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老道士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勉強吃了一小碗清粥,便躺下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他的額頭開始漸漸發燙,即便是睡著後,也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一些聽不懂的胡話。


    吳鑫打了盆涼水,找了幾塊破布,守在床邊,用濕布一邊給老道士降溫,一邊想主意弄點錢,去城裏給老道士找個大夫過來。


    至於老道士說的自己挖些草藥煎服,不到萬不得已,吳鑫可不想這麽幹,一來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麽草藥,小道士殘留的記憶裏,也沒有這方麵相關的東西。


    二是這些土藥方一般都不靠譜,老道士是被人打出的內傷,不是什麽尋常的傷風感冒,吃了沒效果不要緊,萬一病情加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思來想去,唯有弄點錢,請專業人士來醫病最靠譜,但很快,吳鑫發現這點也很難,在這個不了解的異世界,賺錢比他前世的那個世界要艱難得多。


    吳鑫沒轍了,準備弄些野味兒到城裏酒樓中換些錢,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在照顧老道士的時候,居然從他的枕頭下找到了兩顆碎銀子。


    吳鑫心裏五味雜陳,都不知道該評價老道士,都到了這種關頭,居然還舍不得幾個錢財,這守財的程度,也是沒得誰了。


    兩顆碎銀應該就是電視裏常說的二兩銀子,吳鑫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貨幣情況,也不知這兩顆碎銀,到底值多少錢,但總比一分錢沒有得好。


    小城離道觀不是太遠,抓緊時間趕路,大概一個小時就能走一個來迴,吳鑫給老道士換上新的濕布,便關好門窗,急匆匆地朝著小城進發。


    嘭


    吳鑫被藥房夥計粗暴地一把推倒在地上,那夥計還指著吳鑫的鼻子,罵罵咧咧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去別家,不要在這兒妨礙我們做事。”


    來到城裏後,吳鑫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當他氣喘籲籲地跑到小城時,才發現小城裏的醫館藥鋪似乎都認識他,他們和道觀山下的村民一樣,全都將吳鑫拒之門外,話都懶得和他多說幾句。


    “媽的,王家人真絕,連小城裏的藥鋪都被他們控製了嗎?”吳鑫咒罵道。


    他沒想到王家的能量這麽大,一連跑了五六家醫館,不僅沒大夫跟他去看病,連藥方都沒人幫他開一副,抓藥更是無從談起。


    可一想到僅僅是為了對付這對可憐的師徒,王家應該不至於這麽大動幹戈,想來應該是王家在小城積威已久,現在滿城人都知道王家人在為難青鬆觀那對師徒,醫館的老板們也一個個主動示好,不願幫助他們,怕得罪了王家人。


    “唉,人性呐,走到哪裏都是一樣。”吳鑫歎息。


    屢屢四處碰壁,讓吳鑫很是感概,本以為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一切會有所不同,但現在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人性的光輝固然偉大,可人性的黑暗,同樣讓人絕望,而且無處不在。


    經過一番思量,吳鑫褪去道袍,隻穿著灰白色襯衣,散開頭上特有的道髻,如此仍覺得不保險,他又在街上找到了一個乞丐,給他二兩銀子,請他去藥鋪開了幾副治療毆打內傷的藥,並承諾把剩下的錢送給乞丐,如此幾經周折,才換迴來幾副草藥。


    迴到小道觀時,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吳鑫有些精疲力盡,但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當晚,老道士服下一碗湯藥後,精神有所緩和,至少燒漸漸的退了,人也暫時清醒了些,當他得知吳鑫拿了他枕頭下的錢,去城裏買藥後,頓時歎道:“命啊,這就是命啊!”


    直到這時,吳鑫才知道,這二兩銀子,是老道士最後的私房錢,攢下來給小道士學藝的學費,老道士本想過兩天身體好些了,就離開道觀,送小道士去遠些地方的大城,離開王家能影響到的地方,可沒想到最終這錢還是花在了自己身上。


    “先把命保住再說吧!”吳鑫道。


    學藝謀生計什麽的,他真不怎麽上心,再說以後就算是不得不如此,也還能想其他的辦法賺錢,眼下保住老道士的命最要緊。


    “孩子,你不知道,去大城裏學藝,不多交點錢,怎麽會有人願意收你為徒?”老道士道。


    “過幾天王家來接手這道觀,不是還要出點錢嗎?”吳鑫道,雖然知道王家的錢可能根本就拿不到,但為了不讓老道士操心,他還是這般說道。


    一提到王家,老道士頓時滿麵愁容,道:“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看得出來,老道士並不糊塗,他也知道王家人不好打交道,前些天把他們給惹惱了,現在恐怕連那點小錢,都不一定能拿到手。


    “這些事您就別操心了,好好養傷,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自己能應付得了。”吳鑫道。


    服侍老道士睡下,吳鑫這才得了半分閑暇,昏暗不定的燈火下,看著這座破舊的小道觀,風風雨雨也有一百多年了,但應該過不了多久,它將徹底消失,拔地而起將會是王家的私人山莊。


    幾十年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此地曾經是一座小道觀,有個執拗的老道士為了守護它,幾乎葬送了性命。


    吳鑫有些感概,看來不論是在那裏,最底層普通人的命,永遠都是最卑賤、最不值錢的,就像是這座默默無聞的道觀,即便是有一天消失了,也將是無聲無息,不會有人在乎它是否還存在。


    前世是個默默無聞的屌絲,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難道重生在異世後?還將注定著這樣的宿命?


    吳鑫很不甘心,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心中的這股不甘,居然得到了強烈的共鳴,好熟悉的一幕,吳鑫努力迴想,才發現是小道士殘留的記憶在作祟。


    小道士無心生來平凡,相貌普通,身世無奇,膽小懦弱,遇事逃避,如果不是異於尋常人的道士裝扮,肯定是個扔進人群,就很再難找出來的普通人。


    但即便是他這樣的普通人,也曾經有過夢想,從小生活在道觀,常聽老道士說祖師爺是個修仙者,如何如何了得,小道士心生向往,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修仙者,一直是小道士最渴望的夢想。


    從他七八歲,老道士教他識字開始,便同時授予了他一篇煉氣的口訣,隻可惜努力了這麽多年,口訣倒是背得滾瓜爛熟,卻什麽都沒煉出來,反倒是好幾次差點葬送了小命。


    吳鑫百無聊賴,檢索著那段不屬於他的記憶,發現那篇口訣果然還在,而且非常清晰,小道士對修仙之夢的執著極深,即便是後來失望,害怕,不再信任,也時常不由自主地默訟口訣,希望會有奇跡發生。


    “所謂的根骨應該是指身體的素質吧?可我這隻能算是借屍還魂,靈魂換了,肉身沒換,結果會不會和小道士一樣?”


    “不對不對,靈魂換了,思考的方式不一樣,對口訣的理解也不一樣,說不定能行得通。”吳鑫喃喃自語道,有些糾結,更多的則是擔憂。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決定試一試,靈魂穿越,借屍還魂這種扯淡的事都發生了,如果僅僅是因為寄生的這具肉體不行,而錯過了一場仙緣,那才是最大的遺憾。


    小道士將口訣背得滾瓜爛熟,吳鑫隻需一念即此,腦海中便浮現出全篇煉氣口訣,按照口訣所述,吳鑫一遍又一遍的嚐試,一遍又一遍的失敗。


    直到兩三個小時、數十次嚐試後,吳鑫沮喪地發現,他似乎並不比小道士強多少,不管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還是按照小道士生前的理解,他都沒能按口訣所說,修煉出所謂的氣,反倒是好幾次差點精神錯亂,變成瘋子。


    “這是要魔怔了嗎?我還沒有成為絕世高手,怎麽就要走火入魔了?”吳鑫苦笑,急忙停止,來到窗台邊凝望著夜空散心。


    沒有煉出氣,的確有些失望,但還不至於絕望,在這世界上,本來絕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這沒什麽好抱怨的。


    平複一下心情,吳鑫又盤坐在床榻上,依口訣所言,摒去各種雜念,待到心寧靜下來,便再次默訟口訣,開始依此修煉。


    這一夜,吳鑫就這樣反反覆覆好幾迴,折騰了一宿,如果說開始是因為好奇,想要嚐試一下,那麽後來屢戰屢敗後,便有些小孩子的負氣了,一股不甘讓他支撐到了黎明。


    站在窗台邊,看著太陽一點點升出地平線,初生的朝陽很柔和,一點也不刺眼,像是隱藏在雲層中的紅色肉餅,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吃一口的念頭。


    “小道士比我還強一些,煉了這麽多年,接近精神錯亂的次數,也才了了幾次而已,可我這一夜,就已經好幾次了。”吳鑫心情有些複雜。


    若不是有小道士的前車之鑒做榜樣,他肯定早就精神錯亂了,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要感謝小道士,小道士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挽救了他好幾次小命。


    “是了,小道士年紀輕輕,又常年窩在山上道觀中,經曆簡單,心思單純,心中的雜念自然比我少得多。”


    身體是一樣的,不同的隻是思想,吳鑫前世生活在那樣一個信息化的時代,什麽人間冷暖,世間百態,就算是沒有一一親自品嚐,總也見過無數,心裏的風霜之痕,絕非少不更事的小道士可比。


    “心靜如止水,可我又不是禪功深厚的老和尚,哪那麽容易就能心如止水?”


    雖然嘴上在抱怨,但好歹搞清楚了狀況出在那裏,吳鑫還是心懷希望的,這次他盤坐好之後,沒有急著修煉,而是花了很長時間,排除雜念,這才開始按口訣描述,引氣入體。


    半個小時後,吳鑫成功了,絲絲縷縷的白霧從他的口鼻間進入體內,最後盤踞在臍下三寸的丹田處,吳鑫按口訣的指引,引導著這絲白霧,從丹田出發,順著周身經脈行走了一個大周天,最後又迴歸丹田。


    再次睜開眼睛,天光已經大亮,吳鑫精神奕奕,並沒有因為熬夜而感到疲憊,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身上的傷也已經徹底好了,而且吳鑫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素質,比以前強健了不少。


    “引氣入體,沒想到真的做到了,這算是踏入了修仙者的行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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