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鳳娘說這句話時看著朱鸞的表情,但眼前的少女眼中波瀾依舊平靜如初。


    許鳳娘在心裏歎了口氣,十幾年過去了,自己的殿下的心卻依舊不知在何處。


    又到一年公主擇婿時。


    許鳳娘不知為何又想起當年那個站在少女身後的年輕探花站在台階下的情形。


    看著眼前時間幾乎在她身上停滯的少女,她心裏那複雜的味道又一陣陣泛上來。


    曆史仿佛在重演。


    當年的天後娘娘,和如今的司馬皇後。


    當年的天後娘娘,的確是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最心愛的女兒。


    許鳳娘曾經為她的殿下那短暫的姻緣,感到過可惜。


    但這樣的可惜已在之後種種劇變裏消失殆盡。


    在聽朱鸞說過別苑那個夜晚發生的事之後,她更是覺得疑點重重。


    許鳳娘以往在神都聽過很多段立崢的傳聞,但因對段浩初心懷芥蒂,她並未過度關注那個少年。


    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段浩初的弟弟居然會出現在朱鸞身邊。


    還是以那樣一種形式。


    不得不說,許鳳娘之前是對段立崢存在警惕的,剛剛的問話,也存著試探的意思。


    隻不過自家殿下這反應……


    “小姐?”


    “嗯?我在聽。”朱鸞笑了笑,“不過剛剛那件事應該還有後續吧?”


    安寧公主在朱鸞的印象裏,是一個想要什麽都要搶到手的小女孩。


    現如今她父親都成了皇帝,怎麽說也不可能更收斂。


    不可能一句有好感就算了。


    “的確,”許鳳娘點頭,“據說安寧公主當時甚至帶人在天策下院門口堵……等過段二公子。”


    看來是在天策書院門口堵人了。朱鸞心道。


    “但後來有老臣進言,晉陽長公主尚未擇婿,論輩分和年紀,安寧公主怎麽也不能越過長公主。”


    終於有人想起來了。


    朱鸞心道,但同時心中隱隱作痛。


    居然這個時候才有人想起來。


    “之後的消息就是內部消息了,”許鳳娘深吸了口氣,“據說陛下曾經私下問過晉陽公主是否意中人。”


    “而晉陽公主隱晦地表示……”


    許鳳娘頓了頓道,“自己屬意段二公子。”


    朱鸞睜大了眼睛。


    隨後笑了。


    原來如此。


    自己的妹妹不愧是娘娘的女兒,還是很勇啊。


    “此事一出,整個後宮都鬧翻了。”


    許鳳娘無可奈何地看著麵前少女的笑容。


    “陛下曾在晉陽公主及笄禮上對先帝後的靈位發誓,在婚事上會尊重晉陽公主意願。”


    朱鸞淡淡道,“看來四哥並沒完全昏頭。”


    “但安寧公主知道後大發脾氣,司馬皇後也與陛下開始冷戰。”許鳳娘歎了口氣道。


    “還好之後沒多久段二公子因為鄉試要返鄉,”她繼續道。


    “陛下為了避免安寧公主和晉陽公主對上,就在國師的建議下讓晉陽公主隨段二公子一起去徽州,前往靈岩寺祈福。”


    朱鸞眸光沉沉。


    這真是個好建議。


    乍一看是在為晉陽公主做主,可事實上公主祈福無詔不得歸。


    段立崢是一定能通過鄉試的。不到一年就會迴到神都。


    而神都城內已經沒了晉陽公主。


    “我收迴之前那句話。”朱鸞靜靜道。


    四哥頭腦清晰與否存疑。


    許鳳娘歎了口氣,“但這的確避免了兩位公主直接杠上。”


    當年後宮的火藥味都快傳到了宮外的紅袖招了。


    “杠上?”朱鸞握緊腰邊劍柄抬起頭。


    “安寧敢和晉陽搶男人?”


    之前消泯的殺氣再次在室內騰起。


    許鳳娘看著眼前麵容突然嚴肅的少女,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的殿下,現在那位是要和你搶男人。


    隻可惜她的殿下永遠聽不到她的心聲。


    許鳳娘看著為了幼妹受了欺負殺氣騰騰的少女,在心裏歎了口氣。


    “總之這次的天策會,還請小姐您多加小心。”許鳳娘道。


    朱鸞點了點頭,“沒有意外我絕不出手。”


    “至於獻藝一事……”許鳳娘緩緩道。


    “這個我拒絕,”朱鸞微笑,“我會找法子搪塞過去。”


    “那您就當去看別人表演吧,”許鳳娘笑了笑道。


    “沒什麽太大興趣,”朱鸞苦笑,“看大周舉子做這樣的事……”


    許鳳娘歎了口氣道,“不光是大周舉子,還有西涼人。”


    西涼人?朱鸞眨了眨眼睛。


    這倒是有點興趣。


    看著她嘴角的笑容,許鳳娘頭皮突然一麻。


    “西涼劍閣劍聖和他的……女兒也會出席。”


    朱鸞怔了怔。


    “劍聖出席這種集會?”朱鸞笑了笑,“這是不是太自降身份了?”


    下一刻,朱鸞抬起頭來,看向許鳳娘。


    “這天策會,是在哪裏舉辦?”


    她還是那麽敏銳,許鳳娘看著少女流光溢彩的眼睛心中感歎。


    “在天策上院,”她凝視著少女的眼睛,聲音有些沉重。


    “稷下學宮。”


    朱鸞平靜的眼中起了波瀾。


    居然是稷下學宮。


    天策上院地位最高的建築,稷下學宮。


    這棟建築的名字取自這世上第一所高等學府的名字。


    正是有當年稷下學宮,才有了戰國年月各學派爭鳴的大好局麵。


    那個年代,各方遊士,各家高人,無論學派年歲,都聚集在稷下學宮裏,講學討論,濟濟一堂,創造了那個文化的盛世。


    而為了緬懷那個學術極大豐富的時代,大周皇室在建立天策書院之初,就在天策上院最好的地段,建造了一間仿古的大殿,為其命名為稷下學宮。


    能進入稷下學宮講學,是對於大周學者而言的最高榮譽。


    以往隻有極為盛大的學界大會,與修行界新的宗師誕生之時,稷下學宮才會打開。


    沒想到這次皇家居然為區區一個天策會下足了本錢。


    “那看來是真的要去一趟了。”她微笑。


    “我很期待。”


    許鳳娘想起這女子和劍聖女兒的過節,心中不安更甚。


    然而下一刻朱鸞開口,卻問的不是西涼劍閣的事。


    “所有州府的首榜學子……”朱鸞問道,“那就是說所有州的解元也都會參加?”


    “那不是理所當然麽?”許鳳娘奇怪地看著她。


    朱鸞沉默了一瞬。


    所有州的解元。


    那麽。


    澹州的解元。


    也會參加。


    立崢,皇後,安寧,劍閣,蘇晴,還有他。


    朱鸞在心裏歎了口氣。


    腥風血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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