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道觀買了,就有錢了,你就可以去大城裏拜師學門手藝,將來也好有個安身立命之本,別再當道士了,沒出息……”老道士絮絮叨叨,像是托付後事一般。


    看著床上風燭殘年的老人,自己都奄奄一息了,還在為小道士謀出路,吳鑫心裏很不是滋味。


    “道觀裏真的沒有值錢的東西典當了嗎?我還是給您找個大夫看看吧!”吳鑫道。


    “傻孩子。”老道士笑著搖搖頭,道:“去把祖師爺的畫像和遺物拿過來吧!我愧對祖師爺啊!”


    “……遺物?”吳鑫有些迷惑,畫像應該就是道觀裏掛著的那副畫,他剛剛還見過,可遺物就真不清楚了,畢竟小道士殘留的記憶很少,他知道的事情有限。


    “……就是畫像下供桌上的那個木匣子,不是每天都在朝拜嗎?”老道士有些責備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怪他數典忘祖。


    吳鑫恍然,為了掩飾,他拍了拍腦袋,連忙跑了出去。


    祖師爺的畫像就掛在道觀正廳之上,一個麵容清瘦的老者,須發皆白,道袍古舊,在畫像下方,那個裝有遺物的木匣子也在供桌上。


    吳鑫齜牙咧嘴,忍住酸痛,爬上供桌,將畫像取下來,畫像紙張泛黃,一看就有些年頭,不過保管得還算很完善,一點破損都沒有。


    下了供桌,又將那個木匣子抱起,連同畫像一起,送到老道士的床邊。


    老道士一見祖師爺的畫像,便不顧傷痛,執意坐起來拜了拜,混濁的老眼中,滿是愧疚,若非事不得已,恐怕他真的是寧可被活活打死,也不會舍棄祖師爺留下的道觀。


    “這個木匣子裏麵裝的是什麽?”吳鑫將木匣子遞給老道士,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祖師爺當年用過的東西,據你師祖說,祖師爺當年可是修仙者,可惜後輩們不爭氣,沒能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一提到祖師爺,老道士就顯得有些得意,似乎非常以他為榮。


    吳鑫半信半疑,所謂的修仙者到底是什麽人,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如果不是王家那個少年昨天露了一手,他肯定會嗤之以鼻,覺得那都是瞎扯淡的故事,用障眼法欺騙無知者罷了。


    老道士打開木匣子,裏麵沒有什麽發光放亮的寶貝,吳鑫有些失望,木匣裏放著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劍,大約尺許長,黑乎乎的,猛然間也看不出是什麽材料做的。


    除此之外,裏麵還有一顆灰白色的珠子,直徑大約三厘米,外表光華圓潤,入手沉甸甸的,質的像是某種金屬。


    老道士很激動,拿著短劍端詳片刻後,道:“你以前總是不相信,看,你師祖可沒有騙我們,祖師爺果然是修仙者。”


    其實青鬆觀的祖師爺曾經口授下來一篇練氣的口訣,但不管是師祖,還是老道士,再到小道士無心,一連三代,都曾經嚐試著煉過這片口訣,但全部都毫無所獲,這也導致小道士一直不相信祖師爺是修仙者。


    “為什麽這麽說?”吳鑫有些疑惑,心想莫非和那些小說一樣?這老道士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大人物?否則僅憑一把短劍,就能這般篤定?


    “這可是桃木劍啊!能用桃木劍,說明祖師爺一定是個修仙者,而且是那種能抓鬼的修仙者。”老道士激動地說道。


    “……”吳鑫有一股想吐血的衝動。


    用桃木劍抓鬼的道士,總是讓他聯想到另一個世界,那些靠著障眼法裝神弄鬼,騙吃騙喝的假道士。


    吳鑫沒有再去關注桃木劍,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那顆珠子上,這顆灰色珠子表麵非常光滑,隻是因為呈灰白色,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所以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那沉甸甸的分量,想來應該是某種金屬。


    吳鑫把珠子掂了掂,道:“這珠子應該是某種金屬,就是不知道值不值錢,否則拿去買了,就能給您醫病了。”


    “咳咳……你這孩子今天怎麽迴事兒?不要瞎說,褻瀆了祖師爺。”老道士責備道,對吳鑫的想法很不滿。


    吳鑫見老道士都傷成這樣了,還時刻不忘敬畏祖師爺,便說道:“為了守護這道觀,您連命都快搭進去了,可您確定祖師爺真的想讓您這樣做嗎?”


    “祖師爺立下道觀,就是想有個傳承,可惜子孫們不爭氣,連祖業都保不住啊。”老道士自責道。


    吳鑫有些生氣,道觀沒了可以再建,可若是人都死了,即便是有再多的道觀都沒用,隻有人活著才有希望去繼承、傳承,以至於發揚光大。


    不理會老道士的不滿,吳鑫依舊帶著研究的目光,仔細端詳著那顆珠子,不過任他翻來倒去擺弄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


    “莫非是舍利子之類的東西?隻聽說過和尚死後有舍利子,沒聽說過道士也有啊?”吳鑫默默地想著。


    可是轉眼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據說舍利子是得道高僧死後,高溫火化的骨骼發生化學反應形成的,還有些人戲稱舍利子是老和尚肚子裏的結石,但不管是什麽,絕不可能是這種金屬質感。


    吳鑫想起來電視裏見到過咬黃金辨別真假,心想這顆珠子也有可能是白銀做的,隻是表麵太髒了,看不清楚,於是便把珠子放在嘴裏,想要咬一咬,看看裏麵是否是銀白色。


    “哎……你這孩子幹什麽呢?”老道士伸手來搶,不讓吳鑫褻瀆祖師遺物。


    吳鑫正咬得用力,為了躲避老道士的手,頭下意識的往後仰,那珠子不僅表麵光華,而且極為堅硬,結果就是珠子不出預料的卡在了吳鑫的喉嚨,吳鑫被卡得臉色漲紅,彎著腰咳嗽了半天也吐不出來,最後還是被咽了下去。


    “無心,無心,你沒事吧?”老道士關心地詢問。


    “咳嗽…沒…沒事,隻是珠子……被我吞到肚子裏了。”吳鑫的臉色被憋得通紅,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你……唉,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老道士很懊惱,但也沒過多的責怪吳鑫,因為不想無心再當道士受苦,所以這些東西,老道士是準備死後一起帶到土裏去的。


    吳鑫想安慰老道士,本想說珠子是金屬的,消化不了,過兩天拉出來還是一樣,但想著老道士對祖師爺如此敬重,這話說出來,八成會把老道士氣死,便沒敢說。


    祖師爺的遺物是沒指望了,想要混生計,還得另謀它法,至少中午飯得想辦法搞定,還得弄些錢,給老道士看病,最不濟也要尋些草藥,按道觀裏的土藥方,給老道士煎藥治傷。


    一想到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吳鑫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看來隻能去後山,看看能不能打兩隻兔子,抓幾隻野雞什麽的。


    剛走出老道士的房間,吳鑫便察覺到肚子裏有異常,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從肚子裏擴散,最後流遍全身,吳鑫有些詫異,也有些緊張,心想莫不是那珠子在搞怪?


    但這暖流並沒有讓他覺得難受,反而異常舒服,就像是由內而外,將身體全部都浸泡在溫泉裏一樣,之前寒冷的感覺蕩然無存,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倦意,隻想倒在哪裏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吳鑫實在是熬不住這股倦意,看著天色還早,午飯暫時也不用著急,便迴到房間,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了起來。


    這一覺直至中午,老道士的咳嗽聲,把吳鑫吵醒了,美美的睡上一覺後,吳鑫的精神好多了,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發覺身體上的暗傷居然好多了,至少現在做什麽,不會渾身疼痛。


    “奇怪,小道士從小就身體羸弱,昨天那頓毒打,沒有十天半個月,應該好不了才對,怎麽會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吳鑫自言自語的琢磨著,想來想去,發現很有可能和那顆珠子有關。


    “難道是莫明其妙的吃了顆丹藥?道士不都是喜歡煉丹燒貢嗎?”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吳鑫抬頭看看太陽,發現已經正午了,午飯還沒著落,去老道士房間裏看了看,發現他的情況越發的不容樂觀,已經開始有些發燒了。


    吳鑫有些著急,他在後山搗鼓了半天,從土窟窿裏掏了幾隻野兔,但老道士長年累月的吃素,見不得半點葷油,他隻好提著野兔下山,準備去附近的村民家換些糧食。


    可一連跑了七八家,居然沒一家肯幫他的,甚至一見到他,隱隱有些唯恐避之不及,從存村民們看他的眼神,有同情,也有事不關己的漠然,但更多的還是害怕,仿佛他是個瘟神,走到那裏,都會給人們帶來不幸。


    “難道這對師徒平常的人際關係就這麽差?應該不至於啊!”吳鑫暗自嘀咕著。


    從小道士殘留的記憶來看,老道士雖然為人古板、倔強,但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小道士無心比較懦弱,不善交際,可也不至於人人厭憎吧?


    最後還是一個好心的老太太,趁著附近沒人的時候,悄悄遞給了他一小袋子米,並讓他迴去好好勸勸老道士,把道觀賣給王家人,否則很有可能連命都不保。


    吳鑫頓時明白了,一定是王家人警告過附近的村民,不準幫助青鬆觀的師徒倆,這王家果然有兩把刷子,不僅行事霸道,還的確很有勢力,偌大個村莊,上百戶人家,居然沒一個敢明麵上違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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