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想要幹什麽?當然是逃跑了啊!


    蔣明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若是這些人真的造船逃走,那就是他的問題了。他前幾天還在信誓旦旦的向韓度保證,在不間斷的派船隻巡邏,絕對不可能有人從大洲上下來。可是現在的這一切卻向他表明,不僅有人從大洲上下來,而且人家更是在造船。


    畢竟人可以躲在海岸邊,或許難以發現,但是造船卻是要在海裏才行的。


    “侯爺,末將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欺瞞侯爺,末將真的是派人在不間斷的巡查的啊。”


    麵對蔣明痛哭流涕的指天立誓,韓度淡淡的擺擺手,說道:“嗬嗬,不要緊張,本侯自然是相信你的。而且,究竟是怎麽迴事,現在還不知道,咱們繼續追下去。”


    韓度並沒有責怪蔣明,而是先安撫了他一下。蔣明的舉動的確是太讓人懷疑了,這金礦離的這麽近,就因為有豬婆龍攔路,損失了幾個人,便放棄。既合情合理,也讓人懷疑。再加上那些人竟然還能夠伐木造船,不讓韓度懷疑是不可能的。


    不過是非曲直究竟是怎麽迴事,隻要抓住那些人就知道了。


    大軍繼續追下去,在一處懸崖上還發現了晾幹沒有用完的木料。


    “侯爺,有情況。”張超來到韓度麵前稟報,“前麵有一處隱蔽的坑洞,好似一處造船的地方。”


    韓度聞言一愣,臉色頓時板了起來,心裏有著不好的預感,連忙說道:“在哪裏,帶路。”


    一行人跟著張超來到一處峽穀,慢慢的走下去。入目便是被加工剩下的木屑,被扔的滿地都是。峽穀一端形成了一個大洞,洞內空間極大,但是在連著大海的一變又變得極為隱蔽。若是站在海麵上,根本就看不到這洞內的情況。


    一條條棧道矗立在水中,現在不用蔣明解釋,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怎麽造船的了。他們肯定是利用這裏環境的特殊,將洞口偽裝一下,然後便在這裏放心的造船,頂多派人盯著海麵,看到巡邏的明軍便暫停一下。


    如此一來,想要發現真是千難萬難,同時也解除了蔣明的嫌疑。不能怪蔣明笨,隻能夠說敵人太狡猾。


    順著水道出來,兩旁是筆直高聳的峭壁,中間一條長長的縫隙,一條水路從洞裏一直延續到海裏。這水路雖然不寬,但還是足夠大船通過的。


    韓度臉色鐵青的站在海邊,沒有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讓那些人給逃走了。


    “蔣明。”


    “侯爺但有所命,末將無不遵從。”所有人當中,就隻有蔣明最為被動了,於是他才迫不及待地在韓度麵前表態。


    “立刻迴去調集水師,給本侯追。”韓度看著波瀾起伏的海水,眼神冷厲,咬牙切齒的道。


    “是。”


    ......


    數日之後,水師大軍到來,韓度等人立刻登船。


    蔣明這幾日過的最為難熬,若是追不上那些人,他瀆職的罪名無論如何也逃不了。要想洗脫罪名,最好的辦法就算將那些人抓到碎屍萬斷。因此,蔣明是最為積極的。


    韓度一上旗艦,蔣明便連忙上前問道:“侯爺,咱們該往哪裏追?”


    韓度看著茫茫大海,立刻下令:“往東。”


    這裏就隻有東西兩個方向,那些人既然不敢迴頭往西,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往東逃了。至於往南,韓度不認為這些人會選擇這個方向。如果他們往南的話,那就又迴到大洲之上。與其如此麻煩的造船,最後有迴到了大洲上,那還不如直接往大洲深處逃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煩?


    水師一路往東追去,很快就在海麵上發現了人為製造的垃圾。一行人精神大振,知道沒有追錯地方。


    方孝孺對於韓度大為驚奇,茫茫大海之上,韓度隨便找個方向,竟然就真的蒙對了?方孝孺卻不信這是蒙,因為在韓度下令的時候,水師的所有人都沒有異議,一副惟命是從的樣子。顯然對於韓度,他們有著極度的信任。


    瞪大眼睛看向他問道:“這茫茫海上,你是怎麽一下子知道那些人往哪裏逃走的?”


    韓度耐心的和方孝孺解釋了一下,然後補充道:“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是覺得他們從這個方向逃走的可能性很大。當然,若是咱們長時間都沒有找到絲毫蹤跡,我也會讓水師迴航,再去沿著大洲追下去的。”


    方孝孺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韓度的解釋。


    隨著一日日的追擊,韓度等人每次碰到一座島嶼,都要上前查看一番,接連四個島嶼都沒有絲毫發現。終於,在查看第五個島的時候,有了發現。


    一片平坦的海灘上,大大小小的出現很多淺淺的坑洞,裏麵焦黑一片,有著草木燃燒後的灰燼。


    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這些肯定是那些人在這裏休整的時候留下來的。這些人肯定是知道有大明水師在不斷的找他們,所以他們才不敢在大洲附近停留,一口氣來到這裏,才開始第一次休整。


    “繼續追!”


    大軍再次往東航行了三日。這一日,碧波萬裏,晴空無雲。


    韓度的旗艦航行在最前麵,乘風破浪。


    望鬥上的兵士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類似桅杆尖端的東西,連忙舉起望遠鏡看去,果然看到了飄揚的船帆頂端。


    “嗚~”淒厲渾厚的聲音從望鬥上傳來。


    韓度幾人正坐在船首上吃吃喝喝,聽到聲音的瞬間,所有人齊齊僵住,支棱起耳朵仔細傾聽。


    “嗚~嗚~~嗚~~~嗚~......”


    簡短的信號傳來,號角聲所代表的含義瞬間被所有人解讀。


    “前方有船,準備戰鬥~”


    蔣明臉上瞬間大喜過望,在這個鬼地方遇到船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些人。他的冤屈洗刷在望,如何不能高興?


    韓度瞬間將筷子丟下,站起來舉著望遠鏡朝前方看去。果然,看到有七八個船帆出現在海平線上。


    隨著雙方的接近,韓度慢慢開始可以看到船身。


    “嗚~~~嗚~~~”


    “不好,他們要逃......”蔣明聽到望鬥上的警示號角,瞬間在韓度旁邊說道。


    韓度在望遠鏡裏也看到前麵的那些船隻開始掉頭,顯然他們也發現了大明水師,知道不是對手,便想要緊急掉頭逃走。


    一方全力衝刺,一方要緊急掉頭之後,再開始逃走。雖然雙方的距離很遠,不過韓度還是帶著艦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前麵的船隻接近。


    ......


    “是韓度哪個王八蛋,耆老,怎麽辦?”一個中年人站在耆老身邊,麵帶惶恐的說道,看向耆老的目光都禁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明明都已經走很遠了,為什麽會掉頭迴來?就是因為,他在前方覺得無路可走,才不得不返迴,準備另想辦法的。


    可好似他們的運氣都用光了,剛剛掉頭沒走兩日,竟然就正麵撞上追上來的韓度。


    大明水師的明黃金龍旗,在他眼中,就好似招魂幡一樣可怕。


    甚至他都來不及想,韓度究竟是怎麽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到他們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即便是要掉頭迴去麵對無邊無際的大海,他也不願意停下來麵對韓度。


    “鎮定!”耆老一聲厲喝。目光如寒劍一樣,直刺中年人的心底。要不是這人是他的嫡係,他又如何會將這樣遇事慌張的貨色培養成接班人?幾大家族裏麵,比他更好更優秀的人物並不是沒有。


    看著船隊已經完成了掉頭,開始朝著東方逃串,耆老神色恢複了些紅潤,擲地有聲地說道:“韓度又如何?他追了咱們這麽多次,咱們那次不是順利脫身?這次也不會意外。”


    不管耆老這話,是不是在自我安慰,他這句話的作用都發揮了出來。聽到他的話的幾個家主,臉上的惶恐之色瞬間平複了許多。


    可是吹牛吹的再好聽,自我安慰的再厲害,麵對不斷迫近的大明水師,所有人臉上都逐漸禁不住露出驚恐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前來語氣帶著顫音稟報:“耆老,大明水師速度太快,咱們恐怕要被他們追上了。”


    耆老鎮定的姿態再也繃不住,豁然抬頭厲聲問道:“胡說八道,咱們吃了韓度幾次虧,專門造的以速度見長的船,怎麽還是不如韓度的戰船速度快?”


    來人臉上露出難色,連忙迴道:“耆老明鑒,咱們新船速度要比大明水師更快一點。但是咱們是中途掉頭,現在速度還沒有開到最大,以現在的情況看,若是不能阻礙大明水師一下,咱們很快就會被追上。”


    耆老頓時明白過來,目光一凝,沉聲問道:“要是阻攔一下大明水師,咱們是不是就能夠擺脫韓度?”


    來人心裏一顫,連忙斬釘截鐵的說道:“絕對可以!”


    耆老旁邊幾人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麽,這茫茫大海之上無遮無攔的,而且和大明水師的距離又這麽近,靠什麽才能夠阻攔一下大明水師,簡直是不言而喻。


    耆老目光冷厲的看了身旁幾人一圈,說道:“現在的情況你們都知道了,若是不阻攔大明水師一下,咱們誰也別想逃脫。現在不是容你們細想的時候,下令吧!”


    耆老的話讓幾人渾身一顫,麵麵相覷之下,有個中年人站了出來。


    哭喪著臉,拱手道:“耆老,後麵那艘船上,可是有我的兒子啊!若是讓他們斷後,我兒就必死無疑.......”


    耆老見其他幾人也低著頭,沒有說話,頓時雙目一瞪,厲聲罵道:“說什麽必死無疑?你以為咱們若是不讓他們斷後,他們就能活不成?前麵的路你們也見識過了,不就是因為看不到出路,咱們才折返迴來的嗎?咱們即便是擺脫了大明水師,也未必就能夠活下去。既然都是死路一條,那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分別?


    再說了,若是咱們這次能夠逃出生天,你們想要兒子,再生就是!”


    幾人聞言先是滿臉驚恐,隨後很快就陷入到沉默當中,最後還是剛才那位舍不得兒子的中年男人一咬牙,說道:“好,就依耆老所言,我這就去下令。”


    男人剛才有多不舍,現在就有多諷刺。的確,在生死攸關麵前,妻兒老小也是可以舍棄的。他死之後,管它洪水滔天?但是,隻要他活著,那沒有兒子將來再生便是。


    見總算是出現了突破口,耆老心裏頓時鬆了口氣。若是這個時候沒有人肯下令的話,那他即便是有理由勸說幾人,但恐怕也來不及了。


    現在卻是正好,耆老沒有絲毫猶豫,轉頭看向其他幾人,大聲喝罵道:“怎麽?你們還舍不得,是想要外麵全都死無葬身之地,才滿意麽?”


    “沒,沒有......”


    “耆老息怒,我等這就去下令......”


    嗚~嗚~~


    渾厚低沉的號角聲,帶著一股決然和淒涼。船隊的後半部分,有五艘大船頓時開始減速,轉舵脫離了原本的航道,甚至將船身橫亙在大明水師前進的道上。


    “不,快揚帆,開船,咱們要跟上去,難道你想死嗎?”一個渾身白衣的年輕公子,憤怒的抓住船主的衣襟,破口大罵。


    迴應年輕公子的,隻有船主冷冷的目光。甚至連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揮手說道:“掉頭,纏住大明戰船~”


    五艘船隻就此掉頭,然後朝著大明水師戰船迎麵衝過去,帶著一股決然和悲壯。


    韓度在望遠鏡裏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嗤笑出聲:“沒有了速度的船隻,就如同沒有奔馳起來的騎兵,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不過雖然大明水師可以將這五艘船輕易的宰割,但是卻不能夠就這麽直接衝上去,別人明顯就是想和自己拚命,韓度若是就這樣正麵衝過去,豈不是正好給了他們同歸於盡的機會?


    無奈之下,韓度隻好揮手下令道:“左右散開,前陣戰船不過管這些船隻,直接越過去,繼續追擊。後陣戰船將這些船隻拿下,盡量抓活的。”


    這些船隻速度根本就沒有起來,將他們生擒活捉並不是難事。


    不過前陣戰船即便是沒有和那五艘船隻糾纏,但是猶豫分散從兩邊繞道過去,也不得不變相的減慢了速度。等到越過去之後,被前麵的船隻給拉出了距離。


    而耆老等人有了這個喘息之機,船隻的速度已經慢慢開到最大。


    韓度在追擊的時候也發現,剛才還能夠不斷的朝前麵船隻迫近,但是現在卻隻能夠保持一個相對不變的距離,甚至到後來前麵的船隻還以一個微弱的速度優勢,在不斷地遠離韓度戰船。


    韓度驚訝的看著前麵的離得越來越遠的船隻,要知道韓度自己座下的戰船可不是水師原本的那些戰船,而是經過改良後,大明最新式的戰船。這樣的戰船速度比原來的還有快一點,更加具有優勢。可即便是這樣,速度也是比前麵的船隻差了一點。


    韓度頓時眼睛一亮,速度對於船隻來說,可以說是第一生命,看著前麵的船韓度心裏都火熱起來,想要一窺船隻速度這麽快的秘密。


    想到後麵有五艘這樣的船,韓度甚至有了掉頭迴去將五艘船隻保護起來的衝動。


    “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給本侯追上他們。”韓度立刻下令死命令。


    近一個月之後,韓度還是在一如既往的追擊。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到前麵船隻的身影了,韓度種憑借他們留在海麵上的痕跡,繼續追擊下去。


    因此,韓度也沒有必要在船首上看著,迴到了船艙裏麵。


    這一日,韓度趴在船艙裏,在海圖上計算了現在的位置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方孝孺嘎吱一聲推開門進來,就看到韓度難看的臉色。


    韓度搖搖頭,沒有和他解釋,朝著站在門口的兵士吩咐一聲,“去,將張超、蔣明找來,本侯有話要說。”


    “是。”兵士聽命,連忙小跑下去了。


    韓度這才迴頭示意方孝孺跟上,兩人來到船首上,席地而坐。


    方孝孺知道韓度是想要等那兩人來了才會說話,也不催促靜靜的等候著張超和蔣明。


    “侯爺~”


    “侯爺.......”


    和張超的沉穩平靜不同,蔣明原本惶恐不安的神色好了一點,總算是不那麽焦急了。


    這一次追到了五艘船隻,即便是前麵的船追不到,他蔣明的罪過也可以一筆勾銷了。


    韓度點點頭,抬手示意道:“坐下說話。”


    兩人頓時雙腿交叉,豁然坐了下去。


    韓度等兩人坐下之後,兩手握在一起摩挲了幾下,才說道:“這些日子,咱們一路走來都有島嶼,能夠讓咱們補充一些淡水。”


    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韓度為什麽要將這件事情單獨提出來說。


    韓度將幾人的神色看在眼裏,躊躇一下張口道:“可是再往前,就沒有島嶼了。”


    “那,豈不是沒有地方補充淡水?”張超可是知道淡水在海上的重要性,完全不亞於性命,帶著震驚的問道。


    韓度神色凝重的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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