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竹死了。


    應該就是這一天。


    因為從這一天開始,皇上衰老的很快,頭發白了,精神不如以前足了,眼神更是不好。


    也不知道皇上還能挺多長時間。


    或許皇上也明白自己挺不了多少時間,康熙六十年正月十二日,諸王大臣請於皇帝在位六十年時行慶賀禮,皇上以西陲用兵,軍民勞苦,不準行慶賀禮。


    由於各省錢糧虧空很多,皇上又諭示各省督撫確議,怎樣才能除弊清理。


    待到正月二十八日,俄國特使伊茲麥伊洛夫向皇上辭行,皇上設宴款待。


    這並不是董鄂妙伊第一次見到特使,之前私底下已經有過交集了,但是事實上並不是因為生意。


    而是,當初特使向皇上進獻了沙皇禮品,有鏡、鍾表、羅盤、製圖儀、望遠鏡、顯微鏡、晴雨計等


    這鍾表、羅盤、望遠鏡還好說,胤禟的工匠,也能做出差不多的。


    但是這製圖儀、顯微鏡、晴雨計看著確實讓人驚訝。


    因此皇上便讓胤禟的匠人繼續研究,至於是否還需要更多的,就由胤禟和特使研究了。


    他們本來擔心特使不見得同意,畢竟這或許涉及到機密。


    沒想到特使來這主要就是為了恢複貿易,自是願意。而且並不要銀子,隻要珍珠茶葉綢緞等等來交換,這些東西也是皇上迴贈俄國沙皇的禮物。


    也因為這樣,最後皇上下旨給予俄國使團一百張蓋有印章的文書,俄商可以持文書入境,但每次不得過二百人,大清將於邊境建城以利貿易。


    這事的結果讓胤禟很滿意,他這邊隻要顯微鏡等東西,至於其他的,胤禟並不敢多要,便是有皇上頂著也不敢,誰知道幾年後什麽樣?


    不過他們要是做生意的話,就去找廣州十三會,其實俄國使團也留了心眼的,不然他們入京怎麽從廣州進來?這可是繞了一大圈呢。


    怪不得都說洋人心眼多。


    胤禟這邊自是寫了信給筠心說明情況,筠心那邊自是樂意,她時間長了,見識廣了,也明白這其中的好處。


    而弘晸這邊又之前跟著胤禟去了廣州,前一陣也和著董鄂妙伊一同接見俄國使者,雖然對生意不感興趣,但是對外國的文化倒是感興趣。


    胤禟趁熱打鐵便給弘晸請了傳教士教習洋文,還有物理之類的東西,本以為弘晸過些日子,興致過了就不感興趣了,沒想到還真喜歡上這些。


    有的時候還專門和去胤禟的匠人那裏看他們怎麽做鍾表、玻璃的,自己甚至也動手做。


    董鄂妙伊和胤禟並不在意弘晸幹什麽,隻要他喜歡就好,本來胤禟自己在皇子中就算不務正業,但是還是讓他弄出明白了,也就明白,無論幹什麽隻要做精了,也是好的。


    更何況他們都能讓筠心獨自在廣州,還擔心弘晸研究這些麽?


    因此便是宜妃有些不樂意,也就隻能算了。


    二月二十八日,撫遠大將軍允禵疏言:西藏雖已平定,駐防尤屬緊要。皇上決定加強在西藏的施政措施,派滿洲、蒙古以及綠旗兵,總共四千名駐紮西藏。


    三月初四日,諸王、貝勒、滿漢大臣、文武百官為慶賀皇上禦極六十周年,聯合上疏恭康熙帝二十字尊號:聖神文武欽明睿哲大孝弘仁體元壽世至聖皇帝。皇上和以往一樣,仍然給以拒絕。


    皇上拒絕上尊號已有十餘次。


    便是胤禟也覺得皇上雖然多疑並不算一個稱職的阿瑪,但是絕對算是一個好皇上。


    胤禟更是覺得皇上再為新帝鋪路,先是查虧空,又是向西藏駐軍,又是會見俄國使者,現在又是台灣駐軍……


    有這個想法的肯定不止胤禟一個人,諸皇子心中都猜測最後誰是最後的勝利者,之前皇上很是喜歡十四阿哥,甚至給了個大將軍的頭銜,可是現在仗已經打完了,人卻沒有讓迴來,這就不得不讓人琢磨了。


    胤禟想著,看來八爺的打算是不可能了,就是不知道身處其中的八爺是否能明白。


    八爺走到這一步,不管如何,也要拚一拚,不然不是他或者十四阿哥登基的話,他都得不到好處。


    隻是現在八爺無論怎麽蹦躂,都有種跳梁小醜的感覺了。


    在康熙六十一年的時候,皇上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二日,皇上巡視京畿地區,經新城至趙北口登舟閱河,四爺隨行。


    四月十三日,皇上往熱河避暑,九月二十八日才返京。四爺隨性,並多次參加皇上舉行的圍獵活動。


    十月初九日,胤禛奉命率領隆科多等人查勘糧倉。


    十一月初九日,因皇上生病,四爺奉命代行主持十五日南郊大祀,遵旨在齋所致齋,並不斷遣護衛、太監至暢春園向康熙帝請安。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才十一月,居然都下起了鵝毛大雪。


    胤禟攏了攏大麾,隻覺得這大雪下的沒完沒了。


    其實到了十月底,皇上就有些不舒服,他們這些做皇子的每日都來暢春園請安侍疾,前幾日皇上還讓他們上前,自初九後就不曾召見過他們,倒是聽說四爺進去過,迴來確實什麽也不說,他們也看不出來什麽。


    可是心中卻好像長草了似的,他們都明白,即將到來的是什麽。


    八爺更是每天早晨就到這,到晚上入夜了才走,一天,什麽也不幹就站在暢春園前等著召見,申請一如平常那般溫和,隻是偶爾眼中閃過著急,其實若是著急了反而沒什麽不對,這樣平靜反而讓人覺得不對。


    其實八爺這麽做是學的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前年冬天已經被放出來,雖然皇上並沒有說軟禁他,但是其實已經失寵,前年冬天的時候,皇上突然提到了十三阿哥,說起當年十三阿哥喜歡吃湯圓,著人送了一碗湯圓,十三阿哥關在府裏已經將近十年了,這是皇上頭一次提到十三阿哥,第一次送東西過去。


    既然送了東西,自然就要過來謝恩。


    十三阿哥隻跪在暢春園外麵,皇上並沒有讓人進來,但是也沒有趕走,十三個連著來了十幾天,總是有腿疾,也是一跪一整天。


    後來,皇上才說了一句,腿既然不好,就不要這麽跪了,進來歇著吧,最後也沒有見到皇上,但是這樣就足夠了。


    十三阿哥這就算複起。


    現在想來,胤禟心中已經猜到那聖旨上寫的是誰了。


    這麽明顯,怕是八爺心中也猜到了,但是八爺就是每天雷打不動的來暢春園,胤禟並不覺得八爺會放棄,這個人性子就是擰,可以說為了皇位已經失去一切了,現在就到眼前了更不會放棄了。


    果然十二日的時候,他們這些皇子還是在暢春園門前等著,突然魏珠快馬加鞭過來,停到他們麵前,並不下馬,手中拿著令牌,對諸皇子道:“各位爺,小的魯莽了,因有急事,不得向諸位行禮了。”話匆匆說完,不等諸位皇子說話,魏珠便直接騎著馬進了暢春園。


    諸位皇子不置一詞,麵上依然和剛才一樣,但是心中更是急了,莫非是宮裏發生了什麽?現在基本上可以能成大事的皇子都在這裏,剩下的不過是年輕的阿哥,宮裏發生了什麽?


    不一會又過來一個小太監,在八貝勒耳旁說了句話,八爺隻是喝茶的手頓了下,便點了下頭,小太監離開。


    誠郡王向來憋不住話,他算是這幫阿哥裏的老大了,問一句也是無所謂的,道:“不知道八弟何事?這般急?”


    八爺笑道:“犬子生病了,不是大事。”


    誠郡王點了下頭,八爺就這麽個兒子,重視一些也無所謂。


    此時,暢春園內。


    皇上砸了盛湯藥的碗,怒道:“孽子!朕還沒有死!現在就敢去宮裏搜遺詔……”說完就開始猛咳嗽。


    這兩年,皇上的脾氣越來越不好,好在在政事上並無疏忽。


    一旁的太監忙上前服侍皇上。


    皇上歇了會又道:“抓到的人全部殺了,不必外傳。”


    魏珠隻應下,沒想到皇上連問都沒有問是誰。


    皇上好像猜到魏珠所想,隻道:“除了他沒有別人。”胤禩,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閉上眼,揮揮手,魏珠自是下去。


    或許是因為皇上了,雖然更加的多疑,但是對父子之情卻更加的想往,雖然更加暴躁卻也更加的心軟,到這個時候,皇上實在不忍心處置自己的兒子。


    這個時候他經常想起大千歲,還有廢太子,這兩個都是好兒子,結果現在……


    還有死去小六、十一、十八……還有那些夭折的孩子……


    皇上總覺得是因為他造孽太多了……


    這個時候皇上甚至相信太子沒有逼宮的打算,而這次胤禩這麽大膽……算了,他就要沒了,何苦再拉下去一個兒子?


    隻是,胤禩這事就好像最後一根稻草,已經壓的皇上喘不過來氣,這些孩子想來都盼著他死呢。


    第二日,皇上命從齋所召皇四子胤禛速歸;接著,皇三子胤祉、七子胤祐、八子胤禩、九子胤禟、十子胤俄,十二子胤祹、十三子胤祥,以及理藩院尚書隆科多,均被召至禦榻前,麵諭皇四子胤禛繼承皇位。


    戍刻,皇上崩於寢宮。


    十四日,上尊縊為: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廟號: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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