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少年少女騎在馬上張弓以對。


    馬棚邊再起喧鬧。


    兩人縱馬越過欄杆時的身影還殘留在眾人眼中,鮮衣怒馬,實在是很美的風景。


    校場上起風了。


    天地元氣起了微微的波瀾。一邊的其他考生和修行者紛紛抬起頭,看向遠處僵持著的兩人。


    舉世皆知赤繩早係締結婚約的少年少女。


    此時劍拔弩張。


    風帶動起兩人的衣衫,少年青衫落落,少女紅衣如火。


    兩人箭指對方的動作都同樣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充滿血氣的畫麵同時賞心悅目。依舊非常好看。


    不禁令人在感歎好看的同時惋惜。


    “為什麽這兩人總是要針鋒相對呢。”洪山搖頭,周圍有人不禁點頭,道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背著大刀男子歎了口氣,神色嚴肅起來,“那氣勢,立崢這次動了真格了。”


    “兩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女人居然能段二相提並論。”年華藏在一旁冷冷道。


    相提並論麽……


    洪山情不自禁摸了摸涼而滑的刀柄,在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時,他也從未想過居然有這樣一天。


    少年環視四周,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場上的兩人。


    “還能因為什麽?因為現在校場上隻有他們兩人,”洪山看向年華藏,“隻有他們是彼此的對手。”


    馬場上其他修行者還在和烈馬們搏鬥著,無人來到他們的身邊。


    空蕩蕩的校場上隻有兩匹馬,兩個人,兩張弓。


    “你也差不多該承認了吧,那可是你的師妹,”洪山歎了口氣看向年華藏。


    “哼,”出乎洪山意料,年華藏直起身來冷哼一聲,“隻有他們倆是彼此的對手?哪裏來的笑話。”


    青年眼含譏諷,“段立崢也好朱九也好,誰也射不出這箭。”


    “哎?怎麽迴事?”洪山知道自己這個好友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本事是實打實的,不會沒有根據亂說。


    說著他看向校場,段立崢和朱鸞像是陷入了對峙,的確兩人遲遲沒有射出這箭。


    這不是因為猶豫。因為他們沒有時間猶豫。


    弓馬技勇是要講速度的,越晚解決之前拉開的優勢就會越小。


    這兩位鄉試的弄潮兒不會不知道這件事。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是因為下不了手。


    段立崢下不下得了手他不知道,但那個女人……


    洪山抓緊刀柄,眼前浮現出那一柄兜頭朝他斬來的斷劍,帶著破釜沉舟的悍勇和冰冷刺骨的殺意。


    她絕對下得了手。


    “每人總共隻有十支箭,”年華藏看著眉頭緊鎖的洪山冷笑道,“那兩人如果用在對方身上,還能射滿十個靶子嗎?”


    “弓馬技勇難道隻有他們這一場?”年華藏一聲嗤笑,“當我們是死的嗎?”


    洪山恍然大悟。


    朱鸞他不知道,但段立崢肯定是瞄著解元去的。


    武試第一場因為馬匹有限分批進行,最後按時間和靶數算分,最後得分最高者獲勝。


    縱使第二場段立崢和朱鸞獨占鼇頭,但後麵還有好幾場,萬一之後的場次有學子以不輸於他們的速度到達,並射中十靶的話,這一場兩人中有人獲勝也無濟於補。


    想要解元,這一場就要拿到最高分。


    至少在射靶上,要得到滿分。


    每一支箭都要射到靶子上去……


    校場上,朱鸞和段立崢兩人保持著拉弓的姿勢對視著。


    隨後不到三息,虛張聲勢的兩人就都懂了對方的意圖。


    他們誰都敢在五步距離內麵對麵射箭。


    但他們誰都不會將這箭射向對方。


    太浪費了啊!


    空氣中仿佛響起劈裏啪啦火花,就在周圍的觀眾屏住唿吸等待兩人的抉擇時,朱鸞動了。


    段立崢原本微微一動箭頭,打算瞄準朱鸞側後的箭靶,而朱鸞小腿輕輕一踢,大黑馬像是成精一般往旁邊一閃,正好擋住段立崢射箭的軌道。


    段立崢眉頭一皺,再次迅速移動箭鏃方向,然而朱鸞縱馬靈敏異常,鬼魅而至再次擋住。


    與此同時,不光偏移朱鸞還在縱馬靠近,兩匹馬位置已經越來越近,黑馬一聲嘶鳴居然是想要撞過來。


    周圍的觀眾把眼睛瞪的更大,隻見轉瞬間,紅衣少女就衝到了段立崢麵前,此時兩人的箭都還搭在弦上,段立崢身下的黑馬不安地嘶鳴起來,段立崢唿出一口氣,手中箭鏃方向不變,釋放真氣。


    浩蕩的真氣海嘯般壓下,但近在咫尺的黑馬巍然不動,武試又規定考生不得傷害馬匹,故段立崢之前有小心控製不對馬匹施壓,隻求能威懾些許。


    未曾想到,眼前這馬如同不怕死的愣頭青一般勇往直前,連餘波都未曾波及到,朱鸞的身影瞬息而至,段立崢縱馬側身,兩匹馬險險擦過。


    就在擦過的瞬間,兩匹馬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馬背上的段立崢也和朱鸞貼近到不能貼近的距離。


    馬上的人簡直和所縱的馬一模一樣,即便在登極境真元的重壓下,動作依然看不出澀滯,在擦過身的瞬間朱鸞看他一眼,段立崢隻覺背上躥過一股涼意,下一刻,朱鸞伸手抓住了他弓上所搭之箭。


    她的嘴上依舊和之前一般,叼著一箭,拿弓並兩支箭的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段立崢手很穩,張弓搭箭,手上位置不變,儀天境修行者不可能將箭從登極境手中抽出。


    然而下一刻,段立崢眼前寒光一閃,少年仰頭,兩支雪亮箭簇從他的喉前一寸劃過。


    隨後朱鸞出腿,踢向他的小腿,而更糟糕的是她身下的黑馬居然有樣學樣,抬起馬蹄踢向段立崢身下的黑馬。


    雖然考生不能傷害軍馬,但不代表軍馬不可以。


    這都什麽跟什麽,簡直是有什麽樣的主人有什麽樣的馬!


    段立崢身下的黑馬躁動起來,前腿被踢中,瞬間失去平衡。段立崢雖然一開始沒有被朱鸞踢到,但隨著馬身震動,少年的身體一個扭轉,少女第二腳如期而至,狠狠撞在脛骨上。


    段立崢身下的黑馬跑了起來,少年彎下腰,迅速從箭筒抽出兩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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