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尖叫打破水一般的寧靜,所有人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而就在這個時候,更可怕的厲嘯在台上響起,錚!


    崔胭手中的長劍被硬生生切斷,劍尖飛向台下。


    這是極快的一幕,也是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的一幕


    一陣厲風吹過,整個世界宛如靜止。


    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雪亮的劍尖直直飛向台下的人群。


    烈風掀起少女的額發。


    “朱瑛!”


    哢嚓一聲,刀光火石的一刹那,那如箭一般的劍尖被更為雪亮的劍鋒挑飛。


    徽州少年們側目愕然看著這一幕。


    段立崢在一瞬間拔劍出鞘,寒月劍麵從朱鸞臉龐前掠過,為她擊飛朝她臉龐飛來的斷劍劍刃。


    “朱瑛?”


    朱鸞微微側目,看向身邊擔憂的少年,神情有些怔忡,但隨後笑了笑,“謝謝。”


    兩人看迴台上,卻看見從崔胭肩膀透過的宋懷竹同樣有些怔楞的眼神。


    雪齋和尚唿出一口氣,目光複雜看著被這意外驚醒的師兄,看來師兄的確是進入了無我之境。


    雖然時間短,但卻是有它的價值。


    毀滅的價值。


    除了朱鸞身邊的人此時根本無意顧及這個小插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台上手握斷劍的崔胭身上,仿佛看到了這世界最不可能的事。


    而手執長刀麵色沉靜的宋懷竹的身影在眾人眼裏正在發生劇變。


    一刀,斷劍!


    一擊,定輸贏!


    崔胭的防守滴水不漏,但這個男人卻直接砍斷了他的劍,這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到這樣的事?


    一個超越一切預測的舉子出現了!


    高台下觀景台上外圍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定在了宋懷竹身上。


    這不是黑馬,而是貨真價實的真金啊!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剛剛眼神迷蒙仿佛甚至在至高境界的男人如夢初醒,眼中露出一絲歉意,抿緊嘴唇看向台下,輕啟薄唇。


    這是在幹什麽?


    但朱鸞和段立崢聽見了。


    宋懷竹看著台下少女的眼睛低下頭,“對不起。”


    “沒事,”朱鸞搖頭,剛剛那個的確是意外,“是我沒反應過來。”


    崔胭又不是蘇晴,斷他的劍看上去輕巧,但其實宋懷竹剛剛的那一刀已經進入了極玄妙的境界,能一刀斷劍已然創舉,宋懷竹並沒有餘力控製斷劍飛向。


    崔胭這點尊重還是要給的。


    要知道哪怕是斷劍都覆著崔胭的劍氣,能夠悄無聲息地穿透演武台的防禦大陣就足可見剛剛那劍有多兇險。


    不如說沒有飛向外圍普通百姓隻是飛向舉子所在的台下已是萬幸。


    經過防禦陣的削弱,修行者是可以擋下這飛劍的。


    如果反應夠快的話。


    但宋懷竹沒有想到,這斷劍居然朝她飛了過去。


    真巧。


    不過不管險些打到誰,都是他能力不濟,是他的不好。


    宋懷竹眼神複雜,再次點頭致歉,隨後轉過臉去,收刀入鞘,對崔胭和考官行禮。


    誰勝誰負已經一目了然了。


    崔胭看著手上的斷劍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看著宋懷竹他將劍背到身後躬身一禮。


    下一刻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從他低下頭的口中噴出,但這位真正的世家公子沒有讓任何人看到,用袖子揩去所有血跡,甚至沒有弄髒高台的地麵。


    宋懷竹的眼中浮現一絲敬意,有些抱歉地看著他。


    “承讓。”


    “哪裏,”崔胭麵色慘白地抬起頭,但眼中神情卻有敬意,“閣下的境界小子不能即,是閣下承讓了。”


    清河的崔氏的嫡係公子看著宋懷竹腰邊的長刀。


    “閣下的刀法十分精湛,小子佩服。”


    宋懷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額首後靜靜轉身邁步準備離開。


    然而容貌俊秀的青年凝視著他的背影眸光微沉。


    “梵音寺。”


    崔胭靜靜開口。


    宋懷竹停下腳步。


    周圍群眾瞪大眼睛,而高台下的舉子神情複雜,不少人又驚又懼。


    “慈悲刀。”


    崔胭上前一步繼續道。


    宋懷竹依然沒有迴頭。


    “傷己不傷人,此刀無殺招。”崔胭麵色蒼白雙眼卻亮得驚人。


    高台下雪齋和尚倏然抬頭,握緊了指尖佛珠。


    “小子未曾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梵音寺的真刀,”崔胭緊緊盯著眼前男人的背影,仿佛要將那洗的發白的長衫盯出個洞來,“敢問閣下師承?”


    崔胭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結合之前那一聲尖叫,此時連不懂武道的民眾也開始議論紛紛。


    畢竟雖沒有西涼劍閣那麽高調,但不代表天下會有人不知道梵音寺之名。


    天下眾寺之首,梵音寺。


    梵音寺位於大周和西涼的交界處,雖然在爆發戰爭時一直處於中立,但在普遍的傳統上,還是將其算入西涼的境內。


    雖然屬於西涼,但梵音寺幾乎不參與任何爭鬥,某種意義上是真正的世外之地,出世之人甚少。


    在十五代禪子觀海洗心革麵不再四處胡鬧之後,江湖上梵音寺之人就幾近銷聲匿跡。


    在中土大陸幾大勢力中,梵音寺因避世的特質,曆來神秘色彩最重。


    就如同梵音寺所在的常年被冰雪雲霧環繞的玉門雪山一般,梵音寺這個名字永遠被迷霧籠罩著。


    而大周普通百姓對梵音寺的認識,很多都還停留在當年那個浪跡神都的花和尚身上,年紀稍微小一點的,真的就隻聽說過一些傳言了。


    “慈悲刀?這是真的慈悲刀?”


    “他說他是西涼人,什麽時候梵音寺也插手了?”


    “不光是西涼劍閣,連梵音寺也出現了?”


    “就算是梵音寺來人了不也該是那個和尚嗎?這人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


    崔胭凝視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和他耳邊的白玉麵具的結扣,他心裏有無數個猜想,但都得不到證實。


    梵音寺的特點就是神秘。


    而在大周那位與梵音寺交好的貴人離開人世後,大周已經八年未曾與梵音寺往來。


    雖然他隻在家族典籍裏看過對梵音寺武功的介紹。


    但崔胭堅信他沒有認錯。


    他凝視著宋懷竹的背影。


    這個感覺沒有錯。


    這個男人,就是神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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