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兒走到草墊子邊,挑了個最厚的地方倒頭就睡。感覺有什麽東西硌到了他,一摸,是我藏的黃麵饃饃,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我一點聊天的興趣也沒有,估計比劃他也看不懂。


    看著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天才會亮,他一進來,那幾道影子都被嚇跑不出來了。


    我心裏已經確定那個瘦垮垮的老頭鐵定是個壞人,一想到他說什麽“采生”還是感覺很害怕。


    有一點特別說不通,我看那男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們既認得人又記得路,他把我們帶到這裏,難道是想向家人要錢?


    若是要錢得挑有錢人家吧,我和這男孩子一看就不是有錢人的孩子,要不到什麽錢。


    這麽做危險性大,我都認得路了,不怕跑掉嗎?


    我靠在牆邊,還好天氣已經不冷,如果是冬天不知道要怎麽才挨得過去。


    那男孩子吃了饃倒下睡著了,唿吸變得緩慢均勻。我也昏昏欲睡時,突然鐵門又響起來。


    那孩子驚弓之鳥一樣跳起來,一下躲到我身後去,我的心也懸了起來。


    老漢從鐵門處下來,帶著那個馬戲團老板,老板手裏拿著塊釘板,老漢卻牽著一隻狗。


    我想到二人的對話,身體劇烈地發起抖來。


    最後啞巴女人跟下來,把一塊床板放在地上,返身出去鎖上了門。


    兩個男人不由分說把男孩從我身後拉出來,男孩一直用手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手臂抓出幾條深深的血痕。


    “抓她,抓她呀,我能賣得多。她不值錢,要殺先殺她。”他大叫著著,我愣愣地看在那看著他。


    兩人不多說,把男孩子綁在床板上,馬戲團的老板好像認出我來,用拿煙的手指著我,“這不是那個城裏小妞嗎?”


    “你最好閉上眼睛別看,不然會做惡夢。”他幹笑兩聲“好心”地提醒我。


    不用說也能感覺到後麵發生的事不會好,我轉過頭,用頭抵著牆,堵上耳朵。


    隻聽到“刺啦”不知誰撕下了膠帶,接著男人的掙紮叫嚷變成了悶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了聊天,“這丫頭怪聽話哩。”


    “啞巴。”


    “那倒省事了。”


    “嗯,按住他頭,我給他灌藥。”


    撕開嘴巴,一陣撲騰聲,巴掌打在肉上的聲音,從我耳縫裏鑽進來。


    咳嗽聲喘息聲...然後又是撕膠帶粘在了他嘴巴上。


    過了一會,一個人問別一個,“起效了吧?”


    “動手吧。”


    我心驚肉跳偷偷迴望了一眼,立即轉迴頭,恨不得把頭鑽入牆中,牆上有幾個小小的影子,像掛在牆壁上的剪紙。


    他們不知看過多少這樣的慘劇了吧?冤死的小鬼都很兇,為什麽這裏的小鬼這麽安靜一點不兇?


    那人男人正在用釘板放在男孩子的腹部,慢慢向下按,另一個男人蹲下看著釘子釘入身體的程度。


    我則在一邊如同一隻老鼠瑟瑟發抖。


    “再向下。再向下。差不多了...”


    床上的男孩子大概服下了強力迷藥,在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哼哼聲。


    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越是不應該做的事,越想做。


    我又偷偷迴頭看了一眼,兩個男人把釘板撥了出來,男孩子身上出現方方正正密密麻麻的整齊黑洞。


    像黑豆被排成方隊。血,是慢慢向外湧出來的。


    一湧出來就加快了速度,兩人也不止血,把針板按在他的腿上。


    不多時他正麵已經布滿釘孔。我站立不住,蹲下來,包住頭,默默抽泣又不敢發出聲音,怕激怒了兩個男人。


    一會兒這釘板會不會落在我身上,如法炮製?


    男孩子好像藥醒了,開始悶聲大叫,隻是嘴被粘起來,叫不出聲,那種悶吼更讓人難受。


    “好了,翻麵,老子手都酸了。”


    兩好像隻是在處置一件物品,絲毫不為男孩兒的境遇有一絲動容。


    男孩被翻過來,接著在背部接受釘刑。


    讓我不寒而栗的不是釘人,而是......那條狗。


    兩人在男孩子身上灑上抗血液凝固的藥,那些傷口裏流出的血把地都染紅了,還有地上掉的雜草。


    這時馬戲團的男人,拿了個大鐵棍走到狗身前,那隻狗哀哀叫著,男人毫不留情舉起大鐵棍,嘴裏同時喊著號子,“嘿!”


    一棍下去,狗並沒有立即死去,倒在地上,齜著尖尖的牙,不明白主人為什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那人有些興奮,連續對著狗頭打擊,狗嘴裏吐出一串血沫,咽氣了。


    啞女的老公踢了他一腳,“趁熱快點。”


    馬戲團的老板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拿出刀迅速把狗皮弄下來。


    瘦男人比了比,“男孩子有些大了。”


    “長一腳趾。”


    “又沒用,折了吧。”


    我不敢不想聽不願聽,用力堵住耳朵,用頭一下下蹭著牆,小聲哭起來。


    瘦男人在男孩子臉上也劃了幾下,將熱乎乎的狗皮穿衣服一樣套在男孩子身上。


    怪不得要趁熱,血有粘性,男孩子身上又有傷,把狗皮緊貼在男孩身上,等傷好了,兩者就合而為了。


    馬戲團長又得到一條會認數字的“狗。”


    我已經快絕望時聽到一聲巨響就在我頭頂。


    “啥事?”馬戲團老板和瘦老漢一起停下手,一人一條鐵棍向平地上走去。


    我趕緊起身扒著半截窗戶向外看,一個身穿黑衣的身影出現在房間裏,兩人剛迎上去,來不及出手,烏鴉左拳痛擊馬戲老板的同時,右手抽出砍刀,刀背砍在老漢頭上。


    兩人摔翻在地。


    我尖叫著,將手伸出窗子,跟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


    烏鴉找到鐵門,下來,看到地下室的慘狀,吃了一驚,簡直像從樓梯上一步躍到我身邊的,把我抱起來。


    那時,我腿跟本軟的,站也站不起來。


    我用盡所有力氣摟住他的脖子,仍不敢放聲大哭,低泣得喘不過氣來。


    他帶我離開地窖,我扒住門框,指著那個昏過去的小男孩,比劃著,“他沒死。”


    烏鴉小心把我放下來,自己走過去,將那條狗皮弄開,把小孩子抱到門口,又抱起我,“放心,他們不敢再把他怎麽樣了,畢竟已經被發現了。”


    “我先把你送迴去,再來抄他們的老窩。”


    我摟住他哭了一路,直到迴到我們修行之處,後麵一邊幾天都睡不好,一睡下就尖叫著從夢中醒來。


    姑姑不得不給我紮針,每日睡覺時點安魂香,後來幹脆摟著我睡,因為我在睡夢中會掙紮著狂喊。


    那具倒在山穀中的人熊也被烏鴉挖坑埋了,說裏麵的確有人類的骸骨。


    他在埋屍處做了記號,這三個村子裏沒有一個派出所,烏鴉為什麽不去鎮上報案,他笑笑也不說話。


    等我慢慢平靜,他告訴我,等把我送迴來再迴去,好老頭和啞女還有小孩兒都不見了。


    真不知道那個村子怎麽了,簡直像被魔鬼看守的地方。


    至於他們本意是想把我弄成什麽樣,我想也不敢想,這次經曆幾乎是和死神擦肩而過。


    我連性格也發生了改變。


    ......


    天一叔叔過了幾天,給大寶打電話,大寶稱臨時房已經搬走,家裏安靜下來。


    問他二寶有沒有去挖骨安墳,他吱吱唔唔不肯說。


    畢竟小館子隻做客戶委托的事,他們不願意按囑咐做事,小館子也管不來。


    過了有一個月的時間,地方電視新聞突然播出一條,壯年男子身穿花裙從自家樓頂向下跳的新聞。


    男子渾身紋身,赤著上身,穿著白裙,電視裏說這是個精神病,男子頭向下栽倒下來,天一叔一眼認出這是那個殺女友的二寶。


    當時天一叔模糊看到,男人胸前掛了個牌子項鏈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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