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原來是在這裏烤魚麽?


    原本的那麽點兒星光已經徹底不見,天井灑下的那一片皎白月光也被篝火的光芒覆蓋。


    如此清淨的院子,如此煙熏火燎。自然,比這種煙光火色更狼狽的,是蘇子儀、tony以及莫清洛。


    正如莫清洛所謀劃的那樣,裝滿了魚的魚簍子是tony一路扛迴來的。自然,蘇子儀淩天策等人不能坐視不理。


    然而淩天策剛要上前幫忙,卻被西澤伸手攔住。“我來就好,你上去開門。”開玩笑,小姐剛給淩天策高定的新衣服,若是就這麽給蹭了,小姐沒準是要發脾氣的吧。


    淩天策點了點頭,畢竟他的身份比不得tony和莫清洛,更沒有子儀的自由。身上的衣服來自於老板那個團隊,有多難得他再清楚不過。所以看似辛苦的活,竟然隻有他放肆不得。


    隻是......“那個門要怎麽開?”進來的時候他看的清楚,是指紋鎖,想來出去也沒有那麽容易吧。


    然而......


    “站到門邊自然就開了。”西澤提著魚簍的一個角,答得自然。


    這麽容易?淩天策很是懷疑。然而一路上了樓梯,剛靠近門,門果然就開了。所以說,那西澤讓他上來開門是幾個意思?


    “主要是怕你蹭了衣服。”西澤解釋著。事實上,門的這種設置也並非全無道理。雖然這裏也四處安了紅外攝像頭,但這並不意味著其他方麵可以鬆懈。


    魚塘是閉實的,理論上是沒有人可以從底部混入。但是萬一裏麵藏了人呢?若是藏在了底下,那也無妨,總有一定幾率可以發現。可若是有人藏在了門裏,隻待人靠近時下手?


    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最起碼在原來住處的倉庫裏就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在這裏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門內半徑兩米之內有人,門就會自動打開。而那時,門裏的東西將完全暴露在外麵看守和攝像頭的視野之內。


    沒有拎魚簍的淩天策,自然是一身清爽。而蘇子儀、tony、莫清洛和西澤則被魚鱗和水糊了滿頭滿臉。


    “不成不成,在你收拾魚這會兒我得去收拾收拾我自己。”tony的這幾句話說得甚是地道。


    “多大點兒事兒。”莫清洛接過女仆遞來的巾子擦了擦臉。“要我說,這樣的放肆你一輩子才能經曆幾迴?”


    tony迴頭看了看她,彎了彎唇。“就沒幾迴。”


    “所以說嘛,隨意點了。”莫清洛擦完了臉,依舊隻是笑。


    然而tony的笑意微妙:“你可別誤會,莫清洛。我的意思是,在你麵前我能放肆的機會實在是寥寥。”從小被她虐,如今他早就認命了好麽?


    莫清洛微微一怔,唇角輕揚。可不是,明明大家都已經各自走到了讓許多人不敢遙望的位子,可有些事情終究是從未改變過。


    說起來她手底下的人應該也是萬萬想不到,想不到一向冷麵無情的她原來也有這樣歡脫的一麵吧。


    利索地把兩條小海鯧給剖了。說起來她最不愛這種魚,可從前阿珂最是喜歡。所以方才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捉了好多。


    女仆見莫清洛親自動手,神情間很是不安。迴頭望了望阿珂,見她點了點頭,這才鬆了口氣去幫著料理其他的魚。


    “說起來總共也不過養了這幾條金槍魚,一向蠻橫難馴的,誰這麽有本事給捉了來?”阿珂坐在椅子上看著案子上那條巨大的金槍魚,很是好奇。


    “我。”蘇子儀捋了捋頭發,狼狽又自豪。“說起來為什麽你能養得活藍鰭金槍魚?”他一直以為這種魚離了海麵就得死。


    “錢堆的。”阿珂的迴答實在是簡單粗暴。


    “......”也隻能是這個原因了。然而他就這麽把這家夥給捉了來,他是不是闖禍了?蘇子儀很是忐忑。


    “難養是難養,但是養了也就是為了吃。”阿珂笑了笑。“你我的交情,還不至於讓我舍不得這條魚。”


    蘇子儀並不覺得這句話有多安慰。


    “既然捉了這條魚來,那麽待會兒倒是有再新鮮不過的壽司可以吃。”莫清洛站起身來,神情輕鬆。“說起來也隻有在你這兒可以吃到這麽新鮮的金槍魚。”


    曉得莫清洛是怕蘇子儀尷尬,阿珂垂了垂眸。說起來莫清洛一向驕矜,如今這麽顧及蘇子儀,還不是看著她的麵子?


    “也隻有在我這兒,才能讓你蹭一身魚鱗。”換到別的地方,哪有那麽多魚給她捉?又哪裏會有什麽別的地方能讓她放心捉魚。


    “等我把這幾條魚料理了再換衣服。”莫清洛滿不在意。“比起蹭一身的魚鱗,要是今晚的烤魚不好吃那才真是要命。”


    “是是是,烤魚一事上,無人能及你。”阿珂懶懶地倚在藤椅上,很是漫不經心。


    說來也是,這座院子裏,男人也不及莫清洛帥氣,這偏是這最為帥氣的莫清洛精通一切賢妻良母擅長的事情。


    同樣的,這座院子裏,她自問也再沒有哪個人生得比她更有女人味,可偏是這最有女人味的她,某些方麵的技能加點還不如眼前這幾個男人。


    蘇子儀和莫清洛忙著,淩天策自然也不好意思閑著。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迴來,便加入了莫清洛的烤魚大軍。


    “好利索。”看著莫清洛的剖魚手法,淩天策咋舌。所以說,這才是拿刀的手啊。比起一旁正在收拾金槍魚的專業大廚,淩天策覺得莫清洛的刀法毫不遜色。


    莫清洛抬眼看了看淩天策,也隻是笑了笑。宓安沉說得沒錯,淩天策在某些方麵的確是敏感之至的。她雖然沒有親自殺過人,但好歹是道上的,幾十年的底子用來剖個魚若還能剖得不利索,那她就不必吃這碗飯了。


    魚剖好,料配好,眼看著沒有什麽問題了,莫清洛這才去換了衣服。


    淩天策看著莫清洛的身影在暗門裏消失,忽然覺得,這些人站在權勢的頂端也未必沒有道理。如此滲透到生活各個方麵中的完美主義,她也好,阿珂也好,大概都是如此吧。


    晚餐依然擺在了院子裏,篝火配著長桌,竟然不會覺得違和。


    刺身、壽司、烤魚以及新鮮的蔬菜,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桌,以至於西澤也被阿珂拉到了桌邊同坐。


    “又沒有什麽外人,坐著就是。”阿珂一個眼神讓想要推辭的西澤立刻噤了聲。


    莫清洛看著杯中的紅酒,已是一個眼刀拋過來。“這是不把我的烤魚當迴事兒呢?”


    “這話說得,我哪敢?”阿珂輕笑,淩天策等人則怔在那裏。這是幾個意思?


    “要是看重我的烤魚,那啤酒呢?啤酒呢?紅酒配烤魚,像話麽?對烤魚有過起碼的尊重麽?”莫清洛很是忿忿。


    “......”男士們集體無語。


    “是是是,我的錯。”阿珂眼睛裏細碎的笑意看起來迷人極了。“去拿啤酒來。”卻是吩咐一旁的女仆。


    女仆恭順地離開,迴來時已經帶來莫清洛一向愛喝的。


    西澤看了看桌邊待命的廚娘,廚娘已經將酒打開倒好。能在這裏活動的,隻能是阿珂的心腹。而能成為阿珂的心腹,就不能沒有幾分本事。所以僅是開酒和拿酒,就已經是兩重的檢驗。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淩天策很沒形象地啃著烤魚,隻因莫清洛說這樣才算不負她的一番心意。


    平心而論,烤魚的美味遠超淩天策所想。他也萬萬沒有料到,如此帥氣的莫清洛竟然有這麽好的手藝。然而這種奇葩的要求,實在是......


    抬眼看看tony、蘇子儀甚至西澤,他這才算平衡了許多。一向矜貴的tony的神情也如此苦大仇深,他還能有什麽話好說?


    隻是唯一的例外,仍是阿珂。即便就連一貫冷麵的西澤都在配合,然而阿珂,哪怕同樣是在啃魚,仍然是優雅細致的。


    啤酒喝出香檳的感覺,看起來不怎樣好看的烤魚也在她手中變成再精致不過的珍饈。


    這樣的阿珂,唇角的淡笑是明亮的,眼睛裏的火光也透徹如頭頂的月色。無可挑剔,也挑剔不得,似乎永遠都不會出錯。


    然而這樣全無錯處的阿珂,怎得看起來是這樣遙遠呢?


    酒足飯飽,阿珂自然地留了tony和莫清洛留宿,雖然淩天策並不覺得還有什麽地方可以住。


    自然,莫清洛二人隻是笑著搖了搖頭,爭珂也沒有再留。


    二人喝了酒,西澤要派人送他們迴去,莫清洛依然隻是拒絕。這時淩天策才知道,原來這次來,兩個人都是帶了保鏢的。


    隻是,他們在這兒待了半天,保鏢們也在外麵等了半天麽?淩天策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身影,第一次深深的覺得,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宴罷、人散。院子自有人收拾,蘇子儀也跟著西澤迴到了他的房間。偌大的公寓裏,隻剩了阿珂與淩天策兩個。


    聽著浴室的水聲,淩天策有些恍惚。一向以為置身在娛樂圈已不能更懂繁華之後的落寞,然而此時此刻......


    一室暖光,一陣水聲,映得這小聚之後的情形那樣靜寂。此前的安適此刻竟覺得孤獨得可怕。


    所以說,從前的許多個諸如此類的夜,她也是這樣獨自過來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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