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詩,當可以勉勵天下學子勤苦讀書,特別是最後一句,妙不可言呐!”


    張載兩手緊緊握著這首詩的兩角,上看看,下看看,左右右看看。


    越看越覺得此詩實在是好。


    身邊胖乎乎的吳其禮眯起自己的眼睛,成了月牙狀,笑道:“怎樣先生?我就說此詩一定……”


    “誰作的?”張載迴頭一眼,不等吳其禮把話說完,就問道。


    既然吳其禮說不是他作的,那張載就有理由相信這世間有個隱匿的詩才大家。


    文人奪名!


    最好不過的手段除開科舉入仕,那就是以詩才奪名,流傳文人之間。


    吳其禮有些怕自己把無名氏說出來後,張載會把自己數落一陣:你,吳胖子,有沒有腦子,此詩怎會由一個**歲的小童所作!


    可此詩確實是出現在一位來參加“書”科比試,一位**歲的小童手上。


    那張試卷吳其禮記憶猶新,自己還因為此小童在斷句釋義一篇中胡亂瞎答,而差點錯過了這篇勸學大作。


    “是誰,快說,老夫一定要認識認識。”張載雙目有神,暗暗期待。


    張載現在教的是幼兒啟蒙階段,日常也不用太費腦子,此詩勸學一出,自當可以勉勵巽山一眾學子好好讀書。


    已經想好了,憑借“儒聖”的名頭,一定要把此人請過來教書。


    此人大才,不可不用,也不能讓其他書院搶先得手。


    自己可是為了巽山書院殫精竭慮呀!


    吳其禮踟躕一陣,末了還是硬著頭皮發話,說完忍不住退後幾步,等待張載劈頭蓋臉的辱罵。


    “此詩由一位**歲的小童所作!”


    吳其禮縮著脖子,看著張載。


    可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張載隻凝眉一會兒,而後放下此大作,鄭重地對吳其禮說:“去把薛生給老夫叫過來。”


    ……


    正在參加學術研討會的薛生急匆匆地趕迴聽雅閣。


    這位年齡五十上下的朝聖書院院長一臉的噤若寒蟬,剛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


    近幾日恰逢百院大比,他作為朝聖書院主辦方的代表,那是忙的腳不沾地。


    方才他正在參加重要的會議,關乎今後幾日大比的流程,沒想到,有人急匆匆地趕來,在耳邊小聲念叨一句。


    這位院長便丟下一眾大佬,急匆匆地趕迴聽雅閣。


    “老師,您叫我?”


    薛生有一圈濃重的黑眼圈,是這幾日勞累鬧著。


    張載拿手指敲敲小案,聲音清脆。


    身旁的吳其禮趕忙取過那篇大作遞給院長。


    薛生不懂什麽意思,但還是捧讀一番,一遍過後隻覺此詩實在是好。


    仰起腦袋看向張載,發問道:“老師,此詩為您的大作?”


    不得不說,身為張載的大弟子,薛生拍馬屁的功夫堪稱一絕,連吳其禮在一旁都忍俊不禁。


    坐在軟榻上,沉思的張載搖搖頭。


    不是老師所作……薛生疑惑到家了,此詩足以見得作詩者筆力之深厚。


    世間怕是少有人能作出此詩。


    “那是誰?”


    張載沒答,這一刻吳其禮仿佛明白過來儒聖為何叫院長過來。


    他上前答道:“此詩為此次書科比試中,一位**歲的小童作的。”


    “**歲的小童!那真是天佑我大端朝啊,小小年紀竟能作出這等好詩,真是奇才……”


    “砰砰砰——”


    張載罕見地打斷薛生的話,他手掌重重地落在小案上,發出沉悶地響聲。


    儒聖生氣了?


    在場吳其禮心中想到。


    “奇才?這天下哪來這麽多奇才,吳其禮,你說!”


    吳其禮心裏咯噔一聲,開口道:“此詩為一位**歲的小童所答,若小童真為奇才,倒也說的過去,可小童前麵答的內容,特別是斷句釋義篇章,簡直狗屁不通,所以我與先生懷疑,此詩有人代筆所作!”


    舞弊!


    薛生心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舞弊。


    在百院大比中,竟出現了舞弊行為。


    “此詩絕不是一位小童能做出來的,此次大比,有的書院行舞弊之舉,目的不言而言,院長看著辦吧?”


    張載輕描淡寫地說道。


    讀書人最厭惡的事情就是有人行舞弊之舉,牟取不正當的利益。


    下意識地伸手端起自己的茶碗,發現裏麵早已經空空如也,張載沒來由地瞄了一眼吳其禮手中的茶壺,不由得更加生氣。


    薛生誠惶誠恐,在張載的教導下,他本人更加不允許舞弊之舉在自己書院中出現。


    當即雙手作揖,請道:“學生這就去查,望老師息怒。”


    說著就要退出聽雅閣,但吳其禮伸手攔住了他,搖了搖頭。


    二人再次看向軟榻上的張載,張載撫撫垂到自己胸前的長須,平靜道:“一詩不足以定罪,放長線釣大魚。”


    “喏。”


    薛生緩緩退出聽雅閣。


    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到存儲試卷的地方,看管的雜役一看是院長親自駕到,趕忙作揖請安。


    “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雜役不知道院長為什麽生這麽大的氣,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地退出。


    不過臨走前薛生又問:“前不久,幼兒組書科答卷在哪?”


    雜役指了指牆角的一摞書架。


    薛生揮袖,遣退雜役,開始一個人的破案之旅。


    此事事關重大,薛生沒帶任何助手。


    因為越多的人知道,犯案的人就越大幾率知曉,提前逃走。


    所以薛生一個人孤身來翻找答卷,務必找到這名小童。


    在一眾試卷中,薛生對比勸學一詩,來迴找尋將近兩個時辰,才最終將此試卷找出。


    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開糊名,薛生看見此小童填寫的各項信息。


    姓名:梁小虎


    籍貫:幽州


    書院:巽山書院


    年齡:八


    巽山書院!


    等等……薛生眨眨眼睛,停滯了好大一會,腦袋也空空如也。


    下意識地從頭到尾再看一遍。


    確認是巽山書院無誤。


    那不是師妹陸雲起開辦的書院嗎?


    梁小虎,是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有些印象。


    震驚之餘,薛生突然意識到,自己恩師現如今不也是在巽山書院嗎?


    恩師懷疑自己舞弊?


    我舉報我自己!


    這是什麽操作……薛生感覺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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