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燭光搖曳,映出一個懵逼的晉陽公主,和一個若有所思的朱鸞。


    最有可能的人選被否認了,的確讓人驚訝。


    蘇晴身上有著從她前前世盜來的血脈,這是已經證實的事實,血蟾是穆青荷的陪嫁,這也是事實,現在就差一個獨孤劍,這件血脈盜竊案,就能完全被這一家人包攬。


    但世間萬物果然不能順心遂意。


    在這個關鍵的當口,幫穆青荷喚醒血蟾的人,居然被古石一口咬定不是獨孤劍。


    哪怕是對於古石叔的判斷有盲目信任的晉陽公主也無法接受。


    “怎麽就不是那個偏心劍聖了?”女子憤然開口,“在會試場上,那老頭做出的事世人皆知!”


    偏心劍聖?朱鸞眨了眨眼睛,這倒是起了個貼切的外號啊。


    西涼劍聖對蘇晴的維護,和在會試場上使的那些手段,的確能將這位拖入大反派的泥沼,似乎他那樣一個大宗師,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也不意外。


    然而麵對晉陽公主的質問,黑瘦的男人麵容清冷,在燭光下,神情有些複雜。


    “獨孤劍那個人……”他頓了頓,似是不知該如何評價那位打了數十年交道的老相識。


    “我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最後,古石隻是這樣靜靜說道。


    他不是阿月,能知道那個劍瘋子的所思所想。


    但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


    “獨孤劍所學的功法,無法喚醒血蟾。”古石注視著眼前似乎已經察覺些什麽的少女淡淡說道。


    朱鸞抬起頭,撫摸著自己的手腕,看向緊緊抿著薄唇的男人,靜靜開口。


    “喚醒那個血蟾的功法,隸屬邪道?”


    她果然敏銳。古石目光閃爍著,“沒錯。”


    言語間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無盡的血色。


    “血蟾與其是在四神大戰中被重傷,不如說是被四神的後裔封印了起來。”


    “那樣一個東西,不管當初誕生之初是什麽樣子,被那樣的後裔出手封印,定是入了邪道。”


    原來如此。


    朱鸞迴想起那個血蟾蜍吸血時的場景,那個樣子的確是很有邪魔歪道的感覺。


    更別提它還能竊取朱雀的血脈,當時身上的那層防護,看來是籠罩著極為濃厚的邪氣。


    “而要解開那樣一個邪物的封印,不光是有力量就夠。”古石凝視著朱鸞的眼睛緩緩道,“自然也需要一些邪術。”


    邪術啊……


    朱鸞目光幽深。


    修行大道千萬條。


    上千年來,自然也有不少走歪了的。


    比如她的師父,被世人稱為劍鬼的那位,在修行界就被公認是走了邪道。


    不過真相如何,隻有她和少數人知道。


    而她最近一次碰上所謂的邪道……朱鸞的眼前突浮現出在徽州鄉試決戰之中,出現在她和段立崢麵前的那道黑色劍光。


    真的是一直在她身邊呢。


    古石的話打斷朱鸞的思緒。


    “獨孤劍的確算不上什麽好人,”古石麵無表情地淡淡道,“但有一點我還是清楚的,他走的不是邪道。”


    是啊,畢竟走邪道的世人皆知是他的師弟。朱鸞在心裏默默地補充道。


    “我明白了。”朱鸞點點頭,“那其他人選你有沒有眉目?”


    古石頓了頓,隨後輕輕搖頭,“沒有確定人選。”


    古石叔不肯定的事絕不會說出來,晉陽公主無語地看著他,這也是她從小就知道的經驗。


    “你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古石凝視著麵色如常的朱鸞,然而下一刻他的話被打斷。


    “就隻能去西涼,把穆青荷抓來問一問了。”朱鸞同樣麵無表情道。


    嘶!


    晉陽公主倒吸一口涼氣,皇姐這說話方式依舊那麽可怕。


    縱然她受母親影響也討厭穆青荷那個女人,但那人至少還是個未明宗師,還是劍閣的閣主夫人,這人還真是敢想啊……


    “這的確是最有效的方法。”古石認真點頭。


    還認可了!


    晉陽公主感覺她有些想要逃離這個空間了。


    “那就這麽辦吧,”晉陽公主剛站起身,身邊的朱鸞也站起了身,“這畢竟也是我自己的事,等大周的事處理的差不多,我自會去西涼解決此事。”


    她的血脈,當然是由她自己拿迴來,並讓當初設計者,真正的幕後黑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來今晚是得不到更多的情報了。”說完朱鸞深吸了一口氣,微微轉身,“我去找鳳娘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大家應該都累了,準備休息吧。”


    她也要準備之後的殿試了。


    首當其衝是先養傷和鞏固境界。


    然而就在朱鸞轉身的下一刻,她身後卻突然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悠沉,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阿鸞,”他第一次喚出了這個名字,然而在這個名字之後,古石靜水流深的眼睛幽深如墨,突然開口問道。


    “你覺得,還能撐多久?”


    什麽意思?正打算一同離開的晉陽公主愕然迴頭,什麽還能撐多久?


    就在這個時候,朱鸞頓住腳步,迴過頭來,看向那個背負了太多的男人。


    “撐不了多久了。”她靜靜答道。


    這到底是在說什麽?晉陽公主不明所以,但不知為何,看著那兩人的神情她的心底卻突然泛起了一股寒意。


    身為皇族的,本能的寒意。


    這個寒意是那麽冰冷刺骨,讓她從心底感到顫栗。


    下一刻,朱鸞看了一眼身邊顫抖起來的皇妹,解答了她的疑惑。


    然而那個迴答,卻讓晉陽公主心頭如遭重擊。


    “這個國家,撐不了多久了。”


    站在密室門口的那名少女如此說道。


    等等,等等。


    晉陽公主聞聲被定在了地上,隻覺思維已經完全跟不上了,為什麽這個國家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什麽都沒有,不,她的確察覺到了一些問題,但嚴重到了這種程度嗎?


    到底……


    “你果然察覺到了。”


    然而那兩個人的對話卻不會等晉陽公主反應。


    古石眯起眼睛,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少女。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他是在近九年的親曆這逐漸的變化,從中得出的結論,但眼前這名少女迴來應該還沒有多久。


    “戰力。”朱鸞言簡意賅地答道。


    “如果現在後金打過來,大周會直接戰敗吧。”少女淡淡道。


    這片大陸從不寧靜,在鐵青長城外,埋伏著永遠不會被馴服的野獸。


    對於那個草原上的王庭而言,沒有戰敗投降,隻有被重傷,休養,卷土重來這一個過程。


    能夠獨立打敗後金王庭的鐵騎,曾經是大周成為中土大陸霸主的關鍵。


    而現在。


    “應該做不到了吧。”朱鸞緩緩開口。


    外圍繁花似錦,實則大廈將傾。


    這就是。


    現在的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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