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中了沒有?


    所有人都在問。


    煙塵散去。


    兩支羽箭箭羽微顫,分別插在各自草靶的紅心之上。


    隨後不等眾人反應,朱鸞張開嘴,叼在嘴上的羽箭落下入手,腰身扭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再次拉開弓弦對準背後還很遠的靶子。


    空中再次響起嗡的一聲。


    完全相反的方向的草靶再中一箭。


    正中紅心。


    第三箭。


    不到一息的時間。


    外場哇的一聲,圍觀的考生家眷兵士官員不分彼此再次響起驚唿,隨後響起的還有震天的掌聲。


    先鼓掌的是修行者,隨後普通民眾也鼓起掌來,但神情滿是疑惑,看著三個靶子上的羽箭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第三箭射出的速度太快,不是修行者的普通人甚至隻看到那女子第一次一弓搭兩箭時的情形。


    “怎麽迴事?怎麽就中了三隻箭?”


    民眾們一邊鼓掌一邊左顧右盼,旁邊看清的修行者則七嘴八舌的解釋著。


    不知道怎麽迴事,總之厲害就是了。


    其中修行者至多是看清了,但很人其實沒有看懂。


    看台上的黑甲衛是看清又看懂了。


    冷酷的黑甲衛罕見地在文官麵前落下了麵甲,隻為了仔細看遠處校場上的少女兩眼。


    “這真是……”高個子的黑甲衛靜靜讚歎,“了不起。”


    那武將遺憾地感歎,“可惜不是男兒,若是男兒……”


    他肯定不惜任何代價將人挖到黑甲衛中。


    正說著,黑甲衛敏銳地感覺到背後一涼,像是有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漢迴頭,卻隻見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盯著校場。


    唯一沒看的晉陽公主吃著葡萄,飽滿的葡萄被掐出水來。


    注意力一分散,那黑甲衛才意識到身邊的頭兒也沒說話。


    這時台下再起哄聲。


    “二公子!二公子!”


    朱鸞在一瞬間射出三箭,而且還全中靶心,這難免將本就落後少許的段立崢逼入了一個艱難的境地。


    不少女眷的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不曾想為何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為段二公子擔憂。


    就在這個時候,段立崢也到了箭筒邊。


    眾人都相信他是有辦法的。


    但沒人能想到,段立崢居然勒緊了韁繩,將馬停了下來,然後策馬站在了箭筒邊。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有資格知道他要幹什麽的修行者不在場上。


    不遠處一個隱蔽高閣的頂層上倒是有兩位。


    “這位公子看來也是真的想要成為國士。”雪齋和尚站在窗口,“這個時候沒打算硬抗也是很有想法了。”


    “少年本來最容易熱血,場間的氣氛也被那個女子完全煽動了起來,這個時候卻打算靠真元壓製,”雪齋和尚笑道,“該真的不愧是周人嗎。”


    他說完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宋懷竹,“這樣的話,那個小姑娘想贏可就難了。”


    是的,就難了。


    朱鸞在段立崢在箭筒邊站定的時候就知道了他要幹什麽,不如說她之前一直選擇性的忽略了什麽。


    箭筒離每個箭靶都很遠。


    是即使是修行者也必須打馬靠近才能射到的遠。


    對登極中期以下的修行者而言。


    所有登極中期以下的修行者都沒有意識到段立崢決定的意義。


    少年安靜的地彎下腰去,從箭筒離抽出一支箭,沒有移動位置,就騎在站在箭筒邊的馬上,拉弓射箭,瞄準視野中黑點一般小的箭靶。


    嗡。


    靶心中箭。


    少年抽箭,略微偏了點方向,射向第二個箭靶。


    中正紅心。


    隨後是第三個。


    段立崢不慌不忙,就像是立定射箭一般,完全無視距離,隻調整射箭的角度。


    騙人吧。


    人群中有人愣愣地道。


    “為什麽有人射箭能射那麽遠?”


    就算是修行者運力於目能看清草靶,但也無力將箭送出這麽遠的距離。就算是修行者,人力也終試有限的。


    為什麽能射這麽遠?


    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段立崢,還因為他是登極中期。


    都超過八百碼了,這人是狙擊槍嗎?


    這該死的登極中期!


    朱鸞唿出一口氣,作為現役儀天巔峰,毫無心理障礙地罵著自己曾經到達的境界。


    “段二公子這真元量也是絕頂了,”高個黑甲衛搖頭道,“不簡單呐。”


    是啊不簡單啊。段立崢在這裏毫不猶豫使用了境界壓製。


    武試就是這樣,麵對技術,還有絕對的力量。


    絕對的力量就是,隻要認真起來,就可以把騎射變成立定射箭。


    作為一個登極中期和第一公子,這樣的做法當然不夠好看,但誰也挑不出錯處,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境界不如人。


    這般不動位置射箭自然不可能慢,段立崢眼神幽深,一支接一支幹脆利落毫不猶豫,轉眼就射到了第五支箭。


    “唉,”有人歎氣,“看來這下段二公子贏定了。”


    登極中期畢竟是登極中期,即便不是在對戰中,依舊能碾壓一切對手。


    “喂,你看那邊,朱九小姐要射第四箭了!”


    那又怎麽樣,要拿箭又要跑馬的女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段立崢快。


    人們心不在焉地抬頭,然後眾望所歸地張大嘴巴。


    朱鸞的確抓起了第四隻箭,不如說和上次一樣她一把抓了三支箭。


    然而不一樣的是,兩支箭搭在弓上,沒有指著草靶。


    而是指著箭筒邊的段立崢。


    哦哦哦。


    圍觀群眾再次驚叫起來。


    眼前這場麵真是刺激。


    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比較冷靜,這些都是去過暮雲會看過文試六藝的人。


    “果然不愧是那個朱瑛,”洪山搖頭。


    破解眼前必輸之局的方法不是沒有,但一般人不會想到,也不敢去做。


    “儀天巔峰就敢挑戰登極中期,這膽量真是可以,”洪山歎道。


    一旁的年華藏臉色一青。


    嘛,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瘋女人。


    段立崢行雲流水般的射箭停止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籠罩了全身,如同被猛獸盯住了一般。


    少年慢慢迴頭,看著指著自己的冰冷箭鏃。


    認真,而又銳利的殺氣。


    眼前女子的目的非常明確,在箭指段立崢的那一刻就明確下來了。


    但和上一次針鋒相對時不同,眼前不再是演招時的溫柔公子,而是肅穆而立半步宗師的登極中期。


    段立崢的眼神同樣冰冷,冰冷而認真。


    這是他和她的戰場。


    成為國士的戰場。


    一步不退。


    段立崢搭箭上弦。


    緩慢移動。


    指向朱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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