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家老大的動作,張捕頭心頭一凝,就好似被猛獸給盯住了一樣,不禁暗暗有些畏懼。他剛才躲在附近看的清清楚楚,這趙老大手上的火銃不知道是怎麽來的。不僅威力要比他知道的火銃還大不說,而且竟然能夠接連不斷的開火,不需要重新上藥。


    嗯......也不是不需要......從趙老大剛才一個一個的把黃燦燦的東西按進火銃裏看來,這火銃的要和尋常的不一樣,那一個個黃燦燦的東西就是這火銃的火藥?


    趙哥提著左輪就要再次上前,卻被張捕頭站出來擋住。


    “你敢攔我?”


    張捕頭聞言眉頭皺了皺,在這縣裏敢和他這樣說話的人可沒有幾個。不過看了一眼趙老大手上的火銃,張捕頭決定以後在自己的名單上再加上一人。


    “趙兄不要誤會,某家可沒有要與你為難的意思。某家奉縣老爺之命,前來向趙兄宣布你繼任糧長的事情。”張捕頭說著轉過頭,朝著被完全嚇住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李家主一眼,迴頭低聲向趙老大說道:“今日是趙兄的好日子,還是不要見血為妙。”


    趙老大也沒有想過要殺人,要是他有這個打算的話,剛才就不會朝著李家人的腿上下手,而是直接對著胸口開火了。


    見張捕頭連消帶打的想要做和事佬,趙老大也正好趁機下台階。一臉不善的瞪了李家主一眼,慢慢的將左輪收了起來。


    張捕頭見趙老大這麽給他麵子,頓時高興的拱手致謝道:“趙兄,多謝了,什麽都別說了,以後在縣裏你就是我張某的兄弟,有用得著某家的地方,隻管開口。”


    說罷,迴頭朝著李家主厭煩的嗬斥道:“趙兄開恩,今日不和你計較,還不快滾?”


    李家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手腳並用像狗一樣躥了出去,頭也不迴的逃了。


    見李家主跑了之後,趙老大笑容和煦的朝張捕頭拱手說道:“有勞張捕頭專程跑一趟,請入內說話。”


    ......


    張捕頭不僅當中宣布了縣衙多趙老大糧長的任命,同時還在趙老大的盛情邀請下去了趙家。看到趙家的房屋破舊,還熱情的表示他知道有人想要賣宅子,可以為趙家打聽一二。


    趙老爹從來沒有見過高高在上的捕頭大人竟然會有對他和顏悅色的時候,雖然對張捕頭的提議有些心動,但還是覺得自家人建要便宜很多,於是便好言婉拒。


    可是張捕頭卻是不依不饒,直說這宅子的價錢便宜的很,也就是他消息靈通才知道,若是傳來出來早就被人給買走了。


    價錢有多便宜呢?


    一貫!前塘後院的宅子竟然隻賣一貫!


    一貫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當然你要是換成是一般人,你也沒有機會買到,甚至是連聽到這樣破天荒價錢的機會都沒有。


    趙老大頓時明悟過來是怎麽迴事,便伸手攔住老爹,點頭答應下來。當場交割清楚,錢貨兩訖,拿到房契之後,趙家當天就搬進了宅子。


    趙老大迴來滿打滿算也才一天一夜,就讓趙家人徹底翻身,住進了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宅子裏麵。


    安頓下來之後,趙老大便著手開始按照鎮海侯的吩咐開始打探消息。或許以前他說話沒有人會聽,但是現在他有了糧長的身份之後,想要打探些消息簡直不要太容易。


    ......


    韓度一路將眼線灑下去,總算是一步一步來到了西安城。


    站在高處遠眺西安,隔著絲帶般的薄薄輕霧,匍匐在大地上的西安城雄渾的氣勢和千年傳唱的神秘,頓時一覽無餘的展現出來。


    “十三朝古都,果然是不同凡響。”韓度駐馬,目光一點點地掃過遠處的古都,不由得為之讚歎。


    以為韓度沒有親眼見過西安,現在看到了之後,才能夠明白為什麽曆代帝王,有那麽多人竟然都選擇在這裏定都。


    看夠了之後,韓度一勒韁繩,大軍緩緩朝著古城而去。


    陝西布政使司衙門,布政使薑承靈一大早就帶著左右出城,準備迎接朝廷欽差到來。


    可是左等右等,等到太陽中天,也還沒有看到欽差的影子。


    “這欽差究竟在搞些什麽,今日還來不來嗎?”左參議梁海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有些抱怨的問薑承靈。


    薑承靈心裏也是滿肚子的火氣,見梁海抱怨,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抱怨那也不應該在本官麵前抱怨啊,你有怨氣,難道本官就沒有?’


    好在薑承靈自持修養過人,沒有和梁海計較。


    不過梁海好似越是等待,就越是對欽差不滿。靠近了一步,低聲地向薑承靈說道:“不過大人,你說皇上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本來就是因為秦王多有不法之事,朝廷才派人來調查。可為什麽來的不是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而是一個侯爺?”


    提起這個,薑承靈也是對此非常的不滿。抱著雙手冷笑兩聲,看著梁海說道:“還能夠是為何?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嘛。”


    梁海咂摸了兩下薑承靈的話,忽然若有所悟的說道:“大人的意思,是皇上故意如此的?”


    “自然是如此,皇上若是真想要追究,為何不派個正直大臣前來?朝堂上難道就連一個能臣都找不到嗎?”薑承靈搖搖頭,冷笑兩聲。顯然他對於皇上的做法,也是帶著不滿情緒的。


    “偏偏要找一個勳貴前來,勳貴裏都是些驕兵悍將,這些人大多數都和秦王認識,到時候肯定會偏向秦王,這不就是明擺著的想要包庇秦王嘛。”


    “這......皇上怎麽能這樣?”梁海眼含失望,對皇上的做法極為抗拒。在他看來,應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才是正道,怎麽能夠如此明目張膽的想要包庇秦王呢?


    “哼哼,你看著吧,這位欽差一來肯定會以查無實據為借口,就此將秦王放過。”薑承靈好似已經看到了來人會是一副什麽模樣的嘴臉,搖著頭朝梁海歎氣。


    而且在薑承靈得知,這次來的鎮海侯還是一位少年侯爵的時候,心裏的預感就更加的強烈,皇上對秦王的包庇,簡直就是明目張膽,連一絲遮掩都沒有。若是換成一個年長的勳貴,薑承靈都還要好受一些,畢竟這樣的人也是見過民間疾苦,對於秦王不會一味的包庇。


    但是鎮海侯少年得意,我行我素之下,恐怕根本就不會去看去聽百姓的慘狀,直接就會肆無忌憚的為秦王開脫了。


    “報......”


    就在兩人聊著的時候,一騎快馬從遠處奔到眼前。


    “欽差大人已經據此不到十裏......”


    聽到欽差終於是來了,薑承靈也不管其他,先讓所有人打起精神來,萬萬不可在欽差麵前出醜。


    雖然早就聽說過這欽差是位侯爵,但是薑承靈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是帶著一支大軍前來的。又不是要大仗,帶著這麽多大軍幹什麽?尋常欽差也就是帶著點隨從,以及幾十個護衛就行了。


    一股明晃晃來者不善的氣息,撲麵而來!


    韓度躍馬揚鞭,直接策馬奔襲到薑承靈麵前才勒馬瞬間停下。人馬合一高高仰起,一股泰山壓頂般的氣勢瞬間籠罩在眾人身上。


    如此無禮和肆意妄為的動作,不管是誰都對騎在馬背上的韓度,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徹徹底底將他歸到承蒙祖上福蔭的紈絝子弟一類。


    韓度一臉微笑的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前來迎接自己的一行人,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薑承靈不得不低下頭來,拱手一拜道:“下官陝西布政使薑承靈,率布政司諸位拜見侯爺。”


    見薑承靈低頭,韓度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肆意張狂。完全體現出了一個少年得誌,膽大妄為的勳貴形象。


    翻身下馬,韓度走到薑承靈麵前,故意咳嗽兩聲,假模假樣的做出一番禮賢下士的態度,朝著薑承靈虛扶一手:“薑大人辛苦,快快起來吧。本侯韓度,見過諸位。”


    韓度如此敷衍的態度,瞬間便遭致其他人的不滿。不說薑承靈論年紀肯定是韓度之上,就算是尊老,韓度也不應該如此托大的讓薑承靈拜完了才讓他起身。就算是論官員之間的禮節,韓度也是極為失禮。


    按照慣例,他雖然爵位要高於薑承靈,但是薑承靈畢竟也是朝廷正三品大員,真正的一方諸侯,再加上年紀,韓度應該與他平等相待才是。


    就連薑承靈都是滿肚子的惱火,同時心裏對於韓度的到來,深深的感受道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重氣氛。韓度此舉簡直就是將他的目的昭然若揭,薑承靈自然不得不開始擔心起來。


    不過現在不是和韓度理論這些個的時候,薑承靈壓抑心中的火氣,麵不改色的笑著朝韓度拱手道:“侯爺不遠千裏而來,一路風塵仆仆,甚是辛苦,下官已經備好酒席,懇請侯爺賞臉。”


    “哦?好說,好說。”韓度露出一個你很上道的表情,朝著薑承靈遞了一個眼色。


    “侯爺,請!”薑承靈側身讓開,微微躬身伸手示意。


    “恩~”韓度鼻腔裏麵淡淡的哼出一聲,當仁不讓的背著手,昂首挺胸的走在所有人前麵。


    從頭看到尾的梁海,對韓度的態度極為不滿。見他走遠了幾步,不由得湊到布政司使大人耳邊,疑惑的問道:“大人,這侯爺怎麽是這副德性?”


    “收聲!”薑承靈也沒有想到梁海竟然會如此耿直,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連忙給了他一個眼神將梁海的話止住。


    隨後微微搖頭,一陣歎息,說道無奈歎聲道:“襲爵的人有幾個不張狂的?這位還如此的年輕,恐怕是個從小到大都是想做什麽做什麽,根本沒有吃過虧的主。這樣的人心眼最小,最是斤斤計較。咱們還是小心點吧,不要得罪了他惹來麻煩。”


    “皇上怎麽會派這樣的人來調查秦王的事情?”梁海嘴上像是沒有把門兒一樣,心裏有不滿,直接就說了出來。


    薑承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個字都沒說。


    梁海頓時反應過來,連忙拱手致歉道:“是下官失言。不過這樣的人若是包庇秦王,那咱們早晚都要和他對上,即便是想要不得罪他都不可能。”


    說罷,梁海雙眼目光灼灼的看著薑承靈,想要看清楚他的態度。


    薑承靈臉色開始充滿著無奈,可是隨後他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很快便變得堅定。


    梁海見了,臉上頓時展露笑容。他已經知道了薑承靈的選擇,心裏很是滿意。


    一處早就將閑雜人等清空了的酒樓,不用看招牌,韓度都能夠知道這肯定是西安城裏最著名、最好的酒樓。


    一行人依次入內,門口還有人把守,禁止閑雜人等前來打擾,甚至連站在大街對麵想要朝酒樓裏麵看稀奇的百姓,都被守衛給驅走。


    韓度走在最前麵,徑直來到最高的一層樓上。


    薑承靈在韓度身旁不斷的揮手指路,來到一件寬大的雅間裏麵。


    薑承靈是東道主,原本應該由他當仁不讓的坐上首席位置,可是他卻偏偏要和韓度推辭一番。“侯爺,請上座!”


    原本薑承靈以為韓度會客氣一番,然後反過來請他坐上首席位置。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韓度竟然隨意的點點頭,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韓度的舉動讓薑承靈有些眼神呆滯,他都不知道該說韓度什麽好了。


    其他人更是麵麵相覷,不明白韓度為何要如此托大。


    見氣氛尷尬的就快要凝出水來,薑承靈隻好話語頓澀的朝眾人說道:“諸位,都,入座吧。”


    一眾官員心裏有火氣又不好發作,隻好依言按照順序一一落座。


    韓度淡笑著坐在首席位置上,好似對於其他人紛紛投來的眼神不屑一顧,自顧自的等著開席。


    既然首席的椅子被韓度給坐了,薑承靈隻好坐在原本給韓度準備的位置上。為了緩和氣氛的尷尬,薑承靈主動端起酒杯,朝韓度說道:“陝西偏遠之地比不得京城繁華,區區粗野酒菜,還望侯爺不要嫌棄。”


    “還行吧。”韓度笑了笑,點頭說道。


    有了先入為主的將韓度視為一個紈絝子弟,眾人現在對於他的無禮......嗯,竟然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都覺得,這才是一個紈絝子弟的做派。


    薑承靈說是粗野酒菜,那隻不過是自謙的說法。就這桌子上的這些美味佳肴,不知道陝西有多少百姓,一輩子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加別說是親自吃了。


    沒有想到韓度竟然真的點頭認同下來,這莫不是給棒槌吧?


    梁海對韓度來西安的目的有些猜測,不由得皺眉沉下臉來。從現在韓度的種種舉動來看,皇上派他來此,說不定還真的就是打著胡攪蠻纏,包庇秦王的主意。


    要不然,若是真的是為了調查清楚秦王的種種不法之事的話。以皇上的英明,不可能派這麽一個混不吝來這裏。


    薑承靈都被韓度給整的無可奈何了,也不和韓度生氣,轉身朝著眾人招手,說道:“來,咱們敬侯爺一杯,為侯爺接風洗塵。”


    “敬侯爺~”


    韓度舉杯轉了一圈,迴敬了眾人。


    “幹!”


    韓度笑著喝了一口,酒剛入喉韓度臉色就是一變。


    旁邊的薑承靈看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捋著胡子,頗為自得的笑道:“侯爺,這酒不錯吧?”


    韓度剛才酒一入口,他就知道這酒是怎麽迴事了。這就的烈度比不上神仙醉,但是卻要遠超尋常的釀造的酒水。


    而且韓度還清楚的品嚐道,這酒裏帶著一股生水的怪味。這是高度烈酒,兌水太多之後,才會有的味道。當然,這股味道對於喝慣了低度酒的人來說,他們是嚐不出來的。


    這就有問題了,蒸餾酒的秘方隻有自己有,就連宮裏的酒水都是自己提供的。連老朱都不可能釀造出高度烈酒出來,這裏怎麽可能會有高度烈酒?


    按照道理來說,即便是有那個百姓瞎貓碰到死耗子,稀裏糊塗的將高度烈酒釀造出來了,他又必要故意兌水嗎?


    完全沒有必要!


    兌水之後,無論是口感,還是滋味都要差原本的太多。釀酒的人不是傻子,明明可以賣最好的,卻非要故意那次品出來賣。


    而且,這將高度烈酒兌水的做法,在韓度看來更加像是在......掩人耳目!


    至於為何有人想要掩人耳目,道理很簡單,那就是他們的秘方來路不正,他們一定知道這秘方是從誰的手裏來得,而且此人他們還惹不起。隻有這樣,這些人才會退而求其次,放在更好的酒水不賣,白白自砍一刀,賣些次品。


    想到這裏,韓度嘴角噙著淡淡的冷笑。


    強忍著嘴裏的一股生水的怪味,韓度頓時將酒囫圇咽下。臉上還擠出非常滿意的笑容,讚歎道:“好酒,真是好酒!這酒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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