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會在鄉試文試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號舍。


    那個女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段立崢看著手心的老鼠,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老鼠像是睡著了一般,不會叫也不會動,隻能喘氣。


    但一隻老鼠唿吸的聲音能有多大呢?


    普通人是聽不見的,而普通人能也不會想要去聽人的唿吸聲。


    除了五感過於敏銳,對自己的感官有著絕對自信的修行者。


    該說是燈下黑嗎?這個女子設計的手段雖然拙劣,但卻是針對修行者設計的絕好的圈套。


    搞不好就是為了他設計的。


    段立崢的腦子裏一瞬間轉過太多的想法。


    他的心中第一次一種遇上對手的感覺,那種惱火有不甘帶來的興奮感甚至超過了鄉試文試本身。


    段立崢閉了閉眼睛,隨後他重新把手伸迴了洞裏,不遠處的號舍裏傳來考生翻身的聲音,號板被沉重的身軀壓的嘎吱一聲響。


    就在這樣的響聲裏,隨著輕不可聞的啪嗒聲,裹著老鼠的薄被重新落到了朱鸞所在號舍的號板上。


    段立崢趴在號舍屋頂上,一邊蓋上瓦片,一般伸手拔下了發髻上插著的發簪。


    少年烏黑的頭發披下,英秀的眉目頓時多了些疏狂的味道。


    段立崢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這是一根烏黑的簪子,式樣普通,但卻是極為名貴的沉香木所做。


    但這個簪子名貴不在於質地,沉香木固然珍貴,但最珍貴是在於這根簪子裏封存著未明境宗師的一道劍氣。


    這是段立崢在天策書院的恩師所贈,在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


    段立崢珍惜的拂過手上的這個簪子,然後張開嘴。


    咬了一口。


    簪子底部現出一個缺口,而封存在其中的劍氣開始泄漏。


    如果正式地激發,這道劍氣想必可以將整個考棚崩到天上去吧。


    段立崢即便咬了很小一口,但緩慢泄漏出的劍氣就足以帶來強大的存在感,其氣息瞬間可以媲美登極中期!


    夜風拂過,號舍上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隻留下一根烏黑的簪子,慢悠悠飄落在號板上。


    ……


    ……


    濃重的夜色裏,崎嶇的山路上,一輛青蓬小車正在行駛,駕車的車把式旁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官差。


    “要死,這徽州的山路也太多了,”每被顛簸一次,官差就在一邊咕噥著。


    “李大人,”旁邊騎馬的騎兵靠過來,“山多才是徽州嘛,平心而論迴城的山路已經算平坦的了。”


    “這樣說起來,之前就聽說衛統領出身徽州,這樣一看果然不假,”官差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說道。


    “對啊,不過我老家不在這裏,在淮南那邊。”中年武官率領著兩隊騎兵,隻為了護衛這樣一輛車。


    官差看了一眼後麵崎嶇的山路,“已經走出那麽遠了,不知還有多久才能進城。”


    “快了,快了,”衛統領看一眼車廂,長歎了一口氣,“早點把這些送到官衙,我們也能放下心來。”


    “是啊,”官差點頭。“我還是頭一次當這麽緊張的差,不到城裏這心就一直懸著,還好有衛統領你在。”


    衛統領和他身後的騎兵身著雪亮的鎧甲,居然是僅次於大周黑甲騎兵的銀甲騎兵。


    而這輛被重兵拱衛青蓬小車的質地也極其堅固,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重物,車轍印很深。


    車廂處還貼著一張巨大的封條,上麵印著大周皇室的徽章。


    “話說這些進了城之後是直接送官衙還是送到方大人住的地方?”衛統領盯著車廂處的封條問道。


    “本來是應該直接送到方大人辦公的地方,”官差道,“但之前巡撫大人有吩咐要先送到他的府上一下,”他說道,“宋大人說他這邊要先檢查一下,省的一些白卷和沒寫好的考卷汙了閣老大人的眼。”


    “宋大人有心了,”衛統領讚許道,他抬頭看向前方,“過了前麵那片林子山路就走完了。”


    “哦?那感情好!”官差也高興起來,看向前方茂密的林子。


    這是一片楊樹林,大片大片的葉片在空中飛舞,發出颯颯的聲音。


    伴隨這轆轆的馬車聲,青蓬小車駛入了楊樹林。


    樹林裏很安靜,周圍一片漆黑,隻有騎兵手上拿著的火把和車前掛著的燈籠才勉強照的見四周。


    衛統領不知為何也有些緊張起來,隨後他深吸了口氣,調動真元探查起了四周。


    沒有任何異動。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在那車裏,是有些人視若珍寶的東西,但對有些人毫無價值的東西。


    中年漢子放下心來。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頭頂上,正注視著青蓬小車車頂的一雙眼睛。


    朱鸞靜靜趴在白楊樹粗壯的樹枝上,悄無聲息地唿吸著,透過層層疊疊葉片的縫隙,看著下麵山路上經過的青蓬小車。


    許久沒有做潛伏的工作了,似乎有些生疏了。


    朱鸞嚴肅又認真地看著下方東張西望的侍衛統領,大概在十息之後,她感到這個侍衛統領身上的警惕程度又下降了。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走到了林子的深處,朱鸞甚至能看清車廂門上蓋著鮮紅徽章印的封條。


    正是絕好的機會,然而就在她想要選擇合適的機會下撲的時候,朱鸞的手抓緊了粗糙的樹皮。


    她全身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朱鸞歎了口氣,“段二公子,有何指教?”


    一隻算不上厚實但比她大很多的手掌搭上了朱鸞的肩膀。


    朱鸞迴過頭,徽州的第二公子以一種非常滑稽的方式蹲在樹枝上,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二公子,鄉試擅自離開號舍是違規的。”朱鸞說道。


    段立崢臉一黑,“你離開號舍在前,現在還說我?”


    朱鸞點點頭,“不過如何,離開就是離開了,”她頓了頓,突然笑起來,“二公子,這樣我們兩人就是共犯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聽到共犯這個字眼,段立崢心中跳了一跳,保持著鎮定問道。


    “我來保護我的考卷。”朱鸞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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