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的身體狀況,一直是壓在朱允熥心頭的一塊石頭。


    如今經過太醫的診治,雖說沒有什麽問題,可是也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許多年老之人的疾病,說來就來,有些時候是防不勝防的。


    盡管朱元章嫌棄自己續叨,可朱允熥仍舊對他囑咐了很多要注意身體狀況之類的話,並且也吩咐慶童、而聶要多多留心,萬萬不可大意。


    不僅是朱元章,後宮的嬪妃他也都派太醫前去診治。


    有病早治,無病最好!


    這日在晉王府中,老朱的繼妃謝氏端來一碗湯藥給他喝,


    “又是這苦藥啊……”朱棡臉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良藥苦口利於病,況且這是陛下讓幾位太醫開的方子,抓的也是宮裏的好藥,陛下一片心意,殿下可別辜負了。”謝氏安慰道。


    “唉,好吧,隻看這病能徹底治好了根兒,再也不用喝著苦藥了……”


    雖然難喝,可朱棡也隻能捏著鼻子揚起頭喝了。


    謝氏將空碗遞給身後的侍女,詢問道:“殿下,世子濟熺送來信說記掛殿下身體安康,想要給朝廷上書,請求帶著幾位弟弟來京城侍奉殿下,不知殿下覺得如何?”


    晉王朱棡的元妃是謝氏,是永平侯謝成之女,洪武六年八月被冊封為晉王妃。


    後來元妃謝氏死後,繼妃謝妃便扶了正。


    雖然也姓謝,可終究隻是繼妃,所以稱唿朱棡的長子為世子,並不以兒子相稱。


    朱棡眉頭一皺,有些不悅道:“我能留在京城已經是陛下特別恩典了,他再來成何體統?”


    謝氏連忙解釋道:“殿下,世子也是擔心您的身體,出於一片孝心,寧願在京城,而且這麽長時間了,他如何不擔心,可見世子是非常懂得孝道的……”


    聽他這麽說,朱棡也不在生氣,揮揮手讓堂中的奴婢全都退了下去,隻留下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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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聲說道:“你不明白,我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陛下特地留我在京城,你知不知道,陛下這麽做也擔著名聲受損的風險啊……”


    這是為何?很明顯這樣的問題已經超出了謝氏的認知。


    朱棡解釋道:“我這身體在京城調理的好,還到罷了,一旦調理不好,或者幹脆死在這裏,那天下人會怎麽想?一些居心叵測之輩會怎麽想?”


    “到時候還指不定怎麽編排陛下的不是呢!編排出來侄子殺叔的戲碼都有可能!”


    “殿下,這怎麽可能?分明是陛下體諒,殿下身患疾病,所以才格外開恩的呀。”謝氏無比驚訝道。


    “有什麽不可能的!”


    朱棡道:“我是大明的藩王,是太上皇的嫡子,當今陛下是我的侄子,編排出侄子忌憚藩王勢力,趁機做些手腳,導致藩王一命嗚唿的大戲,有什麽難的?!”


    “瞧見沒有,我真要是死在了太原,那和陛下就沒有什麽關係,到時候陛下派人前去吊唁,多給一些賞賜,


    就能留下好名聲,也不會跟著受連累,可我要是病死在京城……嗬嗬嗬。”


    謝氏趕緊止住朱棡的話:“殿下可千萬別這麽說,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怪嚇人的……”


    在靠近他的椅子上落座,傾斜著身子的道:“殿下,既然這樣,那……”


    “我明白你想說什麽。”


    朱棡笑道:“可陛下全然不顧這些,執意要把我留在京城,我都請辭好幾次了,可他都是不準,哈哈哈……陛下念著親情,厚待咱們啊……”


    “我這侄子,當真是做帝王的料!他做皇帝一點兒都不虧!真是該當的!除了他沒有誰有這麽大的膽識和魄力!”


    想到朱允熥所擔當的風險,朱棡久不久得從心裏感動不已。


    比如他所說的,如果他真的死在了京城,那麽指不定有什麽髒水會潑到朱允熥的身上,


    這些皇帝當然明白,可他全然不懼!


    這就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之君王的胸懷!


    既顧念親情,又是如此出類拔萃的皇帝,朱棡從心眼裏感到安慰!


    又和晉王妃聊了一會兒,心情愉悅許多,亭堂之中傳出爽朗的笑聲。


    此時,府中的長史來報,說是幾位親王前來拜訪。


    朱棡納悶兒道:“他們怎麽來了……”雖然不結,還是命人把他們請到正堂裏來。


    謝氏因為要避諱,所以便也退了下去。


    “拜見三哥,身體可好些了嗎!”


    “拜見三哥,身體如何,可爽利了?”


    “這些天我時常掛念著三哥的身體,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幾位親王一進到裏麵就開始行禮問安,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朱棡被他們攪得不勝其煩,趕緊讓他們落座,吩咐人上茶,堵住他們的嘴。


    見來的人是韓王朱鬆,沉王朱模和安王朱楹,還有唐王朱桱四人,


    朱棡便問道:“小二十四朱棟,二十五朱?(yi)怎麽沒來?”


    朱元章的兒子一共有二十六位,最小的是朱楠,其母為葛麗妃,隻可惜出生未到一個月便夭折了,《明史》記載為“逾月殤”。


    韓王朱鬆迴答道:“他們倆小,出宮帶著不方便,而且也不放心他們出來所以就沒帶。”


    朱棡雖說和他們是兄弟,可年歲卻比最大的朱鬆還大了二十二歲,所以坐在一塊兒就如同父子一般,


    “你們猴幾個不在宮裏麵好好待著,跑出來幹什麽?等我進宮了,再見也不遲啊。


    朱模笑著說道:“三哥,這不是我們記掛你的身體,想盡快看看你嘛,聽說陛下請了宮裏的幾位名手給你查看了病,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朱棡答道:“都是陛下恩典,擔心我的病情耽延日久,所以才讓幾位太醫聯合診治的,吃了藥好很多了,你們也不必掛念。”


    此時婢女奉上茶水,朱棡便招唿他們飲用。


    在他們幾個當中,唐王年齡最小,隻有十二歲,正是對新鮮事物無比好奇的年齡,


    伸著頭問道:“三哥,聽說太原那裏冬天特別冷,到十月份就會下暴雪,風大的能把石軲轆給掀翻了,是不是真的?”


    “太原冬天是比較冷,風也比較大,可也不像你說的那麽厲害……”


    就著這個話頭,朱棡便給他們幾個講起了自己在太原的經曆,以及太原的風土人情和和自然環境,聽到他們幾個出神不已。


    說了一陣話,朱棡覺得有些口渴,便停下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沉王朱模也裝作喝水的模樣,悄悄對韓王朱鬆使了個眼色,可朱鬆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猶豫,


    朱模見他坐在那裏巋然不動,隻好又把目光投向了安王朱楹。


    迎著他的目光,朱楹一臉為難,可是一咬牙鼓起勇氣,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可又沒有多少膽量,如此掙紮了幾次,


    最後氣餒的委了下去,低著頭,紅著臉,再也沒有了方才的躍躍欲試,耷拉著腦袋隻顧盯著地麵觀看。


    朱模暗暗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真是要被他們兩個給氣死!


    而小唐王一直歡喜雀躍的看著朱棡,似乎準備聽他再講下去,顯然心裏沒有怎麽算計。


    而他們這些小動作,全被晉王朱棡收在眼中,隻是沒有戳破而已。


    這些把戲對朱棡來說,不過就是小兒在大人麵前裝模作樣罷了!


    最後被逼無奈,朱模自隻好自己上場,暗暗清了清嗓子,組織了一下話語,開口說道:“三哥,聽說就藩之後少不得要和那些賊子打仗,是不是有很多仗打?”


    朱棡盯著他笑道:“這也要看藩國封在了哪裏,如果是在北邊邊境,那和韃靼瓦剌打仗就比較多,也能過過癮,


    如果是在太平的地方,那多少年也撈不到一場仗打,平常隻能享享清福,做個富貴王爺。”


    朱模又問道:“三哥,十九哥在藩地宣府,距離你那裏遠嗎?平常能不能見得到?”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幾百裏地是有的,平常哪能輕易見麵,除非是有韃子寇邊,我們聯合出兵到時候才能見一見……”朱棡道。


    朱鬆終於鼓足了勇氣,臉上帶著緊張的紅色道:“真羨慕十九哥呀,他比我大了一歲,可三年前就去宣府就藩了,能夠守護一方百姓,打得韃子哭爹喊娘,那才解氣……”


    “怎麽,你也想去就藩了?”朱棡笑陰陰的看著他問道。


    朱鬆哪裏敢承認?頓時緊張了起來,趕緊說道,“沒有,我就是看著,十九哥能為朝廷做事,所以有點羨慕罷了……”


    “當真沒有?”朱棡逼視著他繼續追問。


    這下朱鬆頓時軟了下來,不敢再說,也不敢否認。


    朱棡道:“二十弟,二十一弟,你們兩個同年,今年十八歲,按年齡來說是差不多了……你們今天來到我府上,是想就藩了吧?”


    “二十二弟,你今年十五,連大婚的年齡都沒有到,就這麽著急了?”


    朱楹被他這麽一問,頓時坐臥難安,臉上漲紅了起來,尷尬的不知如何自處。


    兩位哥哥在他麵前多次說就藩的好處,多麽自由等等,說的多了難免也會心生渴望,


    所以今日就跟著兩位兄長一塊兒來了,雖然沒有想到自己還不夠格呢!


    一旁坐著的小唐王朱桱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幾位兄長,又看看朱棡,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起來,


    不明白怎麽就說到就藩的事了。


    最後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日跟著過來……三哥會不會想著自己也想要就藩?


    自己才十二歲……


    “三哥,我……我……”


    他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感覺有點兒說不清楚了。


    畢竟哪有藩王十二歲就藩的道理!


    要知道他們今日來談這個,打死自己都不會來!


    原來今日唐王去找自己的哥哥朱楹去玩,剛好碰到他們三個要去看望晉王朱棡,


    唐王也早就聽說了自己兄長和蒙古人征戰的事,也想知道京城以外的風光,所以便央求著,讓他們帶自己前來。


    起初他們是不肯的,是自己死乞白賴的不肯走,非得跟著他們,他們被逼無奈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自己來了。


    沒想到,竟然他們是來說就藩的事!


    這要是讓父親知道了,打非打死自己不可!


    朱棡衝他擺了擺手,讓他安心,唐王這才沒有了忐忑。


    “你們的心思我明白,長大了,想去外麵看看是再正常不過的……”


    朱棡了解他們的心思,也知道按照朱元章所製定的皇族章程,親王到了一定的年齡是需要就藩的。


    他們說起這個也屬正常,並非什麽大逆不道。


    所以便說道:“現在我是宗人府的宗正,又是你們的兄長,你們想要就藩,找我來說是應該的,


    宗人府掌皇九族之屬籍,以時修其玉牒,書宗室子女世庶、名封、嗣襲、生卒等。”


    “隻是你們要知道,就藩這件事全在於陛下一人,你們不去求陛下,跑我這裏沒用啊。”


    宗人府是朱元章一早就設立的,當時的宗人府並不叫宗人府,當時的宗人府叫“大宗正院”。


    大宗正院這個名字沿用了二十多年,最後才被朱元章正式更名為宗人府。


    《明史》記載:“宗人府。宗人令一人,左、右宗正各一人,左、右宗人各一人。”


    “就藩的事,陛下自有考量,你們不必有什麽心思,也不用著急,凡事自有陛下定奪。”


    朱棡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有些嚴肅,又有些憂心忡忡道:“陛下被父皇稱為仁孝賢孫,登基以來對咱們皇族恩隆厚重,必然不會虧待於你們……


    還有……”


    朱棡看著他們道:“父皇的年齡越來越大了,這兩年雖有然沒有什麽重疾大病,可身體也會時常出現一些小疾,


    前日陛下帶我去看父皇,他老人家白發又增添了許多啊……”


    朱棡紅了眼睛,有些感懷傷心道:“趁著你們還在宮裏,還沒有遠離京城,沒事的時候就到父皇身邊多走動走動,


    父皇雖說脾氣大,有時候也沒有好臉色,可他終究是一位父親,愛子之情,舔犢情深是錯不了的……”


    朱棡一翻話,把幾人說的麵紅耳赤,心中慚愧不已。


    想要就藩,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宮裏太受拘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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