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叔看了看那些人的裝束,又迴頭朝沈周說道:“族長你看,這些人手裏拿的都是長矛,連把刀都沒有,更加別說是弓箭了。咱們去了,他們就算是真的圖謀不軌,也奈何不了咱們。”


    沈周抬眼看了對方一眼,又迴頭疑惑的看向身邊其他人。


    一個胡須粗狂的人麵對沈周的目光微微頷首:“三哥,五叔說的沒錯。而且這些人的武器也不是什麽利器,我剛才仔細看了幾眼,他們的長矛是銅做的,不過他們的銅可能會有點多,整整就是一根銅。”


    “銅做的?你沒有看錯?”沈周愣然一下。


    “三哥,我一輩子和金銀銅鐵打交道,怎麽會看錯?那些人手裏的長矛就是銅,甚至連青銅都不是。”五官粗獷的人朝沈周笑道,語氣當中帶著輕蔑。


    “黃銅做的兵器,那能殺人麽?”沈周嗤笑一聲。


    “銅雖然軟了一點,但做的兵器還是比木頭要強的。當然,根本沒有辦法和鐵器相比罷了,和咱們的精鋼兵刃更加不能相提並論。”胡須粗狂的人耐心的和沈周解釋。


    沈周聽完臉上頓時露出笑容,眉宇間溢出神采,底氣十足的說道:“既然這樣,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走,咱們去會會這當地土著。”


    一副精鋼鐵甲在身,尋常銅製兵器根本就奈何不了。一個身穿精鋼鐵甲,手持精鋼長刀的猛士,麵對一群拿著銅製長矛的人,那就是一麵倒的屠殺。人數再多,也沒有用處。


    而他們還攜帶在強攻勁弩,根本無懼這些人不懷好意。即便是真的被他們給圍了,至少全身而退,還是沒有問題的。


    麵對對方的邀請,沈周在前後左右小心的守護下,滿臉笑容的朝著對方走去。


    這些土著也好似感受到了沈周等人同意了他們的邀請,便當先一步在前麵帶路,一行人唿唿喝喝的就朝著山坡上走去。


    沈周等人見到對方如此舉動,更是麵麵相覷。‘他們就這麽輕易的相信人?這才剛剛見麵,就敢把後背露給自己等人?’


    到了現在,沈周也開始察覺到,眼前這些人不是傻,而是......嗯,怎麽說呢?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有些淳樸。


    沈家作為商人起家的人,最喜歡的就是這樣淳樸的人。因為他們在和這樣的交易的時候,才能夠占據優勢,賺足利潤。


    一想到賺錢,沈周這些人連走路都腳下帶風。沒有辦法,賺錢已經是篆刻進他們血脈裏的東西,不管這錢賺的是不義之財,還是正大光明,他們都不在乎。


    隻要能夠賺的錢就行!


    越過山坡,印入沈周等人眼簾的是一片廣袤的盆地平原。


    兩條河流在平原上蜿蜒逶迤,喜人的青色草地比他們曾經用過的緙絲毯子還要柔和,溫柔的在平原上展開。成群的牛羊星羅棋布的點綴在平原上,在自由自在的吃著青草。還有不少的人騎著馬,奔跑在青草地上。


    一處明顯是聚居地的地方,呈現在沈周等人眼前。幾個大水塘包圍著一處建滿房屋的平地,平地外圍是零零散散的房屋,而中間則是一圈用木頭圍起來的柵欄,柵欄裏麵的房屋排列整齊有序,中間是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北端是一個巨大的夯土高台。


    宛如一幅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沈周等人這個時候,總算是知道那些人給他們的牛肉是從哪裏來的了。有著這麽多的牛羊,自然不會缺少牛肉。


    隨著一步步地靠近,沈周等人驚訝的發現。這裏的女人,竟然很多都是上半身不著片縷,隻有下半身用不知道是動物的皮毛,還是什麽東西的羽毛覆蓋著。隻有少數的女性,上身才用貝殼之類的東西簡單的遮擋一下。


    走在這些人當中,沈周都感覺好似闖進了一處蠻荒之地。


    跟著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沈周一行人來到了柵欄處。守在門口的土著,見到沈周這些人,立刻舉著長矛站出來擋在門口中間。


    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連忙上前,又是一陣沈周等完全聽不懂的交流。不過片刻功夫,堵在門口的人頓時讓開了道路。


    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迴頭善意的朝著沈周等人嘰裏呱啦的吼了幾聲,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自顧自的朝著門裏走去。


    “族長,咱們該怎麽辦?”有人問道。


    沈周淡淡一笑,說道:“當然是進去了,來都來了,若是不進去瞧瞧豈不是遺憾?再說了,原本咱們還擔心他們會不會設下陷進埋伏。可若是咱們想走,就憑這樣的柵欄,能夠擋得住咱們嗎?”


    說著,沈周朝著麵前的柵欄一指。


    眾人聞言紛紛哈哈大笑起來,眼前的柵欄隻有一丈高的樣子,而且還是木板埋進土裏拚接起來的,這樣簡易的防衛,如何能夠擋住如狼似虎的沈家人?


    他們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是至少大明三丈高的城牆比比皆是,而且還是磚石造就的。即便是這樣的城牆,也有無數的辦法攻破它,更何況眼前的這些柵欄?


    沈周等人無所畏懼的邁步走進柵欄裏麵,很快他就發現。這裏麵的人的地位,明顯的要比外麵的人更高。就從穿著上就可以看的出來,在外麵的時候,除了給自己帶路的那人之外,幾乎看不到一個頭戴羽冠的。男人都是帶著一個簡單的發箍,而女人和孩子,頭上則什麽都沒戴,隻有滿頭在陽光下烏黑亮麗的頭發。


    沈五叔走在寬闊的廣場上,忽然看到遠處一座高台。驚異了一下,忽然沉吟下來,湊到沈周耳邊說道:“族長,你看前麵的高台。”


    沈周聞言頓時將目光落到高台上,剛才他都還沒有發現,現在陡然看到高台整個人都禁不住渾身一震。


    三層的高台坐落在廣場上,每一層都有一丈左右高,最下一層占地廣闊,氣勢雄偉。


    就在這個時候,沈五叔又開口說道:“族長你有沒有覺得,這東西和咱們曆代皇帝祭天時候用的高台很像?”


    被五叔這麽一提醒,沈周也頓時醒悟過來。神色怔怔的說道:“不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沈周看著就陷入了震驚當中,腳步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來。


    前麵帶路的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察覺到身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便迴頭看了看。見到沈周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祭祀太陽神的祭壇,頓時急了起來,連忙趕過來就要阻止眾人。


    不過在看到沈周等人臉上一副敬畏的模樣,以為他們被太陽神的威嚴給震懾到,頓時又高興起來。


    嘰裏呱啦的朝沈周等人解釋一通。


    可是沈周等人卻沒有一個知道他在說些什麽,隻好麵麵相覷的試圖解釋,可是這如何解釋的清楚?


    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也反應過來沒有辦法和沈周等人交流,便幹脆揮手示意他們跟上,幹脆將沈周他們帶到祭台麵前。


    此土著來到祭台麵前之後,嘴裏不斷的念叨著似清晰,又好似含糊的詞語,跪在地上不斷的朝著祭台跪拜。


    等他跪拜完了之後,站起身來以一種拗口、抑揚頓挫、神秘的聲音,朝著沈周等人宣讀著什麽......


    可是沈周等人此刻的眼神,完全被祭台上的事物給吸引住。


    祭台上從第一層開始,便擺放著各種器物,形態各異,很多都分辨不出這些的器物的作用。不過不知道作用沒有關係,沈周等人隻是看到這些器物的材質就足夠令他們欣喜若狂。


    這些器物都黃金造的!


    試想一下,十丈寬,三丈高的高台上,哪怕是稀稀疏疏的擺滿黃金器物,那這些黃金究竟應該有多少?


    沈周自己是沒有計算過來,反正他知道是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見沈周等人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不由得有些生氣,大聲的喝斥了幾句。


    可是沈周還是沒有去理會這土著,而是將目光落在身旁幾人身上。沈家的人一個個神色都異常激動,顯然他們也看到了祭台上的黃金。


    “這麽多的黃金,這些土著究竟是怎麽弄到的?”沈周眼神怔怔的說道。


    “族長,管他們怎麽弄到的。既然被咱們遇到了,那就是天意如此,合該咱們發此橫財。”有人神色裏帶著迫不及待的起哄。


    沈周原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他畢竟是一家之長,不能夠讓別人覺得他的吃相太過難看,才假模假樣的問了那句話。現在既然有人主動站出來提出了理由,那他自然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


    不過,做戲做全套。沈周還是假模假樣的又問了一句,“可是人家好意給咱們牛肉,還盛情邀請咱們來此,若是這樣做了,會不會太過?”


    “過?”沈五叔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猙獰,呲牙咧嘴的冷笑道:“天才地寶,有德者居之。如此珍稀的黃金,竟然被他們隨意丟棄在地上,這不是暴殄天物麽?或許,就連黃金自己也覺得備受侮辱,老天才會讓咱們機緣巧合來到這裏的吧。說不定老天的意思,就想讓咱們帶走黃金,這又怎麽會過呢?”


    “大善!”沈周總算是喜笑顏開的點頭。


    隨後拍板做出決定,“嗯,咱們都是商人,做不來強盜那種強取豪奪的事情。這樣,看他們很喜歡夏青布,那咱們就用夏青布和他們換。”


    “對對對,族長此言甚是。咱們是商人,那自然要用商人的辦法。不過老夫以為,他們這裏的黃金並不值錢,而咱們的夏青布可是從大明,跑了幾萬裏才運到這裏的,自然應該更貴。”沈五叔捋著胡子,笑著說道。


    沈周更是得意非凡,略作沉吟朝他問道:“那五叔以為,咱們應該以什麽樣的價格和他們換呢?”


    “當然是一件換一件。”沈五叔笑眯眯的說道。


    好家夥,一件夏青布不過一匹。而就祭台上的這些黃金物件,有高的甚至有五六尺高。這麽巨大的黃金物件,不說它的價值了,就算是它本身的材料,起碼也有百十斤。


    一匹夏青布就換了?


    沈周見麵前的土著表情有些氣憤,既然想和人家交易,那自然不能將關係弄僵了。沈周笑著環視眾人一圈,說道:“來者是客,咱們也入鄉隨俗一把,也來拜一拜吧。”


    說完,便帶著眾人學者土著的動作,拜了下去。


    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見沈周等人也祭拜太陽神,頓時臉上的氣憤消失不見,露出爽朗的笑容。


    等到沈周等人拜過了之後,土著便在前麵,將他們帶到了一處房屋裏麵。上首坐著一人,頭上的羽冠比帶沈周來的人更大,顯然地位更高,很有可能就是這處土著的頭領。


    果然,帶沈周來此的土著,上前向頭領嘰裏呱啦的說著什麽。還將夏青布拿來,放到頭領手裏,然後又指著頭領麵前的牛肉,繼續說著什麽。


    沈周見了,不由得疑惑和旁邊的五叔說道:“他不會是向用牛肉和咱們換夏青布吧?”


    沈五叔臉色有些凝重,緩緩點頭道:“恐怕是的。”


    沈周揮手一擺衣袖,兩手在背後交叉背負起來,抬頭挺胸下巴仰起,嗤笑一聲說道:“一點牛肉就想和咱們換夏青布,簡直是做夢!想換可以,拿黃金來。”


    沒讓沈家人等多久,頭上帶著長羽冠的土著果然讓人拿過來大量的牛肉放在沈周等人麵前,然後他自己抱著夏青布,拍了拍懷裏的夏青布,又指了指沈周等人麵前的牛肉。做出一個將牛肉推給眾人,然後有做了一個將夏青布拿到他手裏的動作。


    意思很明顯,就是想用牛肉換沈周等人的夏青布。


    沈周滿臉微笑的站到最前麵來,說道:“本家主知道你聽不懂大明話,不過我還是要說。本家主初來乍到,送上夏青布是以表心意,並不是因為你們的牛肉就可以換到夏青布。”


    土著看著沈周聲音抑揚頓挫、不疾不徐地說道,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他不明白,為什麽剛才在海邊,這些人都願意用這麽好的東西和他換牛肉,現在他拿出更多的牛肉來換,這些人卻不肯了?


    土著又將交換的意思的動作做了一遍。


    沈周看到有些不耐煩,直接讓人拿出一匹夏青布出來。就在土著眼睛一亮,以為這些人終於肯交換了之後。


    沈周將剛才土著的動作又做了一遍,不過對象不是麵前的牛肉,而且屋子裏擺放的那幾件黃金器物。


    土著見了,臉色瞬間一變,斷然搖頭,還大聲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也不知道是在斥責沈周等人的貪心,還是在陳述這些黃金對他們來說也很很重要。


    沈周不管那麽多,執意要用夏青布換黃金。


    土著還是不肯,不斷的搖頭,甚至將沈周麵前的牛肉加了有加,他寧願用更多的牛肉來換夏青布,也不願意用黃金來換。


    可是牛肉對於剛剛下船的沈周等人,或許還有點意義。但是自從見到平原裏密密麻麻的牛羊之後,這點牛肉對於沈周來說,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因為,以沈家的實力,完全可以獨自在平原上狩獵牛羊,想要多少有多少。


    見沈周非要用黃金來換,顯然眼前的土著是做不了主了,隻能夠讓開身位,將談判的話語權交給了羽冠最大的頭領。


    頭領最開始用更多的牛肉和沈周交換,沈周沒有猶豫直接搖頭拒絕。迫不得已,頭領同意用黃金和沈周交換。不過用來交換的黃金器物有點小,就隻有一個杯子大小。


    沈周看到頭領總算是鬆口,心裏頓時一送高興起來。他剛才還在擔心,若是對方誓死不用黃金和他交換的話,他該如何是好。


    是趁其不備,將祭台上的黃金器物洗劫一空呢?還是洗劫一空呢?


    現在既然頭領準備交換,那沈周也準備好了和他討價還價。見到他拿出的黃金杯子,沈周直接搖頭,示意太少,要用旁邊黃金犀角來換。這根類似於犀角的黃金製品,足足有五尺左右的長度,上粗下細。中間雖然是中空的,但是表明刻有精美繁複的雲紋,讓人歎為觀止。


    可是這東西顯然也是土著人的寶貝,對方自然不肯用來交換。頭領又加了一個黃金壺,示意沈周交換。


    可是沈周還是執著的搖頭,示意不要那根黃金犀角可以,但是頭領麵前的東西要加兩倍。


    頭領自然不願意,雙方就此僵持下來。


    土著就是單純,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強取豪奪,示意讓人帶沈周等人下去休息,並且準備了豐盛的食物來送給他們。


    沈周等人原本還在戒備著土著頭領呢,沒有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迴到土著為他們準備的房屋之後,沈周等人在確定食物沒有問題,便美美的飽餐了打一頓。


    吃飽喝足之後,他們也沒有入睡,而是商議著接下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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