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當。


    當。


    沉重渾厚的鍾聲在稷下學宮外迴蕩,柱廊下十六座大鍾再一次被依次敲響。


    隨著鍾聲的響起,濃厚的暮色也籠罩在山林之間。


    宣告著天策會的結束。


    無數暮色歸林的鳥兒被驚起,但也有不少膽子大的家夥待在枝頭,圓溜溜地眼睛注視著這座古老的宮殿。


    一如這殿內詭異的氣氛。


    “這就結束了?”


    年華藏看著高台上神色肅穆宣布天策會到此結束的禮官,有些愕然地說道。


    “看樣子是這樣。”朱鸞笑了笑道。


    段立崢看了一眼身邊手撐著臉頰靜靜地說話的少女,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


    “畢竟已經沒有需要獻藝的人了。”


    的確。


    大殿內的氣氛其實是和諧而熱鬧的,禮官一絲不苟地進行著事先設定好的步驟,所有人舉杯,結束這場愉快的盛會。


    假裝把之前的草草結束拋在腦後。


    是的,草草結束。


    和之前那一場華彩紛呈的劍術對決比起來,之後的獻藝顯得無比平淡。


    不平淡也不可能。


    在西涼劍聖發話之後,司馬皇後沉默一晌,按下怒氣默認了雪齋和尚的說法。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雪齋和尚也被選擇性的忽略了,最後在禮官有些難看的臉色裏,澹州其他首榜舉子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


    最後澹州學子草草結束。


    天策會草草結束。


    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認。


    草的隻是這個結尾。


    不管眾人願不願意承認。


    這場結束倉促的天策會,恐怕卻是近十年來,最不平凡的一屆的天策會。


    眾人的目光透過杯盞,落在那個大殿角落的那個圓桌之上。


    明明和高台處於不同的方向,但所有人還是忍不住去看向那裏。


    看向那個女子所在的地方。


    這場天策會開始之前,大周各州首榜舉子隻把它當做一場必須要完成的儀式。


    沒有任何懸念的,花團錦簇又沉重沉悶的作秀。


    這就是天策會。


    他們原本以為如此。


    不少人的眼中還有些恍惚。


    澹州經魁亞魁們一板一眼的獻藝根本無法給人們留下印象。


    正是這樣淡而無味的結尾,卻讓人們的情緒依舊長久地停留在……


    那個女子留下的震撼之中。


    這場原本所有程序都被規定好,注定不會發生意外的天策會,卻發生了太多意外。


    西涼劍閣的突然出場,莫寒的一元劍法,名揚大陸的女劍客劍聖千金的突然發難……


    還有……


    那名女子的出現。


    其實她很早就出現了,但今日之前,她隻是一個單薄的名字,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特例。


    即便到了現在,依舊很多人難以相信之前發生的一切,為什麽一個默默無名的徽州少女能破解那麽多的劍閣劍法。


    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事先和蘇晴串通好了。


    但不管如何,這名少女作為劍客所展現出的劍技已經銘刻在了所有人的瞳仁之中。


    首榜舉子們和劍閣弟子的目光移不開。


    在今天,整個大陸最為優秀的年輕人們,認識了一個女子。


    第一次認識也是重新認識了這名女子。


    同時,不少學子的目光低沉了下來。


    他們更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看著靜靜坐在桌邊的女子,同時也有目光分別投向宋懷竹和劍閣那邊的莫寒阮清。


    天策會已經沒有英鸞公主所辦的天大會那樣預知會試結果的能力。


    本應如此。


    但今日的天策會,卻吹出了一股新風。


    屬於這個大陸新的力量。


    莫寒和阮清展現出的劍法造詣。


    蘇晴雖似乎存在瑕疵但展現出的劍閣底蘊。


    這名徽州少女破解劍術的能力。


    還有那名身份詭異的澹州解元深不見底的威壓。


    都讓原本準備粉飾太平的大周舉子身心俱震。


    這其中,最為突出的依舊是那名徽州少女。


    是叫朱瑛?


    是叫朱瑛。


    她的特別在於她帶來的震撼不光是給大周舉子,還有西涼劍閣弟子。


    而他們這些人,此時此刻,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就是大周會試的參加者。


    所有人心裏都泛起或多或少的涼意,因為通過今日,他們清楚地認識到,大周會試的格局,即將發生變化。


    不,不如說,今年的會試,本來就沒有那麽簡單。


    在這表麵上的歌舞升平背後,仿佛能聽見暗潮湧動。


    最後一聲鍾聲響起,不知是誰突然開口說道。


    “水,混了啊。”


    ……


    ……


    “水的確是混了。”


    在熙熙攘攘的散場人群裏,徽州少年們隨著人流走下台階。就在這時,司徒高義突然開口說道。


    “怎麽,高義這是又明白了什麽?”慕恪之勾上他的肩膀笑眯眯說道。


    “別鬧,我說的是真的!”司徒高義甩開他,皺起眉頭。


    看著他的神色,慕恪之也正色起來,眯起眼睛,“你是說今年的西涼劍閣和澹州的解元亞元?”


    “不光是這些,”慕恪之瞥了一眼段立崢身邊朱鸞的側臉,神色有些複雜。


    “不知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少年的聲音低沉下來,“之前的大殿裏,天策書院的學子不到三分之一。”


    “這不是很正常嗎?”魚斯年不解,“天策書院本就難進。”


    “那是上院,”司徒高義沒好氣地說道,“但是下院的話,鄉試首榜的舉子再找找師長,總還是有辦法的。”


    “別的不說,難道其他州的解元和亞元沒有那個實力嗎?”


    徽州的少年們沉默下來。


    大周學子素來以加入天策書院為榮,以往學子成為縣試案首就會開始申請加入天策書院。


    當然其中成功的不多,段立崢就是非常少見的例子。


    但是鄉試解元和亞元不一樣,從縣試開始聯係,通過鄉試就會取得正式的資格,就如同現在的司徒高義。


    “天策書院在大周學子心中的地位,似乎已經開始變化了。”李文曜在一旁沉聲道,看向司徒高義,“你是這個意思?”


    司徒高義沉默一晌,忽然看向不遠處的朱鸞。


    “朱瑛,你為什麽不申請進入天策書院?”


    正和段立崢說話的朱鸞微微一怔,看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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