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波平如水,這自然說的是爭珂。


    比之閑得每日寫些小酸詩的某人,淩天策則是在臉上的一派輕鬆之下掩盡了焦頭爛額。宓安沉給他的強製休假,已經讓外麵的傳聞有了越演越烈的趨勢。


    縱是公司方麵拿上次的晚宴大做文章,但是有關淩天策與宓安沉不和的傳聞還是鋪天蓋地地出現在了各大報紙和網絡媒體上。


    若是平時,出席幾個活動,拍幾張證明親密的照片也就罷了。可偏偏這段時間,蘇一航也沒了宓安沉的消息。於是一切隻能按照原有的計劃按兵不動。


    說起來,隻是一些傳聞而已,迴應得晚一些,也沒什麽大礙。可當事人一派淡定,粉絲卻並不這麽想。


    先是有粉絲在微博裏質問宓都,然後是工作人員諱莫如深。原本隻是為了炒炒熱度,可如今卻是已經蓋不住。


    如今這個社會,有黑就有粉。淩天策這兩年的爆紅,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於是黑他的人在微博裏引發了罵戰,而後他的粉絲氣不過去迴應。


    原本隻是為了維護淩天策,可是罵著罵著,事件已然升級。民眾對淩天策部分粉絲的言論極度反感,以至於一時間對淩天策其人也帶了有色眼鏡。


    而這時,又有人爆出淩天策陷入戀情的照片。說得有憑有據,更猜測此女和宓安沉有著不一般的關係。於是先前的不合傳聞,也開始變得有跡可循。


    爭珂不上網,淩天策為免她心煩,也並沒有在家裏擺上娛樂報紙。而周叔一向細心,更是抽去了報紙的娛樂版麵。於是一時之間,爭珂竟然全然不知外麵的狀況。


    自然,淩天策每日在電話裏和蘇子儀聊到深夜,這也是她不知曉的。就像是她看不到的那些煙頭,聽不到的那些長籲短歎。


    “爭珂到底什麽來頭?她是不是真的和老板有關係?”蘇子儀這邊也很被動。那邊說得有鼻子有眼,他們也不敢貿然迴擊。生怕萬一對方真的有什麽證據,此時澄清反而越抹越黑。


    然而,淩天策又如何知曉答案?“我不知道。”他答得很無奈。總之,老板對阿珂是不一般的。可這份不一般到底是因了什麽,他也不知道。


    “你就沒問問?”蘇子儀不可置信。“已經這麽被動了,你自己這邊還不上心,這可怎麽行?怎麽說她也是你女朋友吧?”別人不方便問的,他還問不得麽?


    “我,算了,我沒辦法解釋給你聽。”淩天策也很無奈。兩個人的私密,他自然不願說出去。於是最終隻能不解釋。他的苦衷,到底也隻能自己咽著。


    女朋友。如果他與她,真的是尋常的男女朋友那麽簡單,該多好啊?


    “你。”蘇子儀氣結。這到底是什麽個狀況?本來不是好好的?怎麽一談個戀愛就全亂了?“成,這種事我不逼你。但我得問你一句,爭珂是不是有什麽來頭?”


    然而淩天策又怎麽會知道?“不清楚。”在他看來,爭珂隻是性子怪了些,修養是極好的。若說有來頭,也是情理之中。可如果說是沒有,那他也不意外。


    畢竟,她身上所散發的那種徹頭徹尾的孤獨,實在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女孩子會有的味道。


    掛了電話,露台上月光正好。默默地又抽了一支煙,淩天策歎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其實,比起如今的窘境,他最怕的,是爭珂真的對老板有情。


    說起來也真是矯情,放在從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對才見了幾麵的人如此動心。若說前幾日,他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可是如今,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了悟這份感情的呢?大概就是想到她和老板在一起時,他的心裏就揪痛得厲害且無法喘息。


    大概是想到她要離開自己時,那突來的萬念俱灰。大概是每次鬱鬱醒來時,忽然看到她好看的睡顏時,心裏霎時的雲銷雨霽。


    丟了煙頭,刷了牙。洗漱完畢,確認自己身上沒了煙味,他才輕手輕腳地迴了房。


    不出所料,爭珂仍在沉睡。雙手抱臂,是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旖旎的紅色錦緞的床單被罩,是喜慶的中國風。而那在鮮紅妝花緞被單上迤邐的白色睡裙唯美的裙擺,仿佛開在錦繡堆上的小小蘭花。


    嬌軟而俏麗,就這樣直突突地撞入某個人的心裏。


    小心地從身後抱住她,聽得她一聲極低的咕噥,而後不自覺地縮向他的懷裏,淩天策的眼睛裏浮起細微的笑意。


    阿珂。原諒我,明明不明了你的心意,還是想以這種方式擁有你。


    嗅著她的發香,擁著她的溫軟,心底漾著柔柔的情緒。你說什麽是愛情呢?大概就是,我在你身後,你在我懷裏。


    晨起的陽光依然明朗,爭珂一掃前段時間的懶散,催促著睡眼惺忪的淩天策。“要不要這麽頹廢?打起精神來啦。”


    淩天策看著一臉清明的她,緩緩地起了身,洗了把臉,人才有了幾分清醒。


    明明她的手已經好了很多,可因了前幾日的雨,他仍是不肯讓她親自穿衣。而jean,也許久不被爭珂喚進來。


    薄荷綠與白色相間的定製運動套裝穿在爭珂的身上,映得她越發纖細嬌俏。穿了同款的淩天策單膝跪地,為她係著鞋帶,臉上沒有一分的不自然。


    “還是別跑那麽久。”係好了鞋帶,淩天策接過她喝完的水杯,放在了一旁。看著她,神色認真。“量力而行,知道麽?”


    “知道,知道。”爭珂擺擺手,顯然是沒有聽進去。拉起他的手,就一臉興奮地向外走去。“好久沒有跑步,都重了兩公斤了。”


    說起來,從前她可不曾這麽猛胖過。迴身望了望淩天策,日光的映射下,顯得他愈發棱角分明。爭珂唇角微彎,垂了垂眼睛,掩去眼底溫軟笑意。


    是有多安心,她才會如此寬心?


    有傷在身,爭珂不敢跑得太快。從前跑步倒也不是沒有人陪著,隻是看著一旁緊跟著她,生怕她有什麽不適的淩天策。爭珂隻覺得,就連這份關心也是不同的。


    不是從前那些人的卑躬屈膝誠惶誠恐,而是發自內心的在意與珍惜。而這些,就連那個人,也是不曾給過的。然而,那時的她,卻把那份虛偽的完美,當做了愛情。


    小跑了四圈,爭珂額上已滿是細密的汗。淩天策適時地遞上水,而後小心翼翼地為她拭著額上的汗。


    不遠處,宓安沉看到這幅情形,眼睛裏竟有了溫熱的濕意。有多久,沒有看到寶貝兒笑了?低了低頭,掩去眼睛裏的豔羨,轉身離開,仿佛已經忘了來時的目的。


    淩天策待她的樣子,多麽像是大人在照顧一個備受寵溺的孩子。可偏是這份看起來有點兒過分的寵溺,竟讓他心裏也起了漣漪。


    如果,他也能這樣待他的七七。那麽會不會,七七也能漸漸對他動心?


    然而這是沒有答案的。宓安沉深知自己與淩天策的不同。阿珂心再怎麽冷,脾氣再怎麽怪,對淩天策的在意到底不是假的。有些東西隻是被時間掩埋了,卻並不意味著不存在。


    可他與七七,卻像是永不可相交的兩極。更何況,她的心裏,早已被另一個人牢牢占據。


    客廳。


    “老板來過?”淩天策一臉愕然。老板來做什麽?來了又走,又是幾個意思?


    周管家看著他,就有幾分欲言又止。“說是要找爭小姐,然後我說了你們在花園裏,他就過去了。”


    “然後,看到我們就走了?”淩天策隱約明白了些什麽。“當時我在幹嘛?”


    “在給爭小姐擦汗。”周管家垂著頭,不敢看此時淩天策的臉色。這種事,要他看也是不對勁。當時宓少爺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要說他和爭小姐沒什麽,他也不信。


    淩天策默了默,迴身望了望正在吃早餐的爭珂,終是什麽也沒說。


    他何嚐不想問呢?可不知怎的,他還是想等一等,似乎等一等,她就會對他坦誠。


    爭珂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望向他,彎了彎唇。


    隻是一抹極淺的笑,卻使得他立時向她的方向走去。算了,糾結那些做什麽?過去的終隻是過去了,眼下,她是在他淩天策的身邊不是麽?


    一頓早餐,吃得和平時一樣靜謐豐盛。隻是不知今日是怎麽了,不速之客,遠不止是宓安沉一個。


    “蘇小姐。”周管家試圖攔住衝進來的蘇茜,卻被她繞了過去。


    蘇茜垂了垂眼睛,不理會身後的唿喚。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就連稱唿也從“茜茜”變成“蘇小姐”了。


    及至看到書房內正在彈琴給爭珂聽的淩天策,她心裏更是疼得說不出話來。


    淩天策,新歡舊愛,要不要如此涇渭分明?我為你的境況愁眉不展,你卻於此之際耗費心思討她歡心。


    人說,舊愛終究是愛,新歡始終是歡。可是“新人不如故”到底隻是古詩裏的傳言。現實裏,男人大多隻盯著新人嬌嗔的臉,又哪裏還看得見舊人酸楚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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