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貫一畝,附帶還要為他在公侯之府裏謀個差事,馬老六感覺自己就好似在做夢一樣,而且還是漫天下金銀珠寶的春秋大夢。


    宰相門前七品官!


    而即便是宰相之家,在大明也比不上公侯勳貴。尋常人若是能夠有機會進公侯府,那簡直就是比高中做官還要讓人欣喜若狂。畢竟除了一甲進士的三人之外,其他人即便是做官,也不過是從七品縣令開始。


    但若是你能夠成為公侯府的人,走出來那就是代表著公侯府,即便是七品縣令對你雖然說不上點頭哈腰嘛,但至少也不敢輕易冒犯。


    別說是一旁驚呆了的老人的,就連馬老六的老母都一把掀開破爛的房門走出來。


    “六子......你看......要不......賣了吧。”


    麵對老娘的勸說,馬老六頓時沉默,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懷遠侯府老者更是笑著,不斷的添油加醋,“怎麽樣?這個價格你是賣還是不賣啊?”


    馬老六抬頭看看老者,又轉頭看向梁國公府的老者。


    “哈哈哈,你不要看他。他雖然是梁國公府的管家,但他隻不過是梁國公的族人罷了,都出了五服了,而且梁國公府也不止他一個管家。


    但是老夫不同,老夫是懷遠侯的叔父,雖然是表的,但至少能在懷遠侯麵前說上話。


    你可以問問藍老頭,他有資格見到梁國公麽?”


    藍老頭被一陣奚落,惱怒不已,眼神不善的朝著老者看過去,充滿了威脅質疑。


    但是他的這些威脅,若是對著普通人或許會有奇效,可對於老者來說,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他的確是拿老者沒有辦法。


    見兩人之間的火氣越來越大,馬老六下定決心,連忙說道:“多謝兩位貴人的好意,不過這塊地是俺爹拚了性命才得來的,小人萬萬不敢賣了。”


    這話一出,藍老頭頓時笑了起來,而老者則神情沉凝的看著馬老六,臉上帶著惱怒。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想賣了?”老者語氣不善,眼睛死死地盯著馬老六。這要是換成往日的時候,他早就不會和馬老六客氣了,現在卻不得不壓抑著怒火繼續與他商談。


    “這是俺爹留給咱的地,貴人給再多錢,咱也不賣。”馬老六梗著脖子咬牙堅持。


    藍老頭聞言,頓時哈哈大笑出聲,“曹管家,你要不要繼續在加加價?或許你再加一點,他就賣了呢?”


    明顯看出馬老六根本不想賣土地之後,藍老頭朝著曹管家一陣奚落。


    讓你牛掰,讓你是曹興的表叔,你那麽牛氣,倒是讓這傻小子把地賣給你呀!


    看到令他討厭的曹管家吃癟,藍老頭心情一陣舒暢。


    曹管家恨恨的瞪了藍老頭一眼,不過很明顯,藍老頭雖然拿他沒有辦法,但是他也對藍老頭無可奈何。


    轉頭憤恨的看著馬老六,撂下狠話:“你有種就一輩子不賣,若是讓老夫知道了你賣了,哼哼,你看老夫如何拾掇你。


    咱們走!”


    藍老頭也遺憾的看了馬老六一眼,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麽,搖搖頭走了。


    一旁的老人見兩位貴人離開,低頭沉吟一下,眼睛慢慢的開始變亮......顧不得理會得罪他的馬老六,腳步匆忙的走了。


    老人一迴家就把自己賣地的錢全部拿出來,然後立刻找到還有土地沒買的族人,威逼利誘也好,強買強賣也罷,反正最後還真是讓他弄到了不少的土地。


    然後老人坐地起價,結果還真讓他狠賺了一筆。


    隨著各府大肆購買土地,馬場周邊的地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起來。這讓原本對韓度的話將信將疑的勳貴,心裏再無半點疑慮,購買土地越發的迅速放肆,當然地價也借此機會水漲船高。


    在買地的同時,勳貴們也沒有閑著,將拿到手的土地立刻開始動土,修建酒樓客棧鋪子。鋪子一開張,哪怕是簡簡單單的賣些糕點,都能夠賣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成績。


    一個糕點鋪子一日賣出去的糕點,幾乎是相當於京城裏的鋪子賣十天。一間鋪子幾乎就能夠抵得上京城裏的十間。


    如此暴利的收益,頓時讓所有勳貴都眼紅了。大把的錢撒下去,酒樓、酒肆、茶肆、客棧紛紛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馬場周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火起來,成為了京城一處名氣很大的地方,每日前來的人們摩肩接踵,揮汗如雨。


    自然而然的,馬場周圍的地價一再的攀升。每每到了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以為這就是這些土地價格的巔峰的時候,總是會有再一次的拔地而起,再次邁上另外一個高峰,直到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那些提前入局買地的勳貴,別說是投進去的錢了。現在他們光是手裏剩餘土地的價值,若是賣了都能夠把他們花出去的每一文錢,十倍、二十倍的賺迴來。


    ......


    東宮。


    得到召見的韓度,跟在王鉞的身後,朝著後宮走去。


    “臣拜見太子殿下,拜見太子妃。”韓度來到韓景雲的寢殿,朝著兩人行禮。


    韓景雲見此連忙說道:“大兄,妹妹早就說過了,咱們是親兄妹不用如此,你何必每次都要行禮。”


    朱標也笑著附和道:“景雲說的沒錯,咱們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


    韓度笑著點頭,算是在妹子麵前答應下來,自己起身站起來。


    韓景雲見了,頓時感到有些無奈。每次她這麽說的時候,韓度都是含笑點頭答應的無比幹脆。可是等到下次兩人見麵,韓度還是一如往常的畢恭畢敬的朝著她行禮。


    以往她都是跟在韓度身後,處處仰望韓度的。現在兩人的身份卻陡然被君臣之禮給顛倒過來。這讓韓景雲感到非常的不自在,不習慣。


    可是,禮儀就是禮儀,不會為了個人的喜好而轉移。若是禮儀會遷就韓景雲的話,那就不叫禮儀了。


    “殿下今日找臣有事?”韓度站在原地,笑著躬身問道。


    “坐吧。”朱標先是揮手示意韓度,然後才笑著解釋道:“不是孤要找你,是景雲想你了,想要和你說說話。”


    韓度也不再客氣,順著朱標的意思坐下。


    韓景雲提起茶壺,主動為韓度倒了杯茶。


    韓度端起茶杯吹了吹氣,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老朱對於朱標的偏愛,真是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啊。別說是這茶了,就連這泡茶的水,都非同一般。


    清爽甘冽,迴味悠長。就這麽一壺泡茶的水,都不知道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韓度敢說,老朱自己泡茶的水,恐怕都普通的很,遠遠不如這個。


    韓度喝了一口沒有說話,又貪婪的再喝了一口。感覺心滿意足之後,才抬起頭看向景雲妹子。


    隻見她臉龐還是和少女時候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若是真要說變化的話,那就是她的氣質褪去了少女的青澀,有了女人的成熟。


    不過她的肚子卻是隆起的有些誇張,韓景雲隨時隨地都有一手撫摸著肚子,一手放在腰眼上努力的撐著,好似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


    韓度看到,都不免為她捏了捏汗。有些擔心的問道:“快要臨盆了吧?這個時候你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要磕著碰著了。”


    “知道了,大兄。”韓景雲乖巧的點點頭,來自大兄的關切讓她感受到一陣暖意。帶著幾分調皮的抬頭掃了周圍一眼,笑道:“有這麽多人看著,我就算是想磕磕碰碰都不可能呢。”


    朱標臉上頓時有冷汗冒出來,連忙抓起韓景雲的手,緊張的說道:“景雲可別看玩笑,這磕著碰著可不是小事。這幾日你就委屈些,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好,我記住了,你都說了不下十遍了,難道你以為我有這麽蠢嗎?”韓景雲雖然是滿臉笑意的朝朱標點頭保證,可是語氣裏麵卻有著幾分不耐。


    “殿下是為了你好,這幾日就是要小心謹慎才是。”韓度勸慰了妹子,將其中的四個字的語氣咬的重了些。


    早就得到過韓度告誡的韓景雲,頓時就明白了韓度的深意,鄭重其事的點頭,表示聽懂了大兄話裏的意思。


    轉而說道:“這些日子,我就是休息的煩了,才想著讓大兄進宮閑聊幾句。”


    韓度自無不可的點頭,便說起家裏這幾日老爹心情甚好的畫了幅畫,用韓度的說法來說,“老爹畫的不錯,有成為名家的潛質,咱準備將他的畫給裝裱起來,留給後世子孫。”


    “兄長是想要後世子孫都瞻仰爹的才華沒?兄長對爹真是孝順。”韓景雲聽到,有些陷入迴憶,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她是在遺憾,作為子女的她,因為嫁給了朱標,而沒有辦法在爹娘麵前盡孝。


    豈料,韓度淡定的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我是覺得老爹的畫以後有可能會變得值錢,留給後世子孫,要是有朝一日他們窮到吃不起飯了,將老爹的畫拿出來賣掉,說不定還能夠再吃上三年。”


    “噗呲,哈哈哈......”韓景雲瞬間就已經笑的前合後仰,沒個正形了。


    就連朱標也是止不住臉上的笑意,指著韓度眼神怪異的說道:“你這張嘴,你這張嘴,真是能夠把人給樂暈過去。還想讓後世子孫靠著一副畫吃上三年,虧你想得出來了。”


    韓度卻沒有絲毫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我準備讓老爹有空就多畫幾幅,一幅能夠吃上三年,若是老爹畫上幾十幅,不就夠子孫把一輩子混過去了?”


    韓度一本正經的樣子,心口如一的話,卻是讓朱標和韓景雲兩人笑的連連揮手拍打在自己的腿上。


    笑過之後,韓景雲才眼角帶淚的說道:“爹年紀大了,精力早不如往前。大兄你要畫歸要畫,可別讓爹累著了。”


    韓度不屑的白了韓景雲一眼,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爹身子骨好著呢,現在每天都要抱著克忠在家裏轉好幾圈,我都沒有他的精力充沛。”


    聽到韓度的話,韓景雲點點頭放下心來。


    隨後,韓度又和韓景雲說起兒子調皮搗蛋的各種趣事,讓韓景雲笑得極為開懷。就連自己肚子上沉重的負擔都好似減輕了不少,甚至是有些期待她自己的孩子降生之後的模樣。


    是和大兄的兒子一樣調皮搗蛋,還是和太子一樣沉穩?


    ......


    十幾日之後,韓度突然接到東宮來人傳信:太子妃臨盆在即,要生了。


    韓度連忙跟在來人進宮,王鉞帶著韓度來到殿外。


    顧不得和朱標見禮,聽到殿內傳來妹子撕心裂肺的痛唿聲,韓度心急如焚,抬步就下意識的想要衝進去,結果被宮人給攔住。


    韓度清醒過來,也不再硬闖,就在外麵來迴踱步,神情焦急萬分。


    倒是朱標神情穩重,不慌不忙的為韓度倒上一杯茶,說道:“你不用焦急,裏麵都是宮裏專門的接生婆婆,她們經驗豐富無比,不會有問題的。過來坐下吧,喝杯茶,等會兒就可以看見你侄子了,你現在再著急也沒用。”


    朱標神情淡定,這樣的事情他顯然是經曆過不止一次了。


    但是韓度卻不一樣,他兩輩子加起來,這都是頭一遭啊。想要平靜,想要不急,怎麽可能?


    上次安慶臨盆,他就不在安慶身邊,根本就沒有一點深刻的感受,就憑空多了個兒子了。現在看起來,安慶當初應該和妹子差不多,都是經曆過痛苦掙紮的過程,才生下了兒子。


    韓度深吸一口氣,一屁股坐下,猛然灌了自己一杯茶水,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品味茶的味道。急切的說道:“有接生婆就萬無一失了?那些接生婆都是廢物,她們知道有時候孩子會腳先出來嗎?她們知道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就可能會被臍帶給纏住脖子嗎?她們什麽都不知道......”


    朱標一手端著茶,整個人都被韓度的話給震驚的僵硬住。


    有些領悟到韓度話裏的意思,怔怔出神的問道:“難道說......你還會接生?”


    韓度氣惱的轉頭,不想理會朱標。自己雖然不會,但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不像朱標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自己知道的再多又能如何,這個時候也絲毫沒用用處。隻能夠繼續等著,希望妹子能夠母子平安。


    聽到殿內韓景雲的痛唿聲瞬間斷掉,韓度頓時緊張的站了起來。


    隨著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聲,韓度緊繃的身體頓時鬆懈下來,臉上飛快露出笑容,嘴角張合,也不知道是在告訴朱標,還是在告訴自己:“生了,生了......”


    剛才還教訓著韓度,讓韓度稍安勿躁的朱標,頓時像是受驚了兔子,如同一道影子一樣瞬間劃過韓度的麵前,就要朝著殿內衝進去。


    就在朱標衝到門口的時候,一個穩婆懷裏抱著繈褓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宮女。見到朱標的瞬間,兩人頓時滿臉笑容的跪下,齊聲道:“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聽到母子平安,朱標心情頓時放鬆下來,仰頭大笑。


    “好,好,來人,重賞,所有人每人賞銀百兩。”


    “多謝太子殿下......”穩婆和宮女開心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兩人一個勁的跪在地上朝朱標不斷的叩頭。


    韓度也幾步跑上前來,隨手從袖袍裏抓出一大把疊放的整整齊齊的寶鈔,目測有上千貫。直接扔在兩人麵前,“拿去分了吧。”


    “多謝侯爺......”兩人更是高興的眉開眼笑。


    鎮海侯這一出手,就是這麽多寶鈔。即便是她們十幾個人分,每個人得到的賞賜也並不比太子殿下少啊。


    剛才太子殿下的賞賜就讓她們喜出望外了,沒用想到還有更加讓她們高興的事:賞賜加倍!


    眾人在高興賞賜倍增的同時,也不免對太子妃更加的敬重。太子妃可不僅僅是太子殿下的心頭肉,更是鎮海侯的親妹妹啊。


    鎮海侯是什麽人,她們即便是待在宮裏,那也是如雷貫耳。鎮海侯的點石成金,鎮海侯府的豪富,鎮海侯善財童子的美名......每一個都讓眾人心情激動不已,隻要是能夠跟著鎮海侯喝點湯湯水水的,哪一個沒有發了大財?


    就連教坊司的那些妖精,一個個的都腰纏十萬貫不止。十萬貫啊,她們若是有這麽多錢,整個家族都要跟著飛黃騰達了吧?


    韓景雲生孩子的時候,朱標是不可以進去的。但是在孩子生了之後,殿內飛快的被宮女給收拾幹淨,將韓景雲給搬到寢殿之後,朱標就可以見了。


    朱標從穩婆手裏抱過孩子,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咧嘴笑的極為開懷。


    韓度也笑著湊上頭去,努力了好幾眼,才看到在繈褓蓬鬆的麵布裏麵,露出一個雞蛋大小的口子,一張白嫩的小臉,皺著五官安靜的睡在裏麵。


    “這就是剛出生的孩子?”韓度好奇的問了一句,伸手就想要抱過來。


    朱標卻微微轉身躲開了韓度的手,根本舍不得把心肝寶貝交給韓度。就這麽抱著孩子,大踏步的朝著寢殿走進去。


    韓度悵然若失的站在後麵,想要罵朱標不夠仗義。卻想著現在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又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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