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算不得安靜,不少人還停留在剛剛借劍的餘韻裏,包廂裏不少貴女還在為無人願意借劍給這不知廉恥的女子而沾沾自喜中,高台邊滿是嘈雜的議論,而直到段立崢舉起劍,眾人才驚覺這場備受矚目的對決竟然就這樣開始了。


    拿到劍的兩人,沒有交談,沒有鋪墊,沒有威壓陡聲,沒有風暴驟起。


    兩人隻是同時舉起劍,挽了個劍花,做出了起手的架勢。


    這對關係匪淺的男女之間的戰鬥,竟是以如此平淡無奇的方式直接開始。


    看到段立崢舉起劍,高台邊包廂內所有的修行者都精神一振,更有甚者提前調動了全身的真元,以防被段立崢外放的威壓和劍吟給傷到。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段立崢身上屬於登極境的威壓沒有消失,但完全感受不到真元調動的氣息。


    周圍的人們紛紛蹙起眉頭。


    “二公子……這是真要劍下留情了?”


    不是修行者的普通賭徒,也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同,這些人也紛紛開口質疑。


    然而就在人們無比失望地看著台上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小孩怯生生的聲音插進來。


    “不……不光是二公子,朱九小姐也沒有動真元……”


    他的話雖然有些結巴,但聽得出來是把聲音努力拔高了的,眾人聞言這才將注意力放到段立崢對麵那個女子身上。


    然後修行者們驚訝地發現,朱鸞身上的確也沒有真元湧動的痕跡。


    “這兩人,是想要演招嗎?”天字閣內洪山看向年華藏,皺著眉頭問道。


    “你剛剛沒有仔細聽這兩人在說什麽嗎?”年華藏嫌棄地看了一眼他,淡淡說道,“那女子給立崢提議說隻比招式,不動真元,然後立崢答應了。”


    “果然是要演招啊,”洪山撫掌,“我說怎麽比呢,原來這要這樣比啊,這女子倒是會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


    “這樣我們的段二公子手下留情,也不會看上去那麽明顯。”年華藏哼了一聲,不無諷刺地說道。


    手下留情?段立崢?一旁的晉陽公主靜靜地看了一眼高談闊論的男人們,暗暗搖頭。


    如果不動真元,隻比招式,要手下留情的不是那個少年,而是自己的皇姐。


    晉陽公主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在這樣的真劍較量裏,既要試出段立崢的深淺,又要保證不殺死他,還要注意不要泄露自己的境界和功法太多,這對招式的選擇和控製上,要求極高。皇姐的這個建議,等於是給她自己挖了個坑。


    高台上,段立崢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有這麽多的事需要考慮,但看著少女手上那把鏽跡斑斑的鐵劍,覺得有些刺眼。


    他知道即便因為對手是自己,當場沒有多少人敢借劍給她,但他知道,她和晉陽公主關係匪淺,晉陽公主應該很樂意把赤子劍借給她。


    他刻意選了把普通的劍,就是不想在這種事上占她便宜。誰曾想到,這女子竟拿了把更破爛的劍。


    難道她是存心想讓他心懷不安的嗎?


    段立崢作了個起手式,隨後神情複雜地注視著眼前執劍的少女。


    然而隨後他的臉色卻略微變了變


    朱鸞雖然隻是隨隨便便的執劍指地,但映照在他眼裏,那把蠢笨破爛的劍的劍尖居然有微微的顫動,隱隱有變幻生,且這變幻在段立崢的眼裏竟有些陌生。


    朱鸞微微低著頭,眼神寧靜晶瑩,眼裏除了手裏的劍、劍尖的劍意變幻,全無它物。


    看到朱鸞的劍,段立崢的眼神也嚴肅起來。


    他居然看不出她起手的劍勢,是哪一路劍法的劍勢。


    而這變幻不定的劍勢,竟隱隱透出與劍風沉穩大氣的天策書院劍法相克的苗頭。


    在朱鸞一拳廢掉司馬浩的時候,他就看出來,這女子武道的路數有些古怪。


    說是克製天策書院的武道,但又似乎在哪裏有些不對。


    畢竟段立崢一直堅信,完全克製天策書院武道的功法是不存在的。就連和天策書院劍法相性最差最對立的西涼劍閣的劍法,也無法做到完全克製天策書院。


    畢竟要克製一門功法,就一定要完全了解這門功法。


    而完全學會了這門名滿天下的功法又想著去克製它,這可不是正常修行者會去做的事。


    少女在英國公府射出的箭,在廢掉司馬浩時打出的拳,他看過的隻有這些,想要摸清她的底細實在是有些困難。


    她到底是誰?她的師父到底是誰?


    段立崢看著眼前少女的起手勢,覺得即便已經說過那麽些話,知道那麽些事,他還是對她的事一無所知。


    段立崢看著十步外神情永遠寧靜的女子。


    他都不知道。


    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捉摸不透的人。


    那就讓我更多的挖掘,知道你的一切吧。


    段立崢嘴角溫和的笑意消失了,神情漠然地舉起手中長劍,橫於胸前。


    他的心已靜如寒冰,眼裏沒有纖細柔弱的女子,也沒有和自己赤繩早係良緣永結的未婚妻,隻有一個對手。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真元和劍氣的波動。這讓看著這一幕的人既失望,又有些安心。


    “來吧。”段立崢深深地看著對麵的姑娘。然後下一秒,他的劍就動了。


    仿佛對他的動作完全洞悉一般,在和他的劍動的同時,不,也許還要更快一點,朱鸞的腳步就已經動了,手中的鐵劍毫不猶豫地向十步外的段立崢刺去!


    段立崢的腳步卻未動,麵無表情地看著刺來的女子,直到那柄烏黑鐵劍直到眼前,鐵鏽的味道透入鼻腔,周圍人群一片驚唿,段二公子才仿佛如夢初醒般,陡然驟抬手腕,長劍騰空而起。


    朱鸞手中的劍破空而來,帶起尖嘯的風聲,看似勢不可擋,實際上朱鸞真元未動,這式劍招徒有其形,並無其神,隔著十步的距離,自然無法傷到段立崢。


    但兩人比的是招式,對手的劍已到眼前,那麽他就要接招。


    這樣直直刺來的一劍,段立崢隻要隨意一擋,就可以彈開,但他知道他不能這麽做。


    “叮“的一聲,雙劍相擊,聲音冷利尖銳,帶著鋼與鐵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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