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並在一起,在晨光下發出溫潤的光,一眼看上去就能明白是成雙成對的。


    但奇妙之處並不隻在於此。


    突然有考生驚叫起來,“那玉上的花紋在流動!”


    眾人定睛看去,發現兩塊玉佩上流水的紋路居然是相接的,並在一起的時候,宛如一浪浪波濤在湧動一般。


    這便是天泉書院的象征,流泉之玉。


    真偽已經在不言中。


    在魚斯年出現的瞬間,中年男人伸出來的手就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迴去,往後連退幾步。


    周圍安靜下來,那些環繞著朱鸞的不懷好意的視線瞬間減弱了許多,不遠處想要趕來維持秩序的衙役也定住了腳步。


    朱戎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微微蹙眉。


    兩枚玉佩並立在一起的風景看上去很美,但還沒等眾人看夠,其中一枚就放了下來。


    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發出惋惜的聲音。


    朱鸞不以為意地將玉佩連同穗子一股腦塞迴了口袋,偏頭看著魚斯年。


    “你怎麽來了?”她的聲音裏有一絲驚訝。


    魚斯年已經是秀才,隻等秋天去參加鄉試了,他自然是不用來參加縣試的。


    魚斯年將玉佩重新掛迴腰間,看了朱鸞一眼,隨後迅速移開視線,往旁邊挪了一步。


    “是師父叫我來的,”魚斯年說道,“師父說你第一次參加國試,怕你受欺負,叫我來看看。”


    說完後,長身玉立的男子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書院裏不用參加縣試的學子不多,這也是首席的義務。”


    怕她受到欺負?


    朱鸞笑起來。前世也好前前世也好,這樣的待遇還真是久違了,雖然她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欺負,但這並不妨礙被人維護讓她心情很好。


    這也是今生作為朱九小姐所享有的福利之一罷。


    看著眼前別著頭不願和自己對視的首席,朱鸞真誠地道謝,“謝謝你,師兄。”


    魚斯年又往旁邊挪了一步,“沒什麽好謝的,師有命,不能違而已。”


    “嗯嗯,”朱鸞向空中拜了拜,“也謝謝我們先生。”


    “怎麽會……憑什麽……”不遠處的中年男人看著眼前交談的年輕男女,滿臉憤恨地喃喃道,“這不公平,這個女人有什麽資格進入天泉書院!”


    魚斯年望向他平靜地說道,“她有沒有資格進入天泉書院,不是閣下有有資格評判的事情。”


    魚斯年繼續道,“天泉書院不拘一格降人才,家師收弟子的標準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天泉書院不是是個男人就能進的。”


    男子的聲音清淡,“想要質疑她,就先贏過我,因為我和這個女子鬥詩曾打成平手,如果能在學問上勝過我,大抵也差不多能和她一較高下了吧。”


    滿場俱靜,眾人若有所思,沒有去過暮雲會的學子瞠目結舌。


    朱鸞擺手,“過了,有些過了,”她笑起來,“師兄你那麽忙,他們有什麽不服來找我就行了。”


    維護的太過讓她有些吃不消啊。


    魚斯年瞪了一眼眼前一臉笑意的女子。


    “找你?那你為什麽被質疑至此還一言不發?”他說道。


    他本想在一旁看看情況。作為前無古人的女性考生,第一次參加縣試,定會惹來許多非議,但他不認為那個女子會吃虧。


    畢竟之前在暮雲樓想讓她吃虧的,沒幾個有好下場。


    卻未曾想,這女子一直沒有反駁。


    他站的位置隻能看見她的背影,無法察覺這女子的神情,這讓他莫名有些心焦。


    在那個男子再三質疑她所屬的書院時,魚斯年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


    魚斯年瞪著眼前的女孩子,不論周圍再怎麽人多勢眾,但參加文試的學子也隻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書生,隻要她有那個意,不論從文才也好武鬥也好,總能收拾這些人。


    魚斯年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走出來。


    他很清楚,她是多麽的厲害,而看到這些胸無點墨卻還大言不慚的質疑她的人,他很生氣。


    他希望這些人也知道她有多麽厲害。


    “她分明就是心虛,無話可說!”有考生在一旁叫道。


    魚斯年眉頭一皺,看向說話人的方向,那個學子縮了縮脖子躲到了人群後。


    朱鸞笑了笑,環視了一下眾人,隻說了一句話,“有必不可行之事,不必妄自輕營。有必不可勸之人,不必多費唇舌。”


    周圍靜下來,少女的聲音擲地有聲。


    眾人細細咀嚼這句話,躲在人堆後的考生不知為何有些愣神。


    “他們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麽,所以無論如何都無法信服,”朱鸞笑著道,“我會讓他們知道的,畢竟……”朱鸞頓了頓,滿含笑意的雙眸看著魚斯年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是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嗎?


    魚斯年怔了怔。


    桃樹和李樹不招引人,但因它有花和果實,人們在它下麵走來走去,便走成了一條小路。


    人如果有本事,什麽都不用說,也能自然受到人們的尊重。


    魚斯年看著眼前麵對周圍人的敵意,一臉滿不在乎的女子,唿出一口氣。


    這個女人,還真是……


    讓人無話可說。


    “你心裏有數就行,”魚斯年轉過身去不看她,“我該做的已經都做了。”


    連不該做的都做了。


    朱鸞笑了笑,看了眼不遠處的中年男人,魚斯年的話讓他滿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不是和前麵的考生達成了協議,排隊的位置往前挪了幾位,拉開了和他們的距離。


    周圍終於清靜了,衙役和書童們有條不紊的進行搜檢,眼前的隊伍越來越短,朱鸞和朱戎前麵沒幾個人了。


    搜檢完的考生一邊攏著衣襟,一邊往考棚裏走。


    國試的搜檢分外嚴格,考生身體的每一處,連發辮都要解開一一查驗,每個搜檢的棚子甚至坐鎮了一位修行者來感知異動。


    看著全身上下被查了個遍的考生,朱鸞身邊的兩個男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你這個搜檢要怎麽辦?”魚斯年皺著眉頭問她。


    “什麽怎麽辦?”朱鸞心裏是把這搜檢當做安檢來看的,不甚在意反問道。


    “你難道要讓男人來搜你的身嗎?”魚斯年眼中浮現出一絲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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