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寢殿,韓景雲已經恢複了些元氣,正在神情焦急的想要找孩子。看到朱標抱著孩子進來,韓景雲的神色頓時放鬆下來,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殿下,孩子......”


    “辛苦了愛妃,咱們的皇兒在這裏呢。”朱標寬慰了韓景雲一句,走到她麵前蹲下去,將孩子的小臉朝著韓景雲露出來。


    “你看,他就是咱們的皇兒,睡的多香,多乖......”


    韓景雲原本滿懷喜意想要看看兒子的模樣,可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卻是讓她皺起了眉頭:“好醜~”


    韓景雲雖然沒有在乎過她自己的姿色,但是原本就是天香國色的她自然喜歡美好漂亮的事物。原本她以為,以她的容貌生下的孩子肯定也是漂亮,可是卻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張皺皺巴巴的小臉。


    這不僅讓她有些大失所望,下意識的就說了一句。


    韓度聽到,笑著走了上來,解釋道:“剛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皺巴巴的,不過沒事,等一兩日之後就會變得粉嫩可愛起來。恩~咱這侄子眼睛大大,鼻子圓潤,嘴唇棱角分明,肯定會是個非常英俊的孩子。”


    “真的嗎?那就好,剛才真是嚇了我一跳。”韓景雲聽到大兄的話,這才高興起來,興致勃勃的努力拿眼睛看向兒子。心情變了,現在看兒子皺巴巴的小臉,都有了幾分順眼。


    “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聽到宦官的高唿,朱標抱著兒子站了起來,轉身看向門外。


    見到父皇和母後聯袂走進來,朱標抱著兒子就跪了下去,“兒臣拜見父皇,母後。”


    “臣拜見皇上,皇後娘娘。”


    “平身吧。”老朱滿臉笑容揮手讓韓度起來。


    馬皇後更是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就要從朱標懷裏把孩子包裹去,“來~,讓本宮看看,大明的嫡孫......”


    朱標自然是舍不得,可是也沒有辦法拒絕母後,隻能夠戀戀不舍的放手,任由母後將孩子抱走。朱標的眼睛渴望巴巴的粘在繈褓上,不舍得移開。


    馬皇後抱著孩子走到老朱身邊,示意給他看,“皇上你看,這孩子多好看,簡直是和標兒小時候一模一樣。”


    馬皇後一句話說的讓朱標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老朱看了繈褓中的孩子幾眼,也滿意的點頭,讚同了馬皇後的說法:“不錯,的確是和標兒那時候一模一樣。”


    隨即看向有氣無力靠在床上的韓景雲,笑著說道:“來人。”


    老太監立刻從老朱身後笑著站了出來,“奴婢在。”


    “太子妃韓景雲綿延香火有功,賜玉如意一對,百年人參十對,南海珍珠一百顆,硨磲一對,沉香一百斤......”


    老朱對韓景雲大肆賞賜,總之就是各種珍稀藥材,像是一抓一大把一樣賜給韓景雲,各種奇珍異寶也是成雙成對的賞賜。其他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之類的,根本就上不了台麵。


    就拿硨磲來說吧,宗泐聽聞老朱獲得了一些硨磲之後,不顧臉麵的跑到宮裏來找老朱要。原本以為老朱往常都那麽看重他,要幾個硨磲根本不成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老朱竟然拒絕。


    最後還是在宗泐的不顧臉皮的軟磨硬泡之下,才從老朱嘴裏給掏出來一個。原本宗泐還在埋怨皇帝的小氣,隻肯給他一個硨磲。


    可是在宗泐看到皇帝給他的硨磲之後,他頓時就跪下去了。他宗泐身為天下佛門之首,並不是沒有見過這佛祖七寶之一的硨磲。


    但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大,這麽純白聖潔的。


    宗泐從老朱這裏帶迴去的那個硨磲,現在是天界寺的鎮寺之寶,等閑根本不會示人。


    而老朱對於自己人就要大方的多了,直接就賞賜韓景雲一對。


    也不知道宗泐知道之後,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謝皇上隆恩~”韓景雲不能起身,隻能夠靠在床上,頭朝著皇上點下。


    老朱好不在意的揮手止住了她行禮,笑著說道:“你還是安心修養,爭取早日恢複吧,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


    “是。”韓景雲再次點頭。


    靠著枕頭躺了片刻,韓景雲好似恢複了些精神,不過臉上還帶著濃濃的疲憊。即便是這樣,她都朝著韓度說道:“大兄,你不為你侄子準備點什麽嗎......”


    韓度看到妹子的表情,哪裏還不知道她在打些什麽注意,隻能夠硬著頭皮說道:“咱們兄妹這麽客氣做什麽,想要什麽東西你盡管說便是,迴去我就給你送來。”


    韓景雲看了大兄片刻之後,才笑著說道:“看把你給緊張的,家裏的寶庫裏有什麽,難道我不知道?


    放心,這次我不要你的那些寶貝。”


    聽到妹子沒有打自己那些寶貝的注意,韓度心來頓時鬆了口氣,豪氣的說道:“看你說的,咱們是親兄妹,難道你開口我還能不給你嗎?盡管說吧,想要什麽?”


    “我要嬰兒床。”韓景雲立刻開口。


    “給!”韓度迴答的幹脆利落。


    “還要嬰兒車。”見韓度迴答的輕易,韓景雲再次開口。


    “給。”韓度沒有猶豫。


    “還有滑滑梯。”韓景雲獅子大開口。


    “給~”韓度迴的有些勉強。


    “還有......”韓景雲趁著韓度不注意,一口氣說完了。


    韓度的嘴角抽了抽,本想糊弄過去,可是抬眼便看到老朱笑意盈盈看向自己的眼神。韓度臉上頓時堆起熱情的笑容,“給,都給!”


    老朱滿意的把目光從韓度身上收了迴來,轉到嫡孫身上。


    太子妃誕下長子,宮裏宮外都陷入到喜慶當中,京城百姓足足議論了一月有餘,這股熱潮才逐漸淡去。


    一家酒肆裏麵,原本的常浩早已不在,說書的人換成了一個年輕的落魄秀才。或許是為了能夠在京城生活下去,也或許是對科舉深懷期望,總之他看在這些常客的豪爽之下,在這個酒肆紮下根來。


    眾食客如同往常一樣,聽著說書人講述京城裏的各種奇聞趣事。而他們自己則大多數都在議論著海貿、海商、證券之類的東西。


    沒有辦法,畢竟財帛動人心啊。現在大明最能夠吸引人的不是什麽坐商、客商,而是海商。


    僅僅是短短幾年的時間,海商的豪富就已經深入人心。就連被海貿帶出來的邊角產業,也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就在食客們談論著該入哪個船主的股子,該買哪個證券才能賺的更多的時候。幾個衣衫襤褸,形同乞丐的人從西而來,走過了城門。


    坤寧宮,老朱正在和馬皇後用膳。


    老太監形色匆匆的走進來,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老朱看了他一眼,神色慢慢沉了下來,眉頭皺起一個川字,“出了何事?”


    老太監張了張嘴沒有出聲,顯得十分的猶豫。


    “說。”老朱聲音頓時提高,有些不滿的責問。


    “是,皇上。傍晚有人來到宮門口,說是要......”老太監看了馬皇後一眼,在皇爺威逼的眼神下,不得不大著膽子說道:“說是要告秦王禦狀。”


    馬皇後聞言一愣,有些疑惑,又有些擔心的看向皇上。


    老朱眉頭一皺,沉聲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老太監立刻拿出一張絹帛,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請皇上過目。”


    老朱憤然的一把將絹帛抓了過來,攤開仔細看去。越看,老朱的臉色便越是難看;越看,他神色當中的火氣就是越大。


    等從頭至尾看完了之後,老朱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暴怒不已:“不曉人事,蠢如禽獸!”


    老太監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站在老朱麵前,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當他看到這張絹帛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可遮掩了,這事一個不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人頭落地,他再大的膽子,不敢也不想摻和進去。


    馬皇後見皇上暴怒不已,又事關秦王,不免有些焦急,想要知道是怎麽迴事。抬眼看向皇上,有些緊張的問道:“皇上,究竟出了何事?”


    老朱心裏的氣正無處發泄,一把抓起絹帛扔給馬皇後,“你自己看吧,你的好兒子做的好事。”


    馬皇後飛快的掃了一遍,頓時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可是朱樉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這個時候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落井下石。


    念頭一轉,連忙說道:“樉而行事竟然如此荒唐,不小懲大戒恐怕是不行了。不過這也是隻是那些人的一麵之詞,皇上還需要親自調查清楚才是。”


    老朱的暴怒的火氣,在馬皇後的三言兩語之下,頓時平複下來。馬皇後說的沒錯,若是朱樉真做了這些事,那自然是要罰的,但是也不能隻聽幾個人的一麵之詞。


    有了頭緒,老朱便朝老太監問道:“這些人呢?現在在哪裏?”


    老太監連忙迴道:“奴婢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便當場將這些人給移到一處偏廂看管起來。”


    老朱點點頭,對於老太監的處置頗為滿意。頓了頓說道:“善待他們,此事不管如何,都不能夠讓這些人出事了。立刻派人去西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朕查個清楚。”


    “遵旨。”


    一個月之後,老朱拿到了完整的調查文書:


    寵愛次妃鄧氏,軟禁正妃......這和寵妾滅妻沒有什麽兩樣......


    驅使軍民在宮中建起亭台池塘取樂,與次妃鄧氏在其中折磨宮人取樂......


    專門派人沿海布政司收買珠翠,使百姓家破人亡......


    製作皇後服飾給鄧氏穿......


    將自己房中的床做成天子專用的五爪......


    一樁樁,一件件,看的老朱觸目驚心。


    “僭分無禮,罪莫大焉!”


    老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然將禦案拍的隆隆作響,大喝一聲:“來人,羈押秦王並家眷迴京!”


    ......


    韓度將妹子要的東西,讓人給她送去之後,總算是暫時放下心來。雖然製作這些東西的木料,每一樣都十分的珍貴,但是看在妹子沒有獅子大開口的打自己寶庫的主意,韓度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白疼妹子。


    韓克忠已經能夠獨立奔跑了,隻是還會時不時的絆倒摔在地上。


    兒子的每一次摔倒,都讓安慶揪心不已,甚至為了避免兒子摔倒,想要派一群侍女看著兒子,更加嚴禁兒子奔跑,讓他走路隻能夠用走的。


    可是韓度知道安慶的做法之後,卻極力的反對:“孩子不經摔打,怎麽能夠長大?不就是摔倒嘛,誰小時候還沒有摔倒過?”


    “我就沒有!”安慶眼珠子一瞪,認為韓度就是在說些歪理。


    韓度頓時被安慶的話給頂住,安慶金枝玉葉,從小就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她說她小時候沒有摔倒過,韓度也不得不信。甚至究竟是怎麽迴事,韓度都已經猜到了幾分。


    無非不過是和安慶現在的做法一樣,派一群宮女跟著她,並且嚴禁她亂跑。


    見一條路走不通,韓度歪歪頭換了一個說法,“你不一樣,你是女子,被小心嗬護著長大也是應該的。但是咱們兒子可是男子,你也希望他長大了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吧?


    可是你派人把他保護的嚴嚴實實的,他連磕磕碰碰的機會都沒有,長大以後如何能夠敢於擔當?他喜歡跑,就讓他跑好了,哪怕是摔倒了,也是對他的鍛煉。”


    可是不管韓度說的再多,安慶就是心疼兒子,甚至紅著眼含著淚,可憐兮兮的看著韓度說道:“您說得輕巧,這地上不是石頭,就是木梁。隨便磕碰一下,就是一個大口子,若是萬一碰到眼睛這些地方,怎麽辦?難道你想要你兒子,長大後變成瞎子麽?我哪怕是讓他軟弱一點,隻要他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韓度一想,這的確也是個問題。韓度雖然對於醜並沒有什麽鄙視,但是想到自己兒子若是碰破相了,那也不好。


    摸了摸下巴,說道:“這好辦,來人,將府裏所有石頭的棱角,全都給本侯打磨平滑了,另外將突出的梁柱都給本侯用棉布包起來。”


    韓度一聲令下,鎮海侯府的侍女下人全都忙碌起來。找到一處突出的棱角,侍女恨恨的踩上兩腳,馬上就喊下人過來將其打磨平整。


    韓德和劉氏看到府裏這樣的動作,不由得瞪眼問道:“住手,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在府裏如此亂來,難道不知道府裏不能夠隨意動土嗎?若是壞了風水,那該怎麽辦?


    下人見老爺如此盛怒,嚇的戰戰兢兢,連忙顫抖著聲音迴道:“這是侯爺吩咐的,說是為了避免小侯爺跑動的時候碰到,讓小的們將府裏有棱有角的地方全都給磨平了。”


    聽到是韓度的意思,又是為了寶貝孫子,韓德瞬間了變臉色,頓時主動指使著下人,“鏟,這裏,還有這裏,都給老夫鏟平了。”


    “是的,老爺。”下人聽到老爺的吩咐,頓時眉開眼笑,下手打磨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就在韓度看著兒子跑著跑著,噗通一下就摔了一個屁墩,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拍拍屁股繼續跑的時候。


    朱標沒有讓人通傳,便直接衝到韓度的麵前。


    韓度一臉笑容的看著朱標,打趣道:“怎麽?你不在東宮逗弄你的兒子,跑到咱這裏來做什麽?”


    朱標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情和韓度說笑?勉強擠出幾分笑容,看著韓度。


    韓度心裏頓時奇怪了一下,疑惑的問道:“怎麽?出了何事,竟然讓你有這麽大的反應?”


    朱標沒有迴答韓度,隻是緊緊的盯著他,鄭重其事的問道:“韓度,本太子對你如何?”


    “殿下待臣恩重如山,臣這條命,甚至全家人的性命,都是殿下出手搭救的呢。”韓度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鄭重其事的說了出來。


    說話的時候,韓度心裏頓時一緊。因為朱標在韓度麵前從來都是自稱,孤。從來沒有端過皇太子的架子。現在朱標竟然把皇太子的身份給搬出來了,用腳趾頭想,韓度都知道朱標想要和自己說的事情,一定極為難辦。


    可是難辦又能如何?朱標對自己的確是沒話說,自己總不能因為事情難辦,就不辦了吧?


    韓度是鐵了心要扶朱標上位的,因為韓度發現,朱標的仁慈是從本性裏透露出來的。做臣子的,究竟是在一個仁厚的皇帝下麵待著舒服,還是在一個心性狡詐的皇帝手下待著舒服,恐怕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吧?


    見韓度對自己如此坦誠,朱標頓時笑了起來,點頭說道:“好,你記得就好。孤現在有件事要求你幫忙。”


    “殿下客氣了,有何事要臣做的,殿下隻管吩咐就是。臣可不敢當殿下一個求字。”韓度心裏有了準備,無奈的說道。


    “事情是這樣......”朱標湊近韓度,將事情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


    韓度隨著聽朱標的敘述,臉色逐漸變得驚訝,然後是凝重,最後是無比的難看,以至於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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