,隨即手拿著帕子輕捂著嘴,咳嗽了二聲。沒有脫下狐裘,反而將自己裹得更緊了。


    “羊肉吃吧,沒問題。”希寧不想抬頭,所以盯著鍋子。並不是鍋子裏翻滾的羊肉魚丸比坐在對麵的美人更吸引她,而是有點不忍,再看下去更快不行了。


    那麽漂亮的人,如果不救,簡直就是犯罪。她可是大慈大悲的主神,愛美之心、神皆有之,做不到藥神穀的鐵石心腸。


    “小神醫不治肯定有您的道理,我隻想問下病症,不知可否。”郭思遠聲音很好聽,加上體弱,說話時更顯得溫潤如玉。


    就知道這樣,進來討水是借口。這個家夥,人長得漂亮,腦子也好使。比起柳玉郎這個繡花枕頭,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可世界就是這樣的,有時給了很多,同時也會讓你失去什麽。


    希寧放下筷子,麵對麵注視著郭思遠:“中毒,不是一般的毒。”


    這下一貫能形不於色的吳絕都皺眉了,希安靜靜地坐在桌角,隻有柳玉郎還在吃自己的。


    郭思遠拱手:“在下願聞其詳,請小神醫告知。”


    希寧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道來:“此毒應該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服用一次解藥,如果不服解藥,會導致全身疼痛難忍,每次結束都如同得了一場大病。但你不想受製於人,所以自己硬撐著。幾次下來,導致身體消瘦,弱不禁風。”


    怪不得郭思遠那麽瘦,好似風一吹就要倒。


    找藥神穀,藥神穀一搭脈就知道這事屬於渾水,借著穀內規矩給拒絕了。後得知懸壺門還有人,於是過來試試。


    希寧其實也挺佩服他的:“可惜,這藥太過霸道,靠你熬是熬不過去的。如果是我,要麽按照要求,把喪天害理的缺德事做了換解藥。當然這惡心惡毒玩意不會一下替你解了毒,也活到哪裏是哪裏。要麽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我可受不了疼。”


    郭思遠聽完後,笑了……這一笑不要緊,美得讓希寧都感覺到晃眼。拜托,能不能不要長得那麽好看,姐對一切美的東西很難抵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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